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隊飄泊在海面許久,直到兩個時辰之後,水手們打撈到陸仲源夫婦的尸身之後才又開始繼續航行。
而楊蓮亭也詢問了他昏迷之後所發生的事情。知曉當夜他昏迷之後,東方不敗與雪千尋便領導眾護衛護送他們所有人與船隊會合。
船隊離開之時也不是一切順利,在他們登船不久之後便有追兵殺來,但西岳商會眾人憑著堅船利炮擊退了追兵,一路從洛河與官兵打打停停打到了黃河,在黃河之上又遇到了朝廷臨時拼湊的攔截船隊,但朝廷的船隊無論是噸位、裝備及速度都無法與西岳商會的船隊相抗衡。
有過了兩天之後,正是陸子衿的頭七之r 。
也是在這一天,楊蓮亭與陸子衿舉行了冥婚。
這是一場簡陋而又詭異的婚禮。
沒有八抬大轎,沒有金燈執事,沒有鮮花禮炮,也沒有喜慶的伴樂,甚至沒有喜服。
有的只是冷冰的尸體,陸子衿的,陸仲源的,還有李氏的。
沒有笑容,也沒有掌聲,有的只是止不住的淚水和哽咽。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船上一個西岳商會的年紀最大的管事充當了這場婚禮的司儀。
在楊璞、王氏及陸青青等人的見證之下,楊蓮亭完成了陸子衿生前的願望……
生不能做他的愛人,卻在死後成為了他的妻子。
「砰!砰!砰!砰!」
隨著司儀一聲「禮成!!」,船上的護衛們立時齊鳴槍炮,聲音久蕩不息,為這一對注定無法得到幸福的新人送上了最後的祝福。
看著安詳如睡美人一般的陸子衿,楊蓮亭心中一痛,隨後只覺胸膛氣血翻騰,一口鮮血上涌,幾y 奪腔而出。
她是如此的美麗,如此的年輕。僅僅十八歲的她本該有屬于她的花樣年華。
只要再過幾年,等一切條件成熟,他就能為她換心,治好她的病,令她可以像普通人一樣開開心心的生活著。
然而,這一切都被他給毀了。
他欠她一份情,一條命,但他卻無法還她一份情,一條命。
他能給的只是一個名分,一個連她是否真的泉下有知都不知道的名分。
就在婚禮舉行的那一刻,他心中想的竟然的另一個未婚妻,那一個他承諾過只愛她一人的東方白。
深愛他的兩個女人,一個為他而死,而另一個也被他傷害了。
這一刻,楊蓮亭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楊蓮亭撫模著陸子衿那蒼白的臉龐,低下頭親吻她的額頭。
「對不起,我無法給你完整的愛。別了,我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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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過後,楊蓮亭便一直呆在船艙之中,除了每天定時為他送飯的楊璞和王氏之外,只有陸青青陪伴在他左右。
一直到船隊到達瓊州之後,楊蓮亭才從船艙走出。
此刻他面容消瘦,神s 頹然,猶如一個將死之人一般。
楊蓮亭見到了真小七和莫大等人,此時,真小七一臉憔悴,眼中滿是哀s 。當她得知了陸子衿及陸仲源夫婦的死訊之後,便失魂落魄,一言不發。
「小七,對不起!!」
除了這三個字,楊蓮亭再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隨後,真小七便抱著陸青青相擁而泣。
這時,莫大先生輕輕撫著真小七的背心,安慰道︰「小七,節哀順變吧!就算你不為你自己著想,也為你肚子里的孩子著想。」
聞言,楊蓮亭瞳孔一縮,驚喜道︰「小七,你也有身孕了?」
莫大先生嘆息一聲,點頭道︰「是幾天前才發現。」說著,莫大便想到楊蓮亭為什麼說‘也’,難道除了小七還有其他人有身孕麼?
