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如墨,萬籟俱寂。
濃重的血腥味充斥著四周,楊蓮亭不由皺了皺眉。
楊蓮亭將手中重劍藏回古箏下,對著雪千尋二人道︰「繼續趕路吧!」
而雪千尋卻是問道︰「這些人為什麼要殺你?」
楊蓮亭淡然道︰「自然是跟我有仇。」
雪千尋又問道︰「你知道是誰要殺你?」
楊蓮亭道︰「我殺過的人很多,仇人自然也很多。」
這是一句實話,當然也是一句廢話。
見她還要再問,楊蓮亭當即擺手道︰「有些事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一個人知道的事情越多,麻煩也越多。」而後抱著古箏走向馬車,頭也不回道︰「走吧!我可不想跟一群死尸一起過夜。」
聞言,雪千尋秀眉緊蹙,看了看地上的六具尸體,撲鼻而來得血腥味令她不由一陣反胃,與落塵對視一眼,跟上了楊蓮亭。
三天後。
三天來,他們沒有再次遭襲。
而現在他們三人已進入了河北境內。
夕陽西下,晚霞斑斕。
湖邊有一間屋舍,也是附近唯一的一戶人家。
落塵看向楊蓮亭,詢問道︰「借宿?還是露宿?」
楊蓮亭點了點頭,道︰「看看主人家是否方便?如果方便就在此借宿一宿。」
待到屋舍前,雪千尋走下馬車,在籬笆外叫喚了幾聲。
不一會兒,楊蓮亭便看到一個身材中等,相貌普通的年輕男子從屋內走了出來。
雪千尋簡潔的說明了來意,一听是上京趕考的士子,而男子表現的很熱情,對楊蓮亭躬身行了行禮,爽快的答應了借宿的要求。
楊蓮亭從馬車走下,對著男子點了點頭,與他交談了幾句。
這是一間樸實屋舍,屋外圍著一圈籬笆。
走進去後,楊蓮亭本能的觀察著四周,看到那竹架上還晾著衣服,也聞到了一股藥味,順著味道看去,看見一個小爐子,和倆個藥壺。
進屋後,男子殷勤的招呼著三人,燒起熱水等著給三人泡茶。
屋里的陳設也很簡單。
看著掛在牆上的動物毛皮,鹿角,還有弓箭,楊蓮亭便已知道這屋子的主人是個獵戶。
過了一會兒,一個淡妝素裹,面容姣好的年輕女子從里屋走了,手里抱著一個嬰孩。
男子介紹道︰「這是我媳婦,還有我的孩子。」
楊蓮亭看了女子幾眼,又看向她懷中的嬰孩,眉頭一皺,但轉眼又對著女子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對著男子問道︰「這個孩子是公子?還是千金?」
男子道︰「是男娃。」
楊蓮亭又問道︰「多大了?這是兄台第一個孩子麼?」
男子回道︰「有八個月大了。這是我第一個孩子。」接著便道︰「水開了,我給三位泡茶。」
楊蓮亭站起身來,走到女子面前,看著她懷中的嬰孩道︰「能讓我抱一抱孩子麼?」
聞言,女子頓時看向她丈夫,男子正在泡茶,見她瞧來,立時點了點頭。
孩子很可愛,毫無雜質的雙眸如同黑寶石一般閃亮清澈。
此時,女子將嬰孩遞過于楊蓮亭,而這孩子亦是不怕生,不哭不鬧,打了個哈欠。
男子熱情的招呼道︰「來來來,請喝茶。」
雪千尋很口渴,此時亦是不客氣,將茶杯拿起,送至嘴邊。
突然,楊蓮亭伸出手抓住了雪千尋如柔荑般白女敕玉手,喝道︰「不要喝!」
見此,男子瞳孔一縮,面目倏然變得猙獰,唰的一聲將桌子掀起。
「砰!!」
楊蓮亭抬腿一腳將桌子踢開,而後左手抱著孩子,右手一摟神情錯愕的雪千尋,旋身一避,沖出了屋外。因為後面的女子不知何時已抽出一把斷刃向著他身後刺來。
落塵反應過人,在楊蓮亭出聲之時,便立時抽出腰間之劍,揮出一劍為楊蓮亭擋下女子的斷刃,而後唰的一聲一觸即退,擋在楊蓮亭面前。他很明白自己的職責,他的職責是保護楊蓮亭。
忽然,雪千尋怒喝道︰「放開我。」
她很生氣,氣得臉都紅了,因為任何女人被一個男子摟著胸部都會生氣。
楊蓮亭立即松開手,他覺得有點冤枉,他可是好心救她。
此時,那男子手中亦是多了一把劍,一把寒氣逼人的利劍,他站在門口,看向楊蓮亭,神情已是變得y n冷,不復原先的熱情。女子站在他身旁,反握斷刃,橫舉于胸前。
