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母親著意強調了邊令誠和楊國忠,同治皇帝便一下子想起了老師翁同龢,不由得有一種刺耳的感覺。
就打翁師傅是天閹,又身居要職,也不至于是邊令誠和楊國忠吧?
「皇額娘說的是,兒子記住了。」同治皇帝心下雖然不服,但仍唯唯諾諾的低著頭,用不大的聲音答道。
「皇帝別站著了,坐下說話吧。」慈安太後注意到同治皇帝的額頭滲出了汗珠,雙腿也跟著哆嗦起來,以為他嚇壞了,心下不忍,趕緊說道。
同治皇帝此時正覺雙腿發軟,站立不穩,他知道是剛才在和皇後**之後又接連不停的臨幸宮女的結果,听到慈安太後發話,頓覺如臨大赦,稱謝之後,立刻在一個繡龍瓷墩上坐了下來。
慈禧太後注意到了同治皇帝惶恐的樣子,知道自己的話已經在他的心里起了效果,估計他不會胡來,便沒有再問此事,而是放緩和臉色,問起皇帝的日常起居和功課來。
同治皇帝見母親不再問自己閩台戰事,臉色也變得更為慈祥和藹,心下大定,頓感全身輕松,回答起來也變得利索了許多。
怡情書屋內的氣氛輕松了下來。慈禧太後在問了同治皇帝一會兒之後,便和慈安太後嘮起了家常,皇後和慧妃則在一旁陪听,有時間或會插上幾句,一時間一家子嘮得其樂融融。
同治皇帝坐在那里,感覺有些無聊,但他卻不敢告退,怕惹母親不高興,他轉過頭,剛好踫上了皇後關切的目光。
看到新承雨露艷若桃花的皇後,同治皇帝心中欲念又動,這時他看到慧妃也望了過來。看到同樣姿容秀美不輸于皇後而嬌媚似乎更勝一籌的慧妃,心中又動了在慧妃身上實施同樣辦法的念頭。
估計慧妃的表現,肯定不比皇後差多少……
同治皇帝正在那里大動婬念之際,卻突然發現皇後和慧妃望向自己的目光一下子變得驚恐不安。
同治皇帝一愣,正要開口詢問,卻突然發現有些水一樣的東西從自己的鼻孔里流了出來,沿著嘴角淌了下來。
同治皇帝不自覺的用手模了一下嘴角,立刻看到了殷紅的鮮血。
「皇上……」皇後滿面驚惶之色的起身,快步來到了同治皇帝的身邊,用手帕輕輕按住了同治皇帝的鼻孔。一只手輕托著他的後腦勺,讓他保持微仰的姿勢,以阻止鼻血的繼續流出。
此時慧妃見狀也奔了過來,急急的用手帕擦拭著同治皇帝的手,將上面的血跡抹干。
慈禧太後和慈安太後一開始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但當她們看清了慧妃手帕上的血跡時,全都勃然變色,齊齊起身。
「快傳太醫!」慈禧太後立刻聯想到了剛才皇後的神態,臉色一時間變得鐵青。
「——趕緊傳太醫!」李蓮英見到這一幕。心下也不免驚慌,立刻對身邊的小太監說道。兩名小太監立刻飛也似的奔出了怡情書屋。
「皇帝這是怎麼了?」慈安太後則想起了上次慈禧太後拿著同治皇帝的起居檔在自己面前哭訴的事,心里也是一驚。
慈禧太後擔心皇帝的安危,並沒有出聲斥責。而是關切的問道,「皇帝是不是服了什麼補藥不適之故?」
「回皇額娘的話,可能是兒子最近感覺身子發虛,多用了些高麗參的緣故……」同治皇帝仰著頭。用略帶沉悶的聲音回答道。
慈禧太後一听兒子的回答,心頭又有怒火上升,但她強忍著沒有發作。而是重新又坐了下來。
「李總管快拿冷水來!」皇後看到同治皇帝的鼻血仍然還在流,轉頭沖李蓮英叫了一聲,李蓮英這才反應過來,趕緊下去,不一會兒便親自端了一盆冷水上來,皇後和慧妃分別用手帕放到冷水當中浸濕,給同治皇帝敷面,忙活了好一會兒,這才將血止住。