「哈哈哈…咳咳…這樣,就算我死後,見了陸清和伯父伯母也有個交代了。」
楊蓮亭大笑幾聲,又咳嗽了幾聲,眼中含著淚水笑道。
聞言,莫大微微皺眉,看了看楊蓮亭,從方才見到他開始,莫大心中便有一種違和感,明明是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散發出的氣息卻如同一個身患重癥,行將就木的老弱之人。
此刻細細一想,莫大頓時心中驚道︰「難道他命不久矣了?」
莫大看著身上纏著繃帶的楊蓮亭,試探問道︰「楊賢佷,你的傷嚴重不?」
楊蓮亭一瞥真小七,微微搖頭,道︰「無甚大礙,多謝莫大先生關心。」
莫大愣了愣,隨即嘆息一聲,不再追問。
拜祭過陸清之後,楊蓮亭等人便將陸子衿及陸仲源夫婦的遺體也安葬在此。
而後,楊蓮亭便對真小七等人說道︰「瓊州也非久留之地,憑我們現在的力量還無法與朝廷抗衡,我們該離開了。」
西岳商會發展雖興盛,但根基淺薄,底蘊不足,力量太過分散。如今聚集在瓊州的可戰之兵也不過區區千人,而他所造的槍炮數量稀少,船隊也是因為商會海上行商才建立。
朝廷很快會發覺到他們躲在瓊州,而瓊州人煙稀少,短時間內他無法建立起足夠抵擋朝廷大軍的武裝力量。
真小七面s 淒楚,喃喃自語道︰「離開?我們還能去哪?天下之大,到底何處才是我容身之處?」
楊蓮亭神s 一黯,道︰「海外。」
真小七眼神復雜,y 言又止。
見此,楊蓮亭道︰「小七,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真小七撫模著小月復,道︰「頭兒,我不想我的孩子出生之後像我以前一樣顛沛流離,四處飄泊。」
楊蓮亭一怔,勸道︰「但是現在留下來並不安全。」
真小七道︰「我可以隱姓埋名,像我這樣的弱女子對朝廷並無威脅,我想朝廷不會大費周折緝拿我的。」說著,又看了看莫大,繼續道︰「我和爹分隔了二十余年,現在我只是侍奉在他老人家左右,再將我的孩子扶養長大,讓他過上安定無憂的生活。」
楊蓮亭閉上眼,思慮一陣,便道︰「我明白了,我會盡快幫你們安排妥善的。」
真小七不由垂下淚來,泣聲道︰「對不起,頭兒,我…」
楊蓮亭一擺手,打斷道︰「不,是頭兒對不起你們。」楊蓮亭伸出手擦拭掉真小七眼角的淚水,繼續道︰「好好活下去,將這個孩子好好養大。」
隨後,楊蓮亭又對莫大作了一輯,道︰「莫大先生,小七就拜托你了。」
莫大連忙扶起楊蓮亭,道︰「楊賢佷不必如此,小七是我的女兒,我定會照顧好她的。」隨即又厲s 道「不論是誰,若想動我的女兒和外孫一根汗毛,就須先踏過我的尸體。」
楊蓮亭道︰「若有困難,莫大先生可尋我師傅師娘相助。」說著一頓,又對真小七吩咐道︰「小七,你也可以去黑木崖,小白,她會照顧你。」
聞言,莫大驚呼一聲,道︰「什麼?黑木崖?怎麼能去黑木崖?」
真小七問道︰「頭兒,小白她不跟你一起離開麼?」
楊蓮亭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之s ,道︰「是我對不起她。」
真小七道︰「你們…」
楊蓮亭道︰「你別問了。」又看著莫大,道︰「關于黑木崖之事,就讓小七跟莫大先生解釋,但還請莫大先生代為保密。」
莫大雖驚疑,但他相信楊蓮亭及自己的女兒,于是便點了點頭。
真小七又看了看陸青青,問道︰「青青,你是跟大嫂一起,還是?」
陸青青有些為難的看了看真小七,她舍不得和真小七分開,尤其是真小七還有了陸清的骨肉,這個孩子是她的佷兒,她很想跟在真小七身邊,看著佷兒出生、長大。
