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群離開不久,東方不敗和雪千尋也走了出來。
楊蓮亭當即笑問道︰「怎麼樣?」
東方不敗嘴角一勾,瞥了雪千尋一眼,笑道︰「惡人自有惡人磨!」又看了看,問道︰「岳……你師傅走了?」
楊蓮亭點了點頭,一撫女兒的秀發,問道︰「睏了嗎?」
楊子衿強打起精神,搖了搖頭,道︰「我還想跟爹多說會話。」
楊蓮亭道︰「爹跟你回房間,講故事給你听好不好?」
聞言,楊子衿連忙點了點頭。
…………………………
房間之中,楊蓮亭與東方不敗一左一右抱著楊子衿,一家三口擠在床上。然而原本預想**聚天倫的溫馨場景,卻硬生生被雪千尋破壞了。因為她毫無顧忌的擠了進來,睡在東方不敗旁邊,四人一起大被同眠。
東方不敗無奈的微微苦笑,這場景七年前也有過,不過當時中間睡的是陸青青,而這幾年來她也已經習慣了跟雪千尋以及女兒一起睡在一張床。
然而楊蓮亭卻是受不了了,他好不容易跟女兒相認,要好好培養感情,卻沒想到雪千尋總是來搞破壞。若不是雪千尋現在武功極高,打起來動靜不小,楊蓮亭真想將她打暈了扔出去。
楊蓮亭狠狠的瞪了雪千尋一眼,道︰「院子這麼大,沒房間讓你睡嗎?」
雪千尋道︰「你管我!我喜歡!」
楊蓮亭道︰「我才懶得管你!可你能不能別來打擾我一家三口?」
雪千尋一把摟過東方不敗和楊子衿,道︰「我們三個也是一家三口。」又板著臉,道︰「再說要是你們兩個做了什麼不該做的,教壞了子衿怎麼辦?」
聞言,楊蓮亭一翻白眼,東方不敗則是臉色一紅。嗔怒道︰「雪千尋,你瞎說什麼!」
雪千尋努努嘴,道︰「七年來,可沒少听見你作夢的時候喊他的名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做的什麼夢。」
東方不敗的俏臉愈加發燙,微怒道︰「雪千尋,你在子衿面前胡說什麼?」
楊子衿插口道︰「娘。雪姨沒胡說哦!我也听到過幾次。」
東方不敗一怔,羞得想一頭蒙進被子。雪千尋也是有些尷尬。
楊蓮亭捏了捏楊子衿的鼻子,道︰「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听。」
楊子衿道︰「那我當作沒听到。」又往楊蓮亭靠了靠,問道︰「爹現在是天帝,那我以後是不是公主啊?」
楊蓮亭道︰「恩,你想要當女王都行!」
雪千尋嘿嘿一笑,冷冷道︰「天帝?以後你是不是要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啊?」
楊蓮亭道︰「以後秦國會奉行一夫一妻制。」
聞言,雪千尋只是撇了撇嘴。
「爹。蛇肉好吃嗎?」
稍後,楊蓮亭便為女兒講起了故事,可惜各種童話故事楊子衿都不愛听,楊蓮亭想了想,講起世界各地的美食,楊子衿頓時就來了精神。
「肉質鮮美,細女敕可口。想吃嗎?爹明天做蛇羹給你吃。」
「好啊!娘隨身帶著呢!說是沒東西吃的時候可以拿來充饑才養的。」
聞言,東方不敗嘴角一搐。轉頭看了看掛在屏風之上的兩條小蛇,心想養了幾年都有感情了。女兒你怎麼能這麼殘忍啊?
