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削的身軀,久久不曾打理的髯須,可稱英俊但眉宇間透著七分煞氣的臉龐;血紅的僧袍,血紅的禪杖,不是七凶頭陀是誰?
南宮情作為此刻唯一的戰斗力自是第一時間便趕了上去。八年前她只是個小女孩,因此她並不認得當年白鶴寺的杰出弟子無法,見到這個和尚橫在一旁,滿身煞氣幾乎比自己見過的所有魔道中人都勝上三分,不由擰起雙眉,道︰「七凶頭陀,我雖不曉得你的來路,但你畢竟也是魔道。我霓裳宗與你井水不犯河水,這幾人都是我的朋友,你便放過他們吧!」
她說這話倒不是服軟,一來是為陸常歡爭取一點時間,二來她完全不了解對方,因故想借機探听一些虛實。之前陸常歡只是講他厲害,很厲害,除此之外別無一言,她根本不曉得這凶僧其實算不得魔道,嚴格來講應該是一個瘋子,嗜血的瘋子。
七凶頭陀雖入魔已深,但也並非听不懂人言,听完她的話先是不語,少焉,突然桀桀低笑道︰「我是河水,殺了你就犯井水了哇哈哈!」眼中凶光一閃,血紅的禪杖風卷殘雲般直掃過來。
陸常歡不敢瞻顧左右,只咬緊牙關催滿氣力,他雖然有跟凶僧拼命之心,但不是現在。他只希望南宮情當真有辦法對付他。
但听「鏘」的一聲,禪杖和仙劍猛地撞擊在一起。七凶頭陀穩穩站立,南宮情卻是連人帶劍退出七八步之多,不止虎口發麻,就連整條右臂都有些酸痛。
「這凶和尚果真厲害得可以,單這蠻力幾乎無人能及……本姑娘真是蠢,來趟這趟渾水!」只硬拼了一招,南宮情便知自己實力跟對方強弱懸殊,敗即是死,她心中忍不住替自己不值。不過此時想這些又有何用,事已至此,只能奮力一搏了。
當下退出三步,手腕一抖,祭出三柄赤紅的飛刀「櫻吹雪」。念誦口訣,三柄飛刀剎那間化作上百道紅線,直接覆蓋對方全身。「櫻吹雪」跟紫薇宗的「分劍化影」的劍訣不同,分化百柄尚不是它的極限,但分的越多,每一柄的力道便越小,速度也越低。單純放出三柄她幾乎可以做到例不虛發,可是這凶僧實力駭人听聞,她只能退而求其次,以三化百,地毯式轟炸,目的只在傷到對方。
見得點點紅線撲面而來,七凶頭陀卻不慌張,雙掌一拍,禪杖一橫,整個身子如陀螺一般旋轉起來,瞬間便疾如狂風。點點紅線擊向狂風之中,卻如螳臂當車,只听得叮叮作響,片刻間便消于無形。
僅剩的三柄飛刀如廢鐵一般落向地面,與此同時南宮情「噗」地吐出一小口鮮血。這「櫻吹雪」她祭煉已久,如今被破,自是連累身體受了一點輕傷。無奈地朝陸常歡望了一眼,見他拼命全力但那兩柄短劍卻還是剩下三分之一,她不由銀牙一咬,自法寶囊中取出一對奇門兵刃。
這是一對鉞,銀光閃閃,形狀特別,依稀可以看出鳳凰之姿。當初她以這飛鳳雙鉞偷襲陸常歡,不想不單未能傷他分毫,這對自己最心愛的兵器反被他毀了。之後她在師父面前央求了好長時間,師父才答應托朋友將它們修復,想不到這才剛剛修好,便逼她立即拿出來。
「喝!」一聲輕叱,飛鳳雙鉞化作兩團白光,如同兩輪嗜血的滿月,直擊七凶頭陀面門。那凶僧眼高于頂,視之如小孩玩具,當下嘿嘿一笑,血紅禪杖飛速掄起,便y 將其絞為殘月。
飛舞的禪杖劃破了虛空卻一無所得,剎那間,兩輪滿月卻從兩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繼續朝他絞殺過來。招式既已用老,七凶頭陀也顧不得多想,當下一甩袍袖,身子閃出數丈。怎料這一雙銀鉞卻像長了眼楮一般,幾乎是黏身而至,他揮舞禪杖,又撲了個空。不得已,他只好重復對付近百柄飛刀時的伎倆,整個身子如同陀螺一般疾如狂風地旋轉起來。