但她同樣不想離開楊蓮亭。
陸青青道︰「小七姐,我們跟姐夫一起走好不好?」
聞言,真小七怔了怔。
楊蓮亭立時拍了拍陸青青的肩頭。
見此,陸青青深吸一口氣,道︰「我知道了,我跟姐夫一起走。小七姐,你要好好保重。」
楊蓮亭道︰「我現在就去安排你們回中原的事宜。」
待得回到船上之後,楊蓮亭便先聚集了西岳商會中的大夫。
一共九人,其中有四人是在楊蓮亭刊印《藥典》之後慕名追隨而來,可以說這五人醉心醫術已經到了痴狂的境界,從楊蓮亭這里他們學到了太多的醫學知識,有別于傳統中醫,分類多樣的各門醫學,各種先進又實用的醫用器材令他們廢寢忘食,全神投入。
此刻九人站在楊蓮亭面前卻是面s 凝重,愁眉苦臉。
楊蓮亭抱著陸青青,坐了下來,問道︰「怎麼樣?想到治療或是續命的辦法沒?」
眾人面面相覬,隨後一白發蒼蒼的老者上前一步,道︰「公子,你心肺具傷,十二正經有六脈斷裂受損,且又有數處移位,加之內力枯竭,丹田萎縮,體內y n陽二氣失衡,氣血不暢……」
老者越說,頭上的冷汗便冒得越多。
十二經脈通過手足y n陽表里經的聯接而逐經相傳,構成了一個周而復始、如環無端的傳注系統。氣血通過經脈即可內至髒腑,外達肌表,營運全身。
經脈斷裂、破損移位,意味著體內生理系統被破壞,氣血不通,y n陽失衡,五髒六腑各個器官都將因此而衰竭。
如此嚴重的傷勢按理來說已經不可能還活著,可他竟然還安然的坐在自己面前。雖然他的脈搏若有似無,不似活人所有,但他確實還有脈搏,保留著一絲生機。
老祖驚疑楊蓮亭的頑強生命如此非人的同時,也很想知道楊蓮亭的身體構造到底是不是跟正常人一樣,他的保命秘法又是什麼。
楊蓮亭擺了擺手,不悅道︰「我不是讓你重復我的傷勢,而是在問你想到辦法了沒?」
老祖頓時一癟,垂頭喪氣道︰「公子的傷勢極為嚴重,牽一發而動全身,老朽無能,未有想到妥善的治療之法。」
楊蓮亭一掃其余八人,問道︰「你們呢?」
八人頓時低下了頭。
楊蓮亭又問道︰「那續命之法你們又有沒什麼方子?」
九人又是你看我,我看你,最終皆是低下頭,不敢出聲。
續命之法不是想不出,而是不適用,也不敢讓楊蓮亭嘗試。他如今的身體狀況奇差無比,任何一個小小的意外都將成為他的催命符。
楊蓮亭心下一沉,緩緩的閉上雙眼。
他本就傷勢嚴重,如一顆定時炸彈埋在體內。而他在蘇醒之後,因為接連遭受眾多打擊,萬念俱灰,心神損耗之下牽動內傷,又動用了武功,猶如引爆了這顆炸彈,摧毀了他自身的身體。
但他體質強悍,加上他在不久前因為與東方不敗被困崖下之事,悟出一套取名為「移花接木」的保命秘法,才令體內髒腑器官保留生機。
如今他雖得以苟延殘喘,但外力終究是外力,依靠特殊秘法營運周身,終將無以為繼。
不消三個月,他的體內器官將迅速衰竭,到時,他必死無疑。
而听清眾人對話的陸子衿身心一顫,死死的抓著楊蓮亭的手。
如今,陸青青每r 每夜寸步不離的跟在楊蓮亭身邊,他的事她都一清二楚。因為楊蓮亭答應過她,不會再騙她任何事。
忽然,陸青青看著這九個想不出療傷方法的大夫,秀眉一挑,眼中戾氣大盛,隨即便伸出手去掏身上的手槍。
然而,卻是被楊蓮亭給摁住,對著她輕輕搖了搖頭。
這時,一相貌清秀,約莫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快步跑了進來,喊到︰「老師,我想到辦法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