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斐和兩位當家商議完了,走了過來拍了拍周方的肩膀,笑著說︰「小子,你不殺他他就殺你,他不止殺你,還要殺我們所有的人。」
周方迷茫的看了看他,又瞧了瞧一直跟著他的那兩個腳夫,兩個腳夫一起向他點了點頭,顯然是同意這個姓齊的所說的,他才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齊斐看了看那兩個腳夫,不耐煩地呵道︰「趙亮,過來給這人包扎一下,準備上路。」
那拿著青鋒劍的護衛听了,走過來握著那受傷的腳夫的手臂,口中說道︰「忍著點。」話音未落,他手用力一拽,就把箭從那腳夫的手臂上拔出來。
那腳夫這才反應過來,他忍不住大叫一聲。趙亮看了看箭,又瞧了瞧傷口,笑著安慰他道︰「不用叫了,這箭上沒有倒刺,也沒有涂毒,你算走運了。」他從懷中拿出一瓶金瘡藥,倒了少許敷在傷口上,那金瘡藥不愧是宮中侍衛所用,只一炷香的功夫,那傷口就不再流血。
那趙亮又撕了一段衣袖,將那腳夫的手臂包扎好,他做完這些,大大咧咧的拍了拍那腳夫的肩膀,安慰他說︰「不要沾水,七天便好了!你好樣的!」顯然是說他之前奮力救周方那一舉動。
那腳夫被他拍的齜牙咧嘴,也不知道是因為傷口還是被拍了肩膀。
就在趙亮在這邊處置傷口時,周方看到先前出去放風的三個人也回來了。三人剛過來就直挺挺地跪在地上,那齊大上去就是拳打腳踢,直把他們打的鼻青眼腫。黃二當家站在一邊,表情y n晴不定。
等齊大收了拳腳,三人才說出緣由來,原來這三人被先前的歹人派了八個同伙拖延住,三人不明就里,還稀里糊涂的和那八人攀談了一番,等反應過來,才知道中了歹人的拖延之計,三人全力施為,將八位強人頃刻間斬殺,這才急匆匆趕了回來!
這也難怪他們,這師兄弟三人一直在門派中習武,後來就給送入大內,所以行走江湖的經驗難免有所不足。
最後還是張大當家說了一句︰「追責的事情暫且不提,咱們還是先離開這里再說!」
齊大慌忙抱拳領命,這才轉過來對那三人說︰「這次多虧張國……當家不追究,算你們走運。若有下次,老子親自砍了你們的腦袋。」
齊大服侍張大當家上了騾子,又親自牽韁,這才大聲命令其他幾個護衛︰「趙亮,你們二人跟著黃二當家,不要離開我的視線,你們三個在前面開路。那小子,你護著兩個腳夫,出發!」
一行人便再次出發,這一路上再沒出亂子。想來當r 也只是因為處于秦晉的交界處,偶爾遇到流寇而已。
六天後,這行人終于到了萬晏城。
萬晏城,尚越國的都城,它位于尚越國的中心地帶,尚越國共有十八州,都拱衛在萬晏周圍。當年尚越開國的時候,就有術士建議建都于此,一說是取萬r 安這樣的好兆頭;一說是萬晏處于尚越中心,正合天子鎮四方之意。到底是取何寓意,如今已經不可考究。經過數百年的經營,萬晏城已經成了尚越國第一大城,據行走于各國的商人們說,萬晏這樣繁華的大城在各國中都是少見的,至少魯威國的都城珘埕是不及的。
萬晏,不算上轄屬的七個縣,光是城牆圍起來的部分就有近萬頃,城內有數百萬人生活。曾有人形容道「萬街千巷,盡皆繁盛浩鬧」「棟宇密接,略無容隙」「屋宇高森,接棟連檐」。萬晏城繁華不分晝夜,城內店鋪每r 流通財貨,數以百萬計,每r 進出城者數以萬計。
此時,周方一行人正在萬晏城的北門口,門口已經有大批的民眾在排隊等待進城了。粗略看去,足足有數千人,這大概是因為戰事的原因。周方望著四丈高的城牆,只感覺一陣眩暈,他何時見過如此繁華的景象,在如此高的城牆面前,他只感覺到自己的渺小。
其他幾位看到他這副模樣,都心中暗暗發笑。齊大一行人本來就生活在都城里,而且是內城皇宮里,而那兩個腳夫也不知道來過多少次,早就司空見慣了。
自從周方殺了那劫路的強人,齊大這幾個人明顯對他熱絡了起來,有時候還開開這個少年的玩笑,這一路上幾個人還抽空指點了周方幾招,周方自從經歷了生死一線,發現自己之前所學的功夫有諸多缺陷,所以也認認真真地跟著他們學習。
這幾個人都是高手,臨陣經驗無比豐富,雖然只是粗略指點了幾招,也足讓周方受益匪淺。
就這樣,周方一路走,一路學武,不知不覺間就到了京城。
齊大等人待周方瞧夠了,這才上前道︰「周小友,如今俺們到了京城,不如就在此別過吧。」
周方望著他們一行人,幾個護衛都含笑望著他。他想起一路上他們亦師亦友的照顧,張張嘴想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齊大笑了笑,拿出一個袋子,掂量了掂量,交給那兩個腳夫道︰「這是你們的牙錢,收好了!」那兩個腳夫連聲稱謝。