見他毫無新意地再化為一個陀螺,南宮情不由莞爾一笑。凶僧哪里知曉,她的飛鳳雙鉞雖然殺傷力算不得太強,卻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全天下最容易駕馭的一樣兵器。此前祭出的「櫻吹雪」在c o作x ng上尚不及普通飛劍,發出無悔,不能轉向,不能收回,只能一往無前。但飛鳳雙鉞卻如一個最听話的乖寶寶,要它轉身便轉身,要它返回便返回,要它倒立它絕不會翻跟斗。上次是她太過輕敵,所以才會使雙鉞被陸常歡毀掉,若是換做平常,陸常歡絕對有死無生。
身子如同陀螺飛轉,只是七凶頭陀應付稍為難纏的兵器、法寶之時的一個權宜之計,此刻他絕無辦法做到眼觀六路耳听八方。南宮情也清楚這一點,因此早早地收了雙鉞,持劍護在身前,悄悄閃身到凶僧面前,笑吟吟地望著他,只待他頭暈目眩的瞬間一劍插進他心髒。
然而,她畢竟還太年輕,太過自以為是了——一個實力超出她數倍的煞星,又豈能如普通人一般因旋轉過多而致頭暈目眩?!七凶頭陀早覺不對,將禪杖護住心脈,停住旋轉,卻見那個身穿火紅s 衣裙的賤人正在眼前,頓時大怒,大吼一聲︰「哇呀呀∼」血紅禪杖全力一掄,但見一抹血光直接罩住了南宮情全身。
好在南宮情並非毫無準備,雖未能先發制人,但是有「紫菱」劍護在胸前並第一時間抵擋,對方的猛烈攻擊也沒法立即取她x ng命。不過,饒是如此,她依舊被凶僧自空中直接砸落地面,正好落在陸常歡腳邊。
陸常歡心中一顫,兩只手陡然一緩。正在這時,南宮情艱難地從地上爬起,沖他笑笑,道︰「半盞茶。」
她是說︰先別管我,我還能堅持半盞茶的時間。
陸常歡咬緊牙關,硬著心扭過頭去。尹依然兩手上的短劍只剩下最後四分之一了,只要拔出來,他們就可以躲進璇璣洞府,然後找機會逃出去了。
就差最後一點了,最後一點了,依然,不要怕……南宮姑娘,辛苦你了……
他手上的傷似乎一瞬間全好了,而他的潛力似乎在一瞬間被全然挖了出來,兩柄短劍似乎插得也不像之前那般牢固。他甚至感覺,只需幾個呼吸的工夫,尹依然便可得z y u!
然而,他並不知曉,南宮情跟他一樣年輕,是一個自以為是的女孩。她雖然並未受重傷,但是,堅持半盞茶,卻是徹頭徹尾的大言不慚。不過轉眼的工夫,她便再一次跌落在陸常歡腳前。
陸常歡沒有轉頭,他把轉頭的力量都用在了拔劍上。他沒有恐懼,他把恐懼這種情緒都化作了拔劍的力量。
就差最後一點了,就差最後一點了……
「陸常歡(陸師弟),小心!」南宮情和汪盈失聲喊道。
一抹紅芒自他身後奔來,那是血紅的禪杖與血紅的僧袍!
「噗嗤∼」兩柄短劍終于掙月兌了岩壁的束縛,被一股大力飛甩出近十丈。而躲避不及的陸常歡直接被這股大力帶得仰面朝天,剎那間,一對小腳輕輕踩踏了他的臉。
蓄力已久的禪杖輕而易舉地穿透了少女的胸月復,七凶頭陀臉上的煞氣突然突然減了八成,兩只眼珠依舊凶狠,但卻帶著幾絲驚恐。禪杖倏地拔出,滾燙的鮮血如天女散花灑落全地,少女的身軀軟軟向後倒下。
「依然!」陸常歡僕倒的身子猛然向前一滑,將尹依然緊緊抱起,眼淚早已奪眶而出,滴滴落在她蒼白如紙的臉上。
血紅滴血的禪杖並未即刻掃落,陸常歡咬牙切齒,逼回了滿身的殺氣,就地一滾,抓起了南宮情的手,又朝汪盈叫道︰「把手給我!」
怎料此刻突然當先有一只大手抓小雞般將汪盈拎起,正是七凶頭陀。
「可惡!」陸常歡登時目眥盡裂,不過事已至此他也沒有任何辦法,只好咬咬牙,與二女一齊消失在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