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合,道合……」
虞景升喃喃自語著,像是著了魔。
眼中兩團混蒙的氣團旋轉不休,讓他的面孔顯得呆滯。懸在兩人頭頂的元神正自收束魂絲,緩緩分開,一點點重新融入兩人的頭頂。
他挺過了最關鍵的時刻,兄弟們的七條神魂是演算的根基,然而又是陣法最弱的一環。雷霄果然老辣,一出手便切中要害,幾乎被他污了神魂本源。到那時,不光他的七個兄弟要真個萬劫不復,他的種種謀劃也要功虧一簣。可是他現在已不需擔憂了,「千顏」、「百幻」衍化出的y n陽之始,將成為固若金湯的堡壘,何況金蟬月兌殼後,七條神魂躲入y n陽之始的庇護,也使得雷霄前功盡棄。
真的是美麗至極啊,不愧是師尊平生的杰作。他看著仍舊纏繞在一起的千顏與百幻,如是想到。
元神入竅的那一剎那,他不可避免的出現了一剎的疏離感,仿佛神游物外,一霎觀盡三千世界變化。他像是站在鴻蒙之中,天地一如混沌,他不知有生,不知有死,不知有光,不知有暗。接著,便見了頭頂、腳下和四方,六個方位上各有一枚結構復雜、似字非字的圖案憑空凝就。其中自孕光華,如朗月之輝,透出無窮玄妙意味。
他甚至已無法辨別時間的流逝,莫非這是另一個機緣?這六個圖案難道是某種亙古長存的符紋,是否其中藏著大道的秘密?為何無法辨方位、甚至無法辨時空?為何與**竟分離的如此徹底,他竟絲毫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
似乎……有什麼不對!
他悚然一驚,忽然察覺到,這籠罩天地四方的六面圖案,和在一起,豈不正像是一個把自己束縛在其中的牢籠?
他听見一陣風聲,並不如何強烈,要吹掉臉上的一層塵土一般。可他猛然感覺到一陣劇烈的撕裂感,像是有人用大刀從頭到腳把他砍成兩半。他忍不住用雙手死命按住兩邊的頭顱,生怕它會四分五裂。而劇痛中,他這才意識到,已回到了**里……
柳婆婆從床上一躍而出,落在地上。而彌越裳事前布置的禁制,則在她身上蕩起一陣漣漪,化成空氣。師徒兩人看著在地上捂著頭無聲打滾的虞景升,不由得對視一眼,彌越裳看到的是按壓不住的喜悅,柳婆婆看到的則是不加掩飾的疲憊。
「好徒兒,這一次多虧有你了。若不是你用‘六面神印’把他神魂困住,我這唯一剩下的手段,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得手的。」她望了地上一眼,搖頭嘆道︰「我真息盡失,你鎖住我的氣脈,卻不鎖住我的神魂,又有何用?」
彌越裳搖頭,有些虛弱的道︰「師父對我傾囊相授,我這不過是略作回報而已。可惜我動用烙印在元神之中的拓印,消耗太大,不能幫師父取書了。」
柳婆婆拾起地上的衣衫,為彌越裳披上,撫著她的背脊說道︰「好孩子,後面的事情為師去做便是。我和他總歸是同出一門,有些法門還是能找到一絲痕跡的。你快把那千顏、百幻二丹收了吧,那是我師尊丹藥上的最高成就,你若能盡數體會、吸納,r 後成就必然無可限量!哈,這是師尊顯靈,師尊顯靈啊!」
彌越裳伸手輕輕一招,那猶自環繞旋轉的、猶如太極圖的黑白二氣便飛入掌中。她靜靜地看著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以彌越裳為餌,這本就是師徒二人布下的一個局。魏伯陽當年煉出千顏、百幻一對丹藥,幾乎凝聚了他畢生煉丹術的j ng華。這本就是一對雌雄之丹,服食了這對丹藥的人,對彼此都有著難以抗拒的吸引。伯陽先生就算好s 如命,活了近千年,也早該看得開了,又豈會因為女s 而耽誤大事?他初遇彌越裳時,自然不是被其美s 所惑,而是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師承,並察覺到她服食過千顏丹。虞景升服下百幻丹r 久,丹力已成了他身體內的一部分,這種吸引對于他,自然比彌越裳這樣不過服了數月的要強烈得多。何況彌越裳曾服下兩顆千顏丹,這樣的雙重疊加,吸引力尤為致命。
元神交\合是比**交\合更極端的合籍方式,雖然**不會觸踫分毫,然而其間的觸感卻是百十倍的加強。柳婆婆原本還怕彌越裳不肯答應,卻不料她一口應承下來,反而自己準備了一籮筐的說服之言,卻無從說起。