「不用傳太醫了,兒子沒事了。」同治皇帝感激地看了皇後和慧妃一眼,對兩位母親說道。
「要不,先讓皇帝回去歇著吧。」慈安太後有些擔心地對慈禧太後說道,「叫太醫去皇帝寢宮診治好了。」
「等太醫診治完畢後再回去也不遲。」慈禧太後說道,「皇帝就先在我這兒歇會兒吧。等太醫診完,我問問開什麼方子。皇帝要是餓了,就在我這兒用膳好了。」
听到母親不放自己走,還要留自己在這兒吃飯,同治皇帝在心里禁不住暗暗叫苦。
看樣子,今天是沒時間在慧妃身上試驗了……
此時慧妃突然覺察到了同治皇帝望向自己的那一瞬目光,不知怎麼,竟然打了一個寒噤。
差不多與此同時,在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的西跨院里,。
「對照這些個折子上的時間,廈門被日艦炮轟轟,當在東海海戰之後。」文祥看著放在桌面上的關于閩台戰事的幾個奏本,象是松了一口氣般的對恭親王奕忻說道,「日艦炮轟廈門之後,便欲返航,卻被林鯤宇率船政水師于東海追及,結果日艦不敵遂降。」
「那便是了。」恭親王點了點頭,指了指林義哲上奏的折子,說道,「他之所以在折子里沒提廈門被轟一事,不是想要瞞報,而是當時根本不知道。」
「這般書生著實可恨!竟然抓住此事不放,一個勁的彈劾于他!擺明了是要置他于死地!」文祥嘆息道,「只怕他這一場大功,便要付諸流水了!」
在廈門被日艦炮轟的消息傳出後,京里的言官們立刻聞風而動,對林義哲大加彈劾,仿佛一夜之間一個個全都成了軍事專家,而對于這些彈章,總理朝政的恭親王和一直看好林義哲的軍機大臣文祥自然選擇了押下。
「這事情後面,只怕是有人主使。」恭親王緊皺著眉頭,說道,「要不然,不會如此的眾口一詞。而且時候兒都差不多。」
「無論如何,對于林鯤宇,我等還是要推重力保。」文祥說著,臉上滿是期許之色,「原本以為他只是理國干政之才,沒想到將略亦為其所長,如此棟梁,得之不易,當使其大展鴻圖,豈可為一二宵小所害?」
「入可為相。出可為將,文中堂果然慧眼識人!」恭親王看到文祥一雙深陷眼窩中的眼楮放出異樣的光芒,禁不住笑了起來,「看樣子文相真得向他索一張門生帖了。」
「這文的題目和武的題目,他都通過了,給的答卷,老夫也甚是滿意,這門生帖麼,老夫是索定了。只是還差一樣……」文祥想起了一件事,看了看恭親王,臉上現出一絲詭秘的笑容。
「哦?還差哪一樣?」恭親王好奇的問道。
「到時候兒,王爺自會知曉。」文祥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現在,還是咱們幫他渡過這眼前的難關再說!」
「是啊!」恭親王點頭道,「我估麼著。這一波過去之後,左季高那里,只怕要有折子上來了。」
「左季高是一定會上折子的。」文祥冷笑了一聲。道,「那就見招拆招吧!」
此時文祥和恭親王都沒有想到,還沒有等到左宗棠上折子參劾林義哲,林義哲已經先對他下了手。
瑯嶠,「威遠」艦,軍官餐廳。
林義哲正在調著自己的懷表。
這是他少時便養成的習慣——任何時候,他的表都要比標準的北京時間快上幾分鐘!而即便是到了這個時空里,他也是在「威遠」上見到軍官餐廳里的西洋座鐘後,便不動生色的將手上那塊日意格贈送給他的法國懷表的分針朝前調了幾格……
室內沒有開燈,當林義哲看著手中的懷表時,一點微光映射在他輪廓清晰的臉上,讓這個平日里一向給人以樸誠可親之感的青年此時看上去竟多出了幾分詭異。
鐘表的分針可以調前,那……歷史的時鐘,是否也可以撥前呢?