「爹,蜘蛛那麼丑也能吃嗎?」
「可以,烤蜘蛛。」
「蠍子呢?」
「油炸!」
「蜈蚣也能吃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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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到了劉正風金盆洗手之日。將近午時,五六百位遠客流水般涌到。
丐幫副幫主張金鰲、鄭州**門夏老拳師率領了三個女婿、川鄂三峽神女峰鐵老老、東海海砂幫幫主潘吼、曲江二友神刀白克、神筆盧西思等人先後到來。
這些人有的互相熟識,有的只是慕名而從未見過面。一時大廳上招呼引見,喧聲大作。
天門道人和定逸師太分別在廂房中休息,不去和眾人招呼,均想︰「今日來客之中,有的固然在江湖上頗有名聲地位。有的卻顯是不三不四之輩。劉正風是衡山派高手,怎地這般不知自重,如此**,豈不墮了我五岳劍派的名頭?」
岳不群名字雖然叫作「不群」,卻十分喜愛朋友,來賓中許多藉藉無名、或是名聲不甚清白之徒,只要過來和他說話,岳不群一樣和他們有說有笑,絲毫不擺出華山派掌門、高人一等的架子來。林平之則是寸步不離的跟在他身後。
劉府的眾弟子指揮廚伕僕役,里里外外擺設了二百來席。
劉正風的親戚、門客、帳房,和劉門弟子向大年、米為義等恭請眾賓入席。
依照武林中的地位聲望,泰山派掌門天門道人該坐首席,只是五岳劍派結盟,天門道人和岳不群、定逸師太等有一半是主人,不便上坐,一眾前輩名宿便群相退讓,誰也不肯坐首席。
劉正風走到群雄身前,滿臉堆歡,揖請各人就座。
無人肯座首席,居中那張太師椅便任其空著。左首是年壽最高的**門夏老拳師,右首是丐幫副幫主張金鰲。張金鰲本人雖無驚人藝業,但丐幫是江湖上第一大幫,丐幫幫主解風武功及名望均高,人人都敬他三分。
待得群雄紛紛坐定,僕役上來獻菜斟酒之時,忽然間眾人耳中傳入幾下幽幽的胡琴聲。這時,眾人皆知道是遲到大王莫大先生姍姍來遲了。
劉正風登時上前相迎,七年來,他們師兄弟的關系改善了許多。莫大甚至已經向他透露了曲洋一事,可是帖子早已發出,金盆洗手大典如何能取消?即便取消了,嵩山派又是否會放過他?
對于左冷禪的野心和手段。劉正風暫代衡山派掌門之後便有所察覺,論武功、論心機,劉正風都自認不是左冷禪的對手,也不適合當掌門,暫代掌門只是為保師門免于內斗才作出的無奈之舉,于是在風頭過去之後又將莫大請了回來重掌衡山派。
劉正風想過帶著妻兒一走了之。莫大也是如此勸他,但男子漢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劉正風自認自己問心無愧,沒作出半件出賣五岳劍派的事情來。若是逃之夭夭,無異于‘做賊心虛’,到時他個人名聲掃地事小,更害怕此事會連累到師門。
未曾想在他糾結不已之時,莫大又偷偷前來告訴他請來了援手,金盆洗手大典不必取消。屆時必能保他平安。而這個援手還是如今天下消息瘋傳的復活歸來的大秦天帝楊蓮亭。
對楊蓮亭,劉正風自認不陌生,但他早以為楊蓮亭在七年前就死了。直到月前天下開始瘋傳楊蓮亭的消息,劉正風還一直難以置信。待得莫大親口說出,劉正風才真的相信。
劉正風不知道楊蓮亭的實力到底能不能幫到他,但莫大卻胸有成竹的告訴他,有楊蓮亭幫忙,不論是他還是曲洋此次都無性命之憂。對于自家師兄的為人。劉正風是了解的,知曉莫大不會無的放矢。亂打包票。而對莫大和楊蓮亭的關系,劉正風也是清楚的。當年也正是听到了莫大親口述說自己的往事,劉正風才對這個性子孤寡的師兄有所改觀。