那齊大待兩個腳夫退到一邊,又拿出一個袋子,放到周方手中說︰「這里是我們幾個的一點心意,京城居,大不易,祝你早r 找到家人。」說完擺擺手,阻止了周方的推讓,就和幾個人往城門走去。
周方看那幾個人走到城門前,給兵衛看了樣東西,就施施然進了去。他知道這伙人不簡單,如今看來,還是有點低估了他們。
那兩個腳夫見周方收回了目光,才湊上前來說︰「小公子,我們也要回去了,多謝你救命之恩。」說完那個手臂上有箭傷的腳夫還給周方磕了個頭,兩人這才離去。
同行而來的人走光了,周方站在城門口,一時間不知道何去何從。
京城,禮佛寺。
據說這禮佛寺是某位貴人為了還願特地修建的。禮佛寺佔地約二十畝,主殿就佔了五畝地大,這等規模在京城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殊為難得。那主殿里修的是金碧輝煌,九座佛像都修的高大,表面上貼金箔,終r 香火繚繞不絕。
只見那大殿下的蒲團上跪著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婦人,她正虔誠地跪在佛像面前,雙手合十,口中念念道︰「菩薩在上,信女周李氏祈求您老人家大慈大悲,保佑我那方兒平平安安,早r 回家。」說話間,淚水就從眼角流了出來。
這婦人正是周方的母親,他們一家人自從到了京城,就依照先前的約定在禮佛寺留下了暗記,只是等了許久也沒等到周方。
這下老太太就坐不住了,她每r 都到禮佛寺來許願,一來二去,連那知客的僧人都認識了這位夫人。
周老爺子持家有方,早在十幾年前就在京城購置了地產和店鋪,只是他一直在隨州,這邊的一切都交給在京城的親戚朋友打理。這一次因為戰亂去京城,他就興起了久住的念頭,所以變賣了隨州的一切,舉家往京城去。
周老爺子單名一個和字,在隨州外面的人都稱呼「周大善人」,而家里的人叫「周老爺」,敬他的人少不得一聲「周翁」,所以他的本名知曉的不多。
只是到了京城,這一切就不起眼了。這天子腳份尊貴的人比比皆是,周老爺子也收起隨州那一套老爺作態,低調了起來。
他到了京城,便清點歷年賬本,做足了掌櫃的派頭,直嚇得那幾個平r 里手腳不干淨的伙計惶惶不可終r ,而後他高高舉起,卻輕輕放下。這一番恩威並施,便讓店里的伙計老老實實了。
待到一切事情處理妥當後,周老爺子就每r 陪夫人去那禮佛寺,只是老夫人去上香許願,他則到後面功德林中轉悠,期待周方找來。
這一r ,他轉悠了半天,還是沒有一點音訊。他轉回到大殿,看見周老夫人望著他,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周老夫人心中一緊,又轉頭虔誠地向菩薩祈禱。
周老爺子走近前道︰「我家方兒肯定逢凶化吉的,你就不要太掛念了。」他見老妻整r 掛念幼子,這段時間茶不思飯不想,整個人急速的消瘦下去,不禁出言寬慰道。只是他自己都不相信他所說的。
那周李氏不顧丈夫的勸慰,只是在佛像前虔心祈禱。周老爺子只好等,這一等就是大半個時辰,直到周李氏站起身來,他趕緊過來扶住老妻,兩人這才結束一天的功課,兩人攙扶著走出了大殿,上了門口等待的馬車。
只是他們那邊剛上了馬車,那車夫揚起馬鞭駕車前行,這邊周方就從街角邊走過來了。
周方在門外躊躇了半響,就進了城。他一邊走一邊打听,那禮佛寺是京城有名的寺廟,不知道的人不多。他沒費多大力氣就找到了,只是他剛過了路口,就看見一輛馬車急沖過來,急促間他差點被撞上。還好他最近勤練武功,身手矯捷,匆忙間一個躲閃避開了。
那車夫根本不管不顧,只顧揚鞭催馬前行,他在寺外早就等得不耐煩了,一口氣都撒在馬身上了。
車內的周氏夫婦察覺到異樣,不滿地掀開了窗簾,那周老爺子問道︰「怎麼了?」
那車夫慌忙勒緊韁繩回道︰「剛才不小心,差點撞到了一個少年。」
周老爺子見沒事,淡淡的瞧了那車夫一眼,說道︰「沒事就好,放慢點。」
車夫連聲應下,徐徐放慢了馬速。
周老爺子在車里對老夫人一說,那老夫人掀開簾布,就往後面望去。只是馬車已經過了街角,早已看不見那少年的身影了。
這邊周方整了整衣服,不滿地向那馬車方向瞪了一眼,這才轉身向禮佛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