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後院一間房間失火,而這間房間便是服侍王氏的倆個丫鬟的住處,待眾人把火撲滅後,發現了一具燒焦的尸體,經過再三確認,死者確是王氏陪嫁而來的倆個丫鬟中名叫小珍的。
經過此事,楊蓮亭的「期揚」儀式不歡而散。而「災星」之說又在楊家下人中開始議論紛紛,甚至對外傳揚了出去。
楊璞的倆位哥哥也是借此對他冷嘲熱諷,他這倆位哥哥是妾室所生,楊家之中雖沒過于計較嫡庶之分。但眾人皆知楊志堅偏愛幼子楊璞,而他又是正妻所出,根苗正紅,正經八百的嫡子,若不出意外,楊家這份家當,大部分都會落在楊璞身上,這倆人對此早有不滿,如今怎會放過如此一個機會,這謠言由他倆口中傳出,越傳越玄乎。
原本待人和善的楊璞听聞下人對自己兒子的非議,頓時怒火叢生,一反往r 行事作風,逮到一個便嚴懲一個。
「不可能!我絕不答應!」
而今r ,楊璞又與其妻子王氏一番爭吵,面對妻子不近人情的想要把兒子送于他人撫養的無理要求,楊璞斬釘截鐵的拒絕道。
「楊璞,我今r 就跟你把話說開了,你自己選,到底是要這個災星,還是要我?」王氏驕橫的說道。
丫鬟小環抱著楊蓮亭立于一旁,卻是臉s 蒼白,整個人誠惶誠恐,j ng神萎靡,自丫鬟小珍被燒死之後,便一直如此。
听到自己的妻子竟然也說親生兒子是災星,楊璞頓時怒目相向,怔怔的看著王氏,而後站起身,走到丫鬟面前抱過兒子,一瞥王氏,接著便走出房間。
「楊璞,你會後悔的!」見此,王氏歇斯底里喊道。
「砰!!」
見楊璞頭也不回,王氏拿起桌案上的花瓶怒摔于地,接著一陣喘息,只覺一陣眩暈,腳步不穩差點倒在地上。
「你還愣在那干嘛?去,叫大夫來給我瞧瞧。」王氏對丫鬟小環呵斥道。
楊璞抱著兒子楊蓮亭,半道上遇到了自己的父親楊志堅,被其一番詢問,楊璞也不敢有瞞,對其父將事情原委都一一道來。
其實下人們私下對楊蓮亭的非議,楊志堅亦有耳聞,但他沒想到他這個兒媳婦對待親生兒子既然亦是如此冷酷無情,當了解此中曲折之後,楊志堅頓時冷下了臉。
「哎••璞兒,王家勢大!」楊志堅嘆息一聲,無奈說道。
王家官場上的人脈還有財力都是楊家所不及的,倆家聯姻,受益最大的便是楊家,尤其是近年來,楊家興隆鏢局之所以在代州異軍突起,成為山西境內鏢局行當的領頭人,其中離不開王家的支持。
楊璞一怔,喚道︰「爹••」
「若因此事,與王家反目成仇,對興隆鏢局,對楊家都是一個沉重的打擊。」楊志堅勸道。
「少鏢頭••少鏢頭••」
這時,傳來丫鬟的叫喚,不一會兒,走進一人,對楊璞二人行了一禮,而後說道︰「總鏢頭,少鏢頭,大夫說,夫人又有身孕了。」
「什麼?」楊璞驚疑道。
「少鏢頭,剛夫人身體不適,找來了大夫,大夫說,說夫人是有喜,有身孕了。」丫鬟回道。
聞言,楊璞呆若木雞,久久未言。
「璞兒,去吧,去看看她。」楊志堅開口道。
楊璞木然的點了點頭,將兒子遞給丫鬟,走向了自己的院子。
「恭喜少鏢頭!」
楊璞一踏進房間,便見大夫上前對他拱手道賀。
「少鏢頭,夫人她體虛,且不可讓她勞累傷神。」大夫又道。
楊璞點了點頭,走向床邊,看著躺在床上的王氏,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官人••」
這時,王氏主動開口叫道,聲音輕柔,再加蒼白的臉s ,看起來煞是楚楚可憐。
「官人,雲娘知道錯了,官人不要離開雲娘,雲娘一定改,一定會做個好母親。」王氏坐起身,拉著楊璞的手,泣聲說道。
楊璞拍了拍王氏的手,安慰道︰「好好休養,切莫勞累傷神。」
「嗯••」王氏依偎進丈夫懷中,輕聲應道。
但被丫鬟抱在懷中楊蓮亭恰好看見王氏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還是一如既往的厭惡,甚至還有憎恨。
對此,楊蓮亭撇了撇嘴,閉上了眼,攤上這樣一個母親,他還能咋?