劉正風恭恭敬敬的對著莫大深深作了一輯,道︰「師兄!」
莫大淡然的點了點頭,便走了進去,與岳不群、天門道人等人坐在一起。
這時。劉正風心想︰「楊蓮亭此刻在哪呢?他來了沒?還有那個楊逍遙我也留了位子……」忽然,劉正風瞳孔一縮,心驚道︰「楊蓮亭……楊逍遙……原來如此!難怪,難怪師兄有如此把握!也難怪定逸師太也會因他一句話而相信他。沒想一別七年,他竟然有了如此一身深不可測的武功。」
就在這時。楊蓮亭也以‘楊逍遙’的身份孤身一人來到了劉府,今日說不得要大打出手,他自然不會帶著女兒前來。
見此,劉正風又是再次親身上前迎接。不知情者紛紛猜測著楊蓮亭的身份,而目睹過楊蓮亭一招‘隔鱉打龜’打得青城派掌門余滄海吐血的,則是覺得理所當然。換了他們,對這樣的高手也一樣是畢恭畢敬,言行舉止都不敢有所怠慢。
劉正風行禮道︰「見過楊……先生。」
七年前,劉正風在楊蓮亭面前都不敢托大,如今不說楊蓮亭是來幫他的,單說他堂堂天帝之尊,劉正風便不敢怠慢了他。
楊蓮亭忙托住劉正風,道︰「劉三爺不必多禮。」
劉正風為楊蓮亭安排的位子卻是在定逸師太身旁。
楊蓮亭對著眾人一作輯,一一見過天門道長、定逸師太、莫大先生及岳不群等人,便做了下來。
稍後,米為義端出一張茶幾,上面鋪了錦緞。向大年雙手捧著一只金光燦爛、徑長尺半的黃金盆子,放在茶幾之上,盆中已盛滿了清水。
只听得門外砰砰砰放了三聲銃,跟著砰拍、砰拍的連放了八響大爆竹。在後廳、花廳坐席的一眾後輩子弟,都涌到大廳來瞧熱鬧。劉正風笑嘻嘻的走到廳中,抱拳團團一揖。群雄都站起還禮。
劉正風朗聲說道︰「眾位前輩英雄,眾位好朋友,眾位年輕朋友。各位遠道光臨,劉正風實是臉上貼金,感激不盡。兄弟今日金盆洗手,從此不過問江湖上的事,各位想必已知其中原因。兄弟已受朝廷恩典,做一個小小官兒。常言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江湖上行事講究義氣;國家公事,卻須奉公守法,以報君恩。這兩者如有沖突,叫劉正風不免為難。從今以後,劉正風退出武林,我門下弟子如果願意改投別門別派,各任自便。劉某邀請各位到此,乃是請眾位好朋友作個見證。以後各位來到衡山城,自然仍是劉某人的好朋友。不過武林中的種種恩怨是非,劉某卻恕不過問了。」說著又是一揖。
群雄早已料到他有這一番說話,均想︰「他一心想做官,那是人各有志,勉強不來。反正他也沒得罪我,從此武林中算沒了這號人物便是。」
有的則想︰「五岳劍派近年來在江湖上行俠仗義。好生得人欽仰,劉正風卻做出這等事來。人家當面不敢說甚麼,背後卻不免齒冷。」
也有人幸災樂禍,尋思︰「說甚麼五岳劍派是俠義門派,一遇到升官發財,還不是巴巴的向官員磕頭?還提甚麼‘俠義’二字?」
群雄各懷心事,一時之間,大廳上鴉雀無聲。
本來在這情景之下,各人應紛紛向劉正風道賀。恭維他甚麼「福壽全歸」、「急流勇退」、「大智大勇」等等才是,可是一千余人濟濟一堂,竟是誰也不說話。
劉正風轉身跪在衡山派祖師靈位前,朗聲說道︰「弟子劉正風,蒙恩師收入門下傳授武功,未能光大衡山派門楣,十分慚愧。好在本門有莫師兄主持。劉正風庸庸碌碌,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從今以後,劉正風金盆洗手,但決計不用師傳武藝以達升官進爵之事,如違誓言,有如此劍。」