當時被虞景升制住氣脈,又看到彌越裳親手布下禁制困住她,柳婆婆一顆心真是提到了嗓子里,生怕這徒兒假戲真做,把她給賣了。直到她腦海中響起決然的「動手」二字,才放下心來。她也想不到會如此輕易得手︰虞景升不知道發了什麼瘋,這時候忽然對自家的兄弟下毒手,把自己弄到內憂外患的境地。這可真是天賜的良機,使她得償所願。也是老天有眼,讓她不必再用出些犧牲徒兒的手段來。
饒是她駐世千年,心堅如鐵,此時也難掩心中激蕩。她用手死死按住微微顫抖的肩頭,喃喃道︰「魏師兄,你有救了,你有救了。你一定要撐住,等著我……」
「師妹真的是一片痴心啊,過了這麼久心里面竟然還裝著他!你又——何苦如此!」
「咦?」柳婆婆驀然睜大眼楮,不敢相信自己剛剛听到了什麼,繼而她听到身邊有人喊道︰「師父小心!」她感到有人狠狠地在她身上推了一把,她的身子輕飄飄的,如風一般向後飛退。可是前面有什麼東西比她更快,只是一眨眼就追上了她,像一張大網罩來。她只來得及看到滿眼的五s 光彩,便狠狠地撞在了牆壁上。她想挺起身子,卻有什麼東西牢牢地將她捆縛住,黏在牆上,讓她分毫動彈不得。繼而,她便覺腦宮針扎似的一痛,幾乎疼暈過去。
然後她听到密集的「嗤嗤」的聲響,像是有人在不停的將絲綢一片片扯碎。可這聲響也沒持續多久,緊接著她身旁便又響起「 」的一聲,于是除了低低的申吟和她自己的喘息聲,就再听不到別的了。
她用力的甩了甩頭,讓自己清醒過來,腦袋上還有陣痛傳來,卻有助于她恢復思考能力。她看清了身旁的人正是彌越裳,臉s 蒼白如紙,和她同樣的遭遇。
虞景升正從地上爬起來,雖然仍舊用左手按住頭,一臉痛苦的神s ,可是和之前滿地打滾已是雲泥之別。他的右手掌心里還殘留著一團五s 的光華,適才就是用這個制住了柳彌二人。柳婆婆驚訝的看著他,大叫道︰「你正面收了我的‘斬魂術’,怎麼可能還站的起來?難道……難道你——」她一臉不可思議的神情︰「你修了裂魂之法?我擊中的只是你的分魂?」
「服了百幻丹,我還有什麼選擇的余地嗎?」虞景升面目猙獰的說著,痛苦仍在他的臉上蠕動,讓他的猙獰更加明顯。
「不過這裂魂的痛苦,終究是有所回報的啊!賤女人,我本來以為那些事都已過去了——可誰知道為了他,你是什麼事情都干得出來的!」他忽然仰頭大笑起來,指著彌越裳道︰「哈哈哈——我是抵擋不住她的誘惑,可我又何嘗不想試一試,這個女人只是無意中來到我的面前,而不是你的刻意安排?」
他指著自己的鼻子大聲說道︰「我是j ng神錯亂,我是喜怒無常,可是我不是傻子!我也不是絕情的人!我也曾幻想過,我們三個人還能像從前一樣,可以毫無機心的相處。可是我想得更多的,卻是你一臉惡狠狠地看著我,把血淋淋的刀子從我的心口拔出來!所以那一天我的神魂撕裂一樣劇痛,忽然凝出一個分魂時,我便釋然了。我想冥冥中自有天定,或許這就注定了今天的事吧?從年輕時,你就喜歡斬魂之法,喜歡看別人的靈魂四分五裂,生不如死的樣子。而你最想看到的,其實是我的痛苦吧?」
柳婆婆無力的靠在牆上,閉著眼楮說道︰「我只知道,這世上當有報應,不是你的,你就不該得到。」
「不是我的?在你的眼里,豈不是所有的好東西都該是他的,只有他才有資格佔有?我——」
彌越裳忽然插口道︰「你也是梟雄人物,婆婆媽媽的干什麼?成王敗寇,難道你就有這麼多的時間,來奚落敗者嗎?」
虞景升一愕,深深地看了彌越裳一眼,才點頭道︰「夫人說的是!不過,夫人手中之物,還是交予我保管吧。」纏繞的二丹飛回他手里,他看向窗外,輕輕地說道︰「我感覺到了,時機就快來了。師尊到底給我們留下了些什麼,就由我來親眼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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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時間沒寫,文字一下子就生疏了,好在思路是既定的,不會有多少影響。其實呢,我一直是想讓彌越裳成為一個做大事的女人,天分不足也可以靠後天的補救。所謂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毀與譽便由人去說吧~~
北林婉,南越裳,這個說法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