成化二十三年ch n,萬貴妃病死,成化皇帝也因悲傷過度于八月去世,廟號憲宗。
皇太子朱祐樘于九月壬寅r 繼位,接過這個千瘡百孔的大明江山。第二年改年號為「弘治」。
時光如白駒過隙,轉眼到了弘治三年。
此時夜半三更,伸手不見五指,四周寂靜無人,卻在一座小廟外出現一對中年男女。
「我說你快點啊!磨磨蹭蹭什麼?」婦人對男人呵斥道。
「夫人,要不算了吧?大不了我去縣里謀份差事。」男子好言勸道,原本此二人乃夫妻。
只見那婦人左手提著燈籠,上前從男子手中奪過一籃子,而後指著其丈夫道︰「謀差事?東方龍,當年你是這村里唯一一個秀才,老娘當年嫁給你是期望著有一天能當上狀元夫人,可老娘嫁給你十一年了,十一年啊!你還是個秀才,要不是有我娘家幫襯,靠你,早喝西北風了。」
「可是夫人,骨肉至親啊!!她始終是我們的親生女兒!我們怎麼可以說扔就扔!」名為東方龍的男子說道。
「哇••哇•••」
原來,那籃子里躺著一個裹著襁褓的嬰兒,而嬰兒就是他們夫婦倆的女兒。女嬰被二人吵醒,一陣啼哭。
「哭!哭!本以為自己的男人不行,寄望這一胎是個男娃,就算他r 沒出息,再不濟也能養兒防老,卻沒想道又是一個賠錢貨!」婦女惡狠狠的罵咧咧道。
「哇••哇••」婦女越罵,這女嬰哭得越大聲。
婦女不理女嬰的哭喊,大步走進廟中。
「爹!娘!」
這時,傳來一聲叫喊,聲音清脆如出谷黃鶯,而又語帶焦急。听聞叫喊,東方龍夫婦齊齊一怔!
不一會兒,一個嬌小的身影沖進小廟,出現在夫婦二人眼前,這是一個約莫十歲的一個小女孩,身著繡著花兒的淡黃衣裙,眉清目秀,唇紅齒白,一雙眸子與她的秀發一般烏黑透亮。因為奔跑而來,氣喘噓噓,迷人的臉蛋顯得有點微紅。
「爹!娘!別把妹妹扔掉!」小女孩拉著母親手里的籃子,懇求道。
婦人臉s 一沉,喝道︰「你怎麼會跟來?」
「我偷偷听到娘和爹說要把妹妹扔掉,所以我一路跟來的。」小女孩回道,而後繼續道︰「娘,求你了,不要扔掉妹妹。」
「不扔?拿什麼養?吃的穿的不用錢啊?以後嫁人還要一大筆花費!女兒都是賠錢貨,要不是見你已經十歲,我把你也扔了!」婦人道。
小女孩哭道︰「娘,吃的穿的把我那一份分給妹妹,求你不要扔掉妹妹。」
聞言,東方龍鼻子一酸。上前一步拉起女兒,對妻子說道︰「夫人,這•••」
「吵死了!滾!」
突然,一聲怒斥響徹在一家四口耳邊,讓夫婦二人及小女孩一怔!就連小女嬰也停止了啼哭。
夫婦二人環顧廟中四周,除了一個神像,卻是看不到半個人影。
婦人心中一寒,月復議道︰「不會是踫上那不干淨的東西吧?」
「怎麼還不滾!」
聲音再次在三人耳邊響起,清脆稚女敕,這回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循著聲音發出方向看起,卻是那廟中唯一的一座神像處,但是緊接著,從神像背後走出一個小身影,一個約莫六七歲的小男孩。
小男孩衣衫襤褸,上身甚至可以說是衣不蔽體,披頭散發。
「三更半夜的,在這饒人清夢,都給我滾!」小男孩揉了揉眼,抬頭向婦人呵斥道。其臉上很髒,還隱隱帶著血跡。
見只是一個小孩子,婦人頓時定下了心,冷笑道︰「哪來的小乞丐•••」
「潑婦!」婦人話未說完,小男孩便冷冷道。
「小乞丐!你敢罵我?」婦人氣急。
「潑婦!我雖然衣衫襤褸,但不代表我就是乞丐!」小男孩再次冷冷道,而後眼珠子一掃東方龍和那個女孩,又看向婦人手中的籃子里女嬰,沉聲道︰「成化二十一年,憲宗皇帝便下詔︰人命至重,父子至親,民間婚嫁裝奩要與家產相稱,不許奢侈。凡棄女溺女者發戍遠方。」
聞言,婦人看向丈夫,見丈夫點了點頭,頓時臉s 難看。
「我剛好像听見了,你丈夫名叫東方龍,是個秀才!不知道到縣衙里舉報有沒有的領賞呢?」小男孩嘀咕道。
夫婦二人「唰」的一聲,臉s 煞白。
「誰說我棄女了,我們一家四口出來溜達溜達不行啊!」婦人狡辯道。
小男孩冷笑道︰「行!不過要看地方,看時辰,夜半三更提著一個女嬰出來破廟溜達,你說縣官信不信?」
婦人啞口,頓時不知所措,求助得看向自己的丈夫。
「滾!」小男孩不願再與她爭執,喝道。
婦人聞言如蒙大赦,再不敢久留,松開手中的籃子給自己的大女兒,急忙溜出小廟。東方龍看了小男孩一眼,眼神感激的,點了下頭,而後從大女兒所提的籃子中抱起女嬰,說道︰「走,跟爹回家。」
黃衣女孩走出幾步後一頓,轉身跑到小男孩面前,鞠了個躬開口道︰「謝謝你!」而後再次轉身跟上自己的父親。
小男孩嘴角一撇,抬頭大聲喊道︰「你要是因為此事虐待你倆個女兒,我也會去縣衙里告你虐待兒童。」說完,小男孩打了個哈欠,輕輕哼唱道︰「世上只有媽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