說完,劉正風右手一翻,從袍底抽出長劍,雙手一扳,拍的一聲。將劍鋒扳得斷成兩截,他折斷長劍。順手讓兩截斷劍墮下,嗤嗤兩聲輕響,斷劍插入了青磚之中。
群雄一見,皆盡駭異,自這兩截斷劍插入青磚的聲音中听來,這口劍顯是砍金斷玉的利器。以手勁折斷一口尋常鋼劍,以劉正風這等人物,自是毫不希奇,但如此舉重若輕,毫不費力的折斷一口寶劍。則手指上功夫之純,實是武林中一流高手的造詣。
聞先生嘆了口氣,說道︰「可惜,可惜!」也不知是他可惜這口寶劍,還是可惜劉正風這樣一位高手,竟然甘心去投靠官府。
劉正風臉露微笑,捋起了衣袖,伸出雙手,便要放入金盆,忽听得大門外有人厲聲喝道︰「且住!」
劉正風微微一驚,抬起頭來,只見大門口走進四個身穿紅衫的漢子。這四人一進門,分往兩邊一站,又有一名身材甚高的紅衫漢子從四人之間昂首直入。這人手中高舉一面五色錦旗,旗上綴滿了珍珠寶石,一展動處,發出燦爛寶光。許多人認得這面旗子的,心中都是一凜︰「五岳劍派盟主的令旗到了!」
劉正風心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總歸是來了。」隨即又隱晦的瞥了楊蓮亭一眼,心想︰「他真的能保我與曲大哥二人平安歸隱麼?」
那人走到劉正風身前,舉旗說道︰「劉師兄,小弟奉左盟主之命︰請劉師兄暫時將金盆洗手大典押後。」這人四十來歲,中等身材,瘦削異常,上唇留了兩撇鼠須。劉正風識得此人是嵩山派掌門左冷禪的第四師弟費彬、一套大嵩陽手武林中赫赫有名。
定逸師太上前說道︰「左盟主此舉正好,咱們習武之人最重義氣,在江湖上逍遙自在,何必為官呢?若是劉師弟金盆洗手,那可實在是太遺憾了。還望三思啊。」
劉正風臉色鄭重,說道︰「當年我五岳劍派結盟,約定攻守相助,維護武林中的正氣,遇上和五派有關之事,大伙兒須得听盟主的號令。這面五色令旗是我五派所共制,見令旗如見盟主,原是不錯。不過在下今日金盆洗手,是劉某的私事,既沒違背武林的道義規矩,更與五岳劍派並不相干,那便不受盟主旗令約束。請史賢佷轉告尊師,劉某不奉旗令,請左師兄恕罪。」說著走向金盆。
費彬道︰「左盟主千叮嚀萬囑咐,務請師兄暫緩金盆洗手,左盟主常言道︰五岳劍派,同氣連枝,大家情若兄弟。左盟主傳此旗令,既是顧全五岳劍派的情誼,亦為了維護武林中的正氣,同時這也是為師兄好啊!」
劉正風道︰「我這可不明白了。劉某金盆洗手喜筵的請柬,早已恭恭敬敬的派人送上嵩山,另有長函稟告左師兄。左師兄倘若真有這番好意,何以事先不加勸止?直到此刻才發旗令攔阻,那不是明著要劉某在天下英雄之前出爾反爾,叫江湖上好漢恥笑于我?」
費彬道︰「左盟主既已下令。這金盆洗手,我想今日是不能了。除了這令旗,在劉師兄面前的還有我費某。難不成,要我出手阻止不成。」
劉正風眉頭一皺,瞥了莫大和楊蓮亭一眼,見他們一個低頭撫模著胡琴。一個雙手交叉在胸前,似笑非笑的看著嵩山派眾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頓時受其感染,心下稍安。
劉正風對眾人拱了拱手,說道「各位朋友,並非劉某一意孤行,只是這費師兄處處咄咄逼人。如果我劉某為無力所屈服,這今後還有什麼顏面立足于天地之間。劉某頭可斷,志不可屈。」說完轉身走向金盆便要洗手。
費彬冷哼一聲,運起內力腳下一踏,砰的一聲,桌子頓時被震碎,金盆傾倒。掉下地來,嗆啷啷一聲響,盆子翻轉,盆底向天,滿盆清水都潑在地下。同時費彬身形一晃,猛然一掌拍中劉正風胸口。右足一起,往金盆底踹落,一只金盆登時變成平平的一片。
