()入夜之後,從平遠的四個門陸續進來的遠道而來的陌生人慢慢減少。破天荒的,城門關閉的時間,比起往常來,居然提前了近半個鐘的樣子,就這個舉動,讓城里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異樣起來。
黑夜里看不清沒有燈光處的物事,卻阻止不了黑夜中夜行人的模索,可判斷出黑暗處的機關。
當黑夜未降臨時,雲帆在大街上所感受到的異常,很大的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了江湖人的聚集罷。可惜彼時的雲帆,沒深入去想,更沒有四處觀察,所以不知道,一個晚上過後,這一座在他看來,歷史味道很濃的古鎮,多了許多陌生而熟悉的,江湖中人。
一腳,雲帆就盤膝坐在床上,準備行他的吐納之法。田鵬飛和胡銓也在房間之內,不過他們選擇的是矮榻,這是臨時加增進來的。比起軟綿綿的床,大師兄和二師兄更喜歡矮榻乃至于蒲團這樣的物事。在無名道觀時的清修,也一貫使用這樣的外物,一只蒲團或者一張矮榻,就能讓他們度過一個晚上。許多時候,他們就是在打坐中對付整個晚上的,這在雲帆看來,很有幾分困難的修煉方法,于他們而言,是最合適不過的堅持了二十多年的苦修。
一僧一燈一蒲團,是老和尚的念經寫照;一道一觀一明月,卻是老道士的修煉之地,他們追求向上之道的簡陋基礎。下得山來,如不曾月兌去道袍那樣,田鵬飛和胡銓,仍未改清修之本s 。也唯有如此,方可以幫助他們在滾滾紅塵里,走一遭,走十遭,打滾過後,能以堅定的道心,磨礪他們的道行,如此得來之進步,實在是大不易的。
這一個深秋之夜,沒有叫ch n的貓,也沒有在屋頂上打斗的武林好漢。八方雲集,聚集在平遠的豪杰們,似乎都在等待著,等待著某個時刻,那一個時刻的到來。
醞釀之態勢,風雨將至的大風大浪,能越過平遠古老而堅固的城牆,一股腦兒般吹進這座古鎮內嗎?城門關閉,值夜人的眼楮有神地盯著某個黑暗的地方,一陣秋風吹來,他忍不住裹一裹衣領,這該死的秋風,居然有了幾分冬風的感覺,還是先躲進屋子內,歇一歇罷。
城門被關上,不能或者不願意翻牆的遲到者,不得不侯等著,天亮的到來。帶有刀劍的已經進入平遠的前行者呢?他們就算是躺了下來,閉上眼楮睡著了,在觸手可及的範圍之內,所擺放著的,是他們賴以為生的兵器,普遍醒睡的江湖中人,有經驗的江湖中人,閉著的眼楮後面,是隨時可以出鞘的鋒利兵刃,護持著自己,也護持著自己的弟兄、隊友。
平遠城南大街某個角落的流浪漢,也就是混吃者翻一翻身後不久,就睜開了眼。此時天剛剛亮,視物還不是十分清晰,他側躺著,看見遠遠地有一人飛奔而來,像是沖著自己這邊飛來的。
朝晨的平遠,這是人們將起未起之時,街面上靜悄悄的,所以那一人的飛奔,腳步之聲特別的清脆。混吃者下意識的搖醒了他身邊的同伴,低聲喊了一句「醒一醒」,他的同伴不情願的張開眼楮,快速地打開混吃者的手,嚷了一句「別鬧,讓老子再睡一會」。
就這麼一下,奔跑者已經來到他們面前。這也是平遠城內土著們眼里的陌生面孔,在混吃者這個已經居留此地快兩年的時間里,是不曾見過這張臉的。混吃者叫不醒他的同伴,他睜著眼,將要張開嘴巴,因來人在快速的飛奔中突然停了下來,正站在自己面前,冷冷地盯視著自己。
這太奇怪了的早晨,對混吃者來說,他既不認得眼前之人,搜腸刮肚之下,更是以為自己小小一介混吃者,平時是不可能有得罪過之人,當然,也沒有施加過恩情的受贈者。被陌生人盯視,混吃者那張不薄的臉都有些受不了了,這既不是善意,或許也沒有惡意的臉,就跟寺廟里的毫無表情的木偶一樣,叫他不知所措。
來人不知從何處冒出來,奔跑過這條長街,來到混吃者跟前停下,所花的時間似乎不多。他的來意在混吃者是不明的,可當其人開口講話之後,目的是明了了,卻再給混吃者增加了疑惑,而這種疑惑,混吃者很快就沒有放在心上。
「這包東西,听著,給我送到城北三間客棧牛逸章牛大俠的手上。別給老子耍花樣,懂了?」這人的語氣很冷,讓混吃者李阿才忍不住要打個激靈。
雙手捧過一包物事,接著李阿才得到此行送貨的酬勞,幾塊散碎的銀子,這意外之喜頓時叫李阿才的歡喜爬上了臉,看來此人雖然長得可惡,出手還算大方。有了這些碎銀,足夠李阿才好好對付幾天的伙食,好酒好肉樂上一陣子了。
「是,這位大爺,小的知道,現在就給您送過去。」有了酬勞,李阿才的嘴立即甜溜起來,只是跑一跑腿就能有如此收獲,他很有幾分激動。
從鼻孔里「哼」出一聲,陌生來人轉身就離開李阿才的「住地」,他很快消失在長街邊的某條小巷,幾乎讓李阿才以為,剛才是一個夢。當然了,他手里還捧著一包物事,地上的幾塊碎銀已經被他收了起來,這顯然不是一個白r 夢。
李阿才的同伴不叫自醒,他待得陌生人離開之後,迅捷地翻身起來,湊近李阿才,好奇的問道︰「阿才,怎麼樣,你拿著什麼東西?」他作勢要搶過李阿才手上的那包東西,卻沒能得逞。
「去,別壞了人家的事,這個不能看。」李阿才理直氣壯,他身上有了碎銀,似乎連腰板都挺直了,雖然這樣的脊梁,只夠他直起三五天的樣子。
「老子還不是想幫你看一看,里面是不是危險物品嗎?用不著這麼緊張!」其人裝出來的氣憤,很容易被李阿才識破,阿才無動于衷,反而笑道︰「好了,該起身將這件事辦完。今r 哥請客,喝上幾杯,如何?」
听到自己也有好處,這人方換了一番臉面,笑嘻嘻著道︰「嗯,我就知道阿才哥夠義氣。來,我來跟你打個下手。」他痴心不改,仍要從李阿才手里接過那包神秘的物品。
「不必了,你要來跟著就行。」李阿才像是不放心自己的同伴,說實話,他有一股強烈的好奇心y 打開里面的東西,看個究竟。可是在平遠混了這麼長時間,他必要的眼s 還是有的,就剛才那個陌生人,惹不得的,從該人身上,李阿才感受到了危險的氣息,這是小人物對未知事物的一種敏感的自我保護,他自覺屢試不爽。
就因為在平遠混的時間夠長,李阿才有自信就算閉著眼楮,都能夠模到城北的三間客棧去。那家在本城很有名氣的客棧,其附近也算得上是李阿才時常混吃的常住地之一,他非常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