懷表表殼上的西洋母子彩畫,讓林義哲又想起了額綾,心中不由得一陣絞痛。
是的,他之所以來到了「威遠」艦上,便是想要回憶起和額綾在船上一起呆過的時光。
為了改變歷史的時鐘,他賠上了自己心愛的女人的生命!
而現在,已經步入末世的大清王朝,變化並不那麼顯著!
林義哲強壓下對額綾的刻骨思念,強行將自己的思緒,拉回到對歷史的思考中來!
任何一個王朝在末世之季都不會束手待斃!唐宋元明莫不如是,如今這個大清王朝亦如是……
在原來的歷史時空中,1860年庚申之變,英法聯軍火燒圓明園,其後便有總理衙門之設立和轟轟烈烈的洋務運動;1874年朝鮮壬午兵變,日本之患漸顯,遂有第一次海防籌議;1885年中法之戰後,便定策大治海軍;9年之後甲午戰敗,馬關簽城下之盟,乃有那書生救國的戊戌變法;而到了世紀之交的庚子國變之後,則是這個王朝垂死前的最後一抹回光返照——清末新政……
縱觀清末歷史,所有這一切的救亡之策,卻無一不是喪師辱國後的亡羊補牢,而卻未有一次能算作是兵禍來臨之前的防微杜漸!
林義哲眉頭微蹙,把手中的懷表向眼前又拿近了些,那炯炯的雙目隨即死死的盯住了那根快速移動的分針。
時不我待啊!但,如果清末新政乃是施行于庚子國變之前,更有甚者,若李鴻章當年在《籌議海防折》中所定的「變法」之策能得以全面鋪陳並持久行之,那是否可以扭轉自甲午戰敗後綿延近半個世紀的國勢傾頹?
林義哲將手中的懷表放下,輕輕合上雙眼,用兩根食指同時輕輕揉搓起自己的太陽穴,剛握過金屬殼懷表的手指冰冰涼涼,揉在略有些脹痛的太陽穴上,感覺十分的舒服,而原本微微有些昏昏噩噩的頭腦,也因此而變得清醒了些。
改變歷史,真的一定要憑一己之力卻另造個分支出來麼?為什麼不能是,在原有的時間洪流上稍加疏導,而使得某些本該在未來發生的既定歷史事件稍加提前呢?
得益。或者說受益于留學外國的自由開放式教育,讓林義哲養成了個極為踏實的量力而行的思維習慣。
對歷史興趣濃厚的林義哲曾經來到過經歷過甲午陸戰和抗美援朝之戰的那座邊境小城丹東游玩,在這個連博物館都沒有一座的小城里,他最先去的,便是抗美援朝紀念館。
而那一天在這個「愛國主義教育基地」當中,他卻听到了極不符合主旋律的聲音!
而發出這些聲音的,竟然是前來緬懷戰友的當年老兵!
老兵們告訴他,他們一生最痛恨的電影就是《上甘嶺》!用那些曾兩度被授予軍餃的老軍人的話講,「那狗屁片子,連真實的上甘嶺的百分之一都不到!」——他們舉了兩個最簡單的例子。在那場慘烈的戰役中,坑道從來就不曾是堅不可摧的,恰恰相反,在美軍猛烈的炮火下坍塌的坑道,曾經一次次的把英勇的中國士兵無情的活活埋葬在朝鮮的崇山峻嶺中!而傳說中安全堅固的防空洞,也不止一次的被美國飛行員將炸彈扔進來,炸成一片火海,把里面的人燒成焦炭!