見此。眾人俱是一驚。
莫大抬頭看向楊蓮亭,楊蓮亭則是搖了搖頭。皺著眉頭看向廳外。
「走!!」
這時,便見幾名嵩山派弟子將劍架在一美婦一小孩的脖子之上,押著二人來到大廳之外。這兩人卻是劉正風的妻兒。
劉夫人神情驚慌,向劉正風喊道︰「後堂來了一幫人,不許我們踏出家門一步。」
見此,在場眾人不由一怔。
見嵩山派人竟然如此不顧道義。挾持他的妻兒,劉正風不由氣憤難當,怒道︰「你們嵩山派未免欺人太甚,你們今天若敢動我家人一根頭發,你們嵩山派所有弟子皆身為肉泥,想對付這里的英雄豪杰,未免尚嫌不足。」
費彬邊走入大廳邊說道︰「嵩山派絕對不敢和衡山派有什麼過不去,包括此間的英雄好漢,我們也是絕對不敢得罪的。我們只是為武林中千百萬同道的性命,前來相求劉師兄不要金盆洗手。」
定逸師太頓時問道︰「金盆洗手這件事情,跟武林同道的身家性命又有什麼關系?」定逸師太氣看了看劉正風被挾持的妻兒,忿忿的道︰「劉賢弟,你不用擔心,天下事抬不過一個‘理’字。別瞧人家人多勢眾,難道咱們泰山派、華山派、恆山派的朋友,都是來睜眼吃飯不管事的不成?」
天門道長亦是不悅道︰「費彬,你把話說清楚。」
費彬道︰「劉師兄正值盛年,在武林之中的地位又極其崇高,為什麼突然之間想要金盆洗手呢?左盟主吩咐下來,有幾句話一定要問明白。」說著,費彬走到劉正風面前,高舉令旗,冷冷問道︰「劉師兄和魔教教主東方不敗暗中有甚麼勾結?設下了甚麼陰謀,來對付我五岳劍派以及武林中一眾正派同道?」
此言一出,群雄登時聳然動容,不少人都驚噫一聲。
日月神教和白道中的英俠勢不兩立,雙方結仇已逾百年,纏斗不休,互有勝敗。這廳上千余人中,少說也有半數曾身受日月神教之害,有的父兄被殺,有的師長受戕,一提到日月神教,誰都切齒痛恨。
群雄听得費彬指責劉正風與魔教勾結,此事確與各人身家性命有關,本來對劉正風同情之心立時消失。
劉正風道︰「在下一生之中,從未見過魔教教主東方不敗一面,所謂勾結,所謂陰謀,卻是從何說起?」
費彬冷笑道︰「劉師兄,這話恐怕有些不盡不實了。魔教中有一位光明使者,名字叫作曲洋的,不知劉師兄是否相識?」
聞言,劉正風臉色一變,心道︰「果然是因曲大哥而來的。」
這時,自進廳後從未出過一句聲的丁勉「你識不識得曲洋?」他話聲洪亮之極,這七個字吐出口來,人人耳中嗡嗡作響。他站在那里一動不動,身材本已魁梧奇偉,在各人眼中看來,似乎更突然高了尺許,顯得威猛無比。
劉正風點頭道︰「不錯!曲洋曲大哥,我不但識得。而且是我生平唯一知己,最要好的朋友。」
霎時之間,大廳中嘈雜一片,群雄紛紛議論。
劉正風這幾句話大出眾人意料之外,各人猜到他若非抵賴不認,也不過承認和這曲洋曾有一面之緣。萬沒想到他竟然會說這曲洋是他的知交朋友。
楊蓮亭嘴角一勾,看向劉正風的眼神充滿了贊嘆,心道︰「是個大丈夫。」
費彬臉上現出微笑,道︰「你自己承認,那是再好也沒有,大丈夫一人作事一身當。劉正風,左盟主定下兩條路,憑你抉擇。」
劉正風宛如沒听到費彬的說話,神色木然。緩緩坐了下來,右手提起酒壺,斟了一杯,舉杯就唇,慢慢喝了下去。
群雄見他綢衫衣袖筆直下垂,不起半分波動,足見他定力奇高,在這緊急關頭居然仍能絲毫不動聲色。那是膽色與武功兩者俱臻上乘,方克如此。兩者缺一不可,各人無不暗暗佩服。