男子道︰「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楊蓮亭平靜道︰「你們的破綻太多了,衣架上晾的衣服告訴我,這屋子本該還有一個小女孩。」又看向那女子,道︰「藥壺上殘存的藥渣也告訴我,那是安胎藥,而你並沒有身孕。而且你雖卸去妝容,但身上依舊還殘留著胭脂粉味。更別說你身上還有洗發水、香水的混合的香味,難道你不知道,這些東西都是我配出來的。」
聞言,二人頓時一愣,沒想到自以為周祥的計劃竟然存在著如此多的破綻。
雪千尋亦是驚訝的看了看楊蓮亭,沒想到他心思如此細膩,而且鼻子也如此靈敏,不由喃喃道︰「真是狗鼻子!」
楊蓮亭繼續道︰「而且,我還聞到了血腥味。我想,除了這孩子,這屋子里其余的人都被你們殺了吧?」此時,他語氣已飽含怒意,雙眸亦是並發出濃厚的殺意。
「哇哇…」
這時,楊蓮亭的懷中抱著的孩子突然啼哭起來。
唰!
一男一女突然對著三人出手。
落塵由始至終都為放松j ng惕,提劍迎向那名男子,揮劍一劈,當的一聲,卻見男子身子一晃,竟然直接轉眼而逃,。
而那名女子亦是假意刺向楊蓮亭,雪千尋剛抽出鞭子y 要擋下,女子便已身形一轉,向著另一方向逃去。
「啊!!」
可惜,女子沒能逃出多遠,發出一聲慘叫,便撲到在地上,一柄飛刀深深的沒入她的後背之上。
「啊!!」
而另一邊,那名男子亦是沒能逃得走,他若豁出x ng命與落塵一戰,或有一絲勝算,但他一擊不中,便選擇遠遁千里,可他卻快不過落塵的。
楊蓮亭早已預先知道了男子的下場,因為他早知道落塵的輕功身法很快,比華山派的輕功身法要出眾許多,也詭異許多。
這一男一女倆個殺手武功並不高強,與六個黑夜人相比亦是在伯仲之間,他們所仰仗的不過是他們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計策。六個黑夜人都殺不了他們,這倆人現在身份暴露更是殺不了他們,所以逃是最正確的選擇。
可惜楊蓮亭絕對不會讓他們逃走。
他們的確很聰明,先分析了他們三人的路線和腳程,選擇了在正確的時間,正確的地點設下殺局。
他們也很冷血,為了布局殺他們三人,竟然把這屋子的人給殺了。
因為如此,楊蓮亭很憤怒,所以他第一次出手殺了一個女人,一個該死的女人。
最後,楊蓮亭從里屋中找到了三具尸體。
一個男人,一個懷有身孕的婦人,還有他們四五歲大的女兒。
三尸四命!
楊蓮亭親手將他們安葬,插上一塊木牌,但他卻不知道屋主夫婦的名字。
楊蓮亭看著無字碑,自語道︰「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我一直想過安逸的r 子,但我害怕像你們一樣再一次被人無情的踐踏抹殺,毫無反抗之力,死得不明不白,死得毫無價值。所以我才會那麼用功練武。這世上總是存在著一些自以為高高在上的人,任憑自己的喜好行事,視人命如草芥。」抬頭看著雪千尋懷中抱著的孩子,堅定道︰「我會照顧好你們的孩子,也不會讓那個高高在上的人逍遙法外。」
「咚咚咚…」
楊蓮亭重重的磕了幾個響頭,而後站起身,對雪千尋二人道︰「走!我們馬上趕路,這次走大路,早點趕到京城。」
他等不及了,他想早點到達京城,早點進入朝堂,早點聚集實力殺了朱宸濠。
若不是知道單憑自己不但殺不了朱宸濠,還會搭上自己的x ng命,死得毫無價值,甚至還會因此牽連到許多人,他現在就想再去刺殺朱宸濠一次。
得之制人,失之制于人,制人者生,制于人者死。
他與朱宸濠之間的勝負生死,就在于誰掌握的勢力大,誰的實力強。
接下來的路程,或許是楊蓮亭突然轉走大道,一直到了京城,殺手也並未再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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