軍人需要的不僅僅是勇氣,還有敬畏!
唯因敬畏。始而知冷靜,合格的軍人必須知道「怕」——怕頭腦沖動、怕盲目樂觀!有了敬畏之心,方能知進退,才會懂得學著去「算」——冷靜的承認與敵人之間的優劣差距。進而才能謹慎小心的估算敵我之間的優勢囂張,由此方能學會因勢利導,使敵勢日消而我勢日長,最後強弱易勢。將勝券操于我手!
台灣,雖然早在三國時期就有東吳大將衛溫、諸葛直二人率甲士萬人登陸(掠當地原住民數千而還),成了有記載的抵達台灣第一批中原人。但是長久以來。中原王朝一直沒有在台灣全島實行有效的實際統治,大量的被稱為「化外生番」的高山族原住民部落依舊是台灣島居民的主體。其中某些原住民民風彪悍而排外,對一切「非我族類」多持敵視態度。偏偏台灣海域又是台風多發區,經常會有海上失事船只的幸存者被海浪沖到島上,被原住民部落視為入侵者而被屢屢殘忍殺害。發生在1867年的「‘羅妹’號事件」雖然足以當做一個警示,但依然沒有得到清政府的足夠重視。直到1871年的「牡丹社事件」的爆發,琉球遇難船只幸存船民登岸,迅疾被牡丹社原住民包圍,總共有五十四人被殺。原本這僅僅是中國和藩屬琉球之間就能交涉的事件卻讓日本橫插一杠,早就對琉球覬覦已久的日本以琉球曾向薩摩藩進貢、因此是日本屬國為由以琉球宗主國的身份插手琉球船民被殺事件,好戰的軍部要求對「殘暴」的生番進行討伐,為琉球船員「報仇」。而外交經驗不足的清廷總理衙門大臣吏部尚書毛昶熙及戶部尚書董恂表示為了推卸責任,說出了「殺人者皆生番,故且置化外。皆不服王化」之荒唐對答,故而讓日本隨「中國派遣特命全權大臣」外務卿副島種臣前來中國交涉此事的隨員柳原前光捕捉到了借口︰「生番害人,貴國舍而不治,我卻將問罪島人」。而此時,糊涂的毛、董二人居然回答︰「生番系我化外之民,問罪與否,听憑貴國辦理。」終于,日本盼到了夢寐以求且名正言順的出兵借口。
1874年5月,3600名日本海、陸軍由「日本台灣番地事務都督」西鄉從道率領下攜帶大炮等軍火輜重分乘運輸船「明光丸」、「有功丸」、「三邦丸」,在炮艦「日進」、「孟春」的護章下于5月7日在台灣瑯橋海灘登陸,登陸後立即對當地高士佛、牡丹社等原住民部落進行武裝進攻。
清政府得訊後大為震驚,1874年5月14日,上諭下達︰「生番地方本系中國轄境,豈容日本窺伺?」令李鴻章同日本方面進行外交交涉的同時任命船政大臣沈葆楨為「欽差辦理台灣海防兼理各國事務大臣」,組織船政艦隊前往台灣與日軍抗衡。
得到上諭後的沈葆楨不敢怠慢,立刻召回了調撥在各省的船政軍艦,緊急按照艦隊的編制進行編組操練。計有二等巡洋艦「揚武」、大型炮艦「伏波」、「安瀾」、「飛雲」、小型炮艦「福星」、「長勝」、「海東雲」等。經過短時間的「速成訓練」後被迅速派往台灣海域和日本艦隊對峙,並對日艦形成了壓倒性的優勢。
船政艦隊編組完畢,又從李鴻章處借來了十三營的淮軍精銳,由船政艦隊載往台灣要口駐扎,與日軍登陸部隊對峙。左宗棠的冷漠和李鴻章的熱心在沈葆楨心中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