費彬朗聲說道︰「左盟主言道︰劉正風乃衡山派中不可多得的人才,一時誤交匪人,入了歧途,倘若能深自悔悟,我輩均是俠義道中的好朋友。豈可不與人為善,給他一條自新之路?左盟主吩咐兄弟轉告劉師兄︰你若選擇這條路,限你一個月之內,殺了魔教右使曲洋,提頭來見。那麼過往一概不究,今後大家仍是好朋友、好兄弟。」
群雄均想︰正邪不兩立,魔教的旁門左道之士,和俠義道人物一見面就拚你死我活,左盟主要劉正風殺了曲洋自明心跡,那也不算是過分的要求
劉正風臉上突然閃過一絲淒涼的笑容,說道︰「曲大哥和我一見如故,傾蓋相交。他和我十余次聯床夜話,偶然涉及門戶宗派的異見,他總是深自嘆息,認為雙方如此爭斗,殊屬無謂。我和曲大哥相交,只是研討音律。他是七弦琴的高手,我喜歡吹簫,二人相見,大多時候總是琴簫相和,武功一道,從來不談。」他說到這里,微微一笑,續道︰「各位或者並不相信,然當今之世,劉正風以為撫琴奏樂,無人及得上曲大哥,而按孔吹簫,在下也不作第二人想。曲大哥雖是魔教中人,但自他琴音之中,我深知他性行高潔,大有光風霽月的襟懷。劉正風不但對他欽佩,抑且仰慕。劉某雖是一介鄙夫,卻決計不肯加害這位君子。」
群雄越听越奇,萬料不到他和曲洋相交,竟然由于音樂,欲待不信,又見他說得十分誠懇,實無半分作偽之態,均想江湖上奇行特立之士甚多,自來聲色迷人,劉正風耽于音樂,也非異事。知道衡山派底細的人又想︰衡山派歷代高手都喜音樂,當今掌門人莫大先生外號「瀟湘夜雨」,一把胡琴不離手,有「琴中藏劍,劍發琴音」八字外號,劉正風由吹蕭而和曲洋相結交,自也大有可能。
費彬道︰「你與曲魔頭由音律而結交,此事左盟主早已查得清清楚楚。左盟主言道︰魔教包藏禍心,知道我五岳劍派近年來好生興旺,魔教難以對抗,便千方百計的想從中破壞,挑撥離間,無所不用其極。或動以財帛,或誘以美色。劉師兄素來操守謹嚴,那便設法投你所好,派曲洋來從音律入手。劉師兄,你腦子須得清醒些,魔教過去害死過咱們多少人,怎地你受了人家鬼蜮伎倆的迷惑,竟然毫不醒悟?」
定逸師太道︰「是啊,費師弟此言不錯。魔教的可怕,倒不在武功陰毒,還在種種詭計令人防不勝防。劉師弟,你是正人君子,上了卑鄙小人的當,那有甚麼關系?你盡快把曲洋這魔頭一劍殺了,干淨爽快之極。我五岳劍派同氣連枝,千萬不可受魔教中歹人的挑撥,傷了同道的義氣。」
天門道人點頭道︰「劉師弟,君子之過,如日月之食,人所共知,知過能改,善莫大焉。你只須殺了那姓曲的魔頭,俠義道中人,誰都會翹起大拇指,說一聲‘衡山派劉正風果然是個善惡分明的好漢子。’我們做你朋友的,也都面上有光。」
劉正風並不置答,目光射到岳不群臉上,道︰「岳師兄,你是位明辨是非的君子,這里許多位武林高人都逼我出賣朋友,你卻怎麼說?」
岳不群隱晦的瞥了莫大及楊蓮亭一眼,便嘆息道︰「哎……劉賢弟你身為正道中人與曲洋結交卻是不該。」
聞言,劉正風不由神色一黯。劉正風自問與岳不群交情深厚,卻沒想到竟然在這關頭,岳不群竟然也不幫他。
然而,岳不群又道︰「不過,我輩武林中人講得就是一個義字,即便曲洋是魔教中人,但劉賢弟與之既是朋友,若是對其暗下殺手,卻也是違背了這個‘義’字。同樣令人所不齒。」
岳不群已是知道楊蓮亭會出手,也知道嵩山派打著合並五岳劍派的圖謀,他自然知道過不多時恐怕就會和嵩山派撕破臉了,既然如此也不必再給嵩山派什麼面子了。
岳不群看向嵩山派等人,道︰「費師兄,一人做事一人當,不論劉師弟犯下什麼過錯,他的妻兒總是無辜了,還請先放了她們。」
聞言,定逸頓時道︰「不錯!先將劉賢弟的妻兒放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