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綠衣女子赫然是任盈盈,楊子衿頓時急得快哭了。
楊蓮亭將楊子衿抱過于陸青青手中,隨即便走上前去。
只見任盈盈躺在地上,臉色蒼白,咬著嘴唇,右手捂著被火槍擊中的傷口,鮮血從手指縫中流出。
此刻,見楊蓮亭與楊子衿向著自己走了過來,任盈盈亦是轉過頭看向他們。
楊子衿不禁哭喊道︰「盈盈姐!」又對著楊蓮亭懇求般說道︰「爹,你快點救一救盈盈姐。」
爹?
聞言,任盈盈不由瞳孔一縮。
任盈盈今日才到洛陽,只比秦軍早半個時辰進城,而楊蓮亭大張旗鼓的進洛陽城一事她自然也不會不知道。
人皆有好奇之心,女人的好奇更能殺死一只貓。
對與充滿傳奇和神秘的楊蓮亭,任盈盈早在十年前便有所耳聞,但一直未曾見過他。
是以,進得洛陽後,任盈盈便忍不住想親眼看一看楊蓮亭。但卻沒想到,竟然見到了想樹袋熊一樣掛在楊蓮亭身上的楊子衿。
楊子衿,與她一樣叫著東方不敗為‘東方叔叔’。而且與東方不敗有著極為神秘又親密的關系。任盈盈從第一次見到楊子衿之時,便已經在猜測著她的身份,以及她和東方不敗的關系。但東方不敗和雪千尋對楊子衿的保護可謂是片刻不離身,這些年來,她都沒有任何機會打探出來。
往日,東方不敗和雪千尋兩人都至少會有一人寸步不離的跟著楊子衿身邊。但今日,任盈盈卻沒見到東方不敗或雪千尋。
任盈盈甚至都懷疑這是一個和楊子衿長得極為相像的一個小女孩,但她還是覺得打探個清楚。卻沒想到竟然被發現了。
但在听到那一聲‘盈盈姐’的時候,她便確定這小女孩是楊子衿無疑。而楊子衿竟然叫楊蓮亭為‘爹’。這令任盈盈有些驚駭不已。
听著其他方向傳來的打斗聲和槍聲,任盈盈也知道了。這是一個陷阱,一個楊蓮亭布下的陷阱。
而她不是這陷阱要捕殺的目標,卻又陰差陽錯意外闖入,被當成了目標。
但任盈盈卻不知道一件事,這次捕殺刺客早有準備,楊蓮亭的命令是盡可能活捉。所以護衛隊準備了不少麻醉槍。倘若不是她打傷了護衛,另一名護衛也不會開槍,尤其被她砍傷臂膀的人,正是與開槍打她的人是相依為命的親兄弟。
此時,鮮血不斷流淌之下,任盈盈不由感到一陣眩暈,看著楊子衿,喚道︰「子衿……」
這時,一道黑色的高大身影擋住了任盈盈的視線。
而後。便見楊蓮亭俯來。
面如冠玉,劍眉星目。
任盈盈出于好奇,想親眼看一看楊蓮亭。卻沒想到竟能如此近距離的打量著他。
任盈盈甚至不由升起趁機出手挾持楊蓮亭?
但瞬間便否定掉這有些不切實際的念頭了。
十年前楊蓮亭就能與余滄海交手而不露敗像,七年前更是猶有過之了。如今,楊蓮亭到底有多強,任盈盈不知道,但她知道,哪怕是她全盛之時。恐怕都不是其對手,更別說此刻她已經身受重傷了。
「啪啪啪……」
楊蓮亭那一手她看都看不清的點穴功夫封住她的穴道之後。更是斷了她的一切逃生的念想。
任盈盈只覺眼前一黑,隨即便暈死了過去。
楊蓮亭撥開任盈盈的右手,也不顧眾目睽睽,「呲」的一聲便撕開了她的衣裳,看了看傷口,從懷中掏出止血散倒在其傷口之上暫時止住血。
而後。楊蓮亭回過頭,看向那名傷得最重的護衛,問道︰「小五,還好吧?」
護衛小五已在袍澤的幫助之下點住穴道,倒上了止血散。手捂著傷口,臉色有些發白,暗吸了一口冷氣,強自逞強道︰「回帝君,這點小傷……還死不了。」要不是他身上穿著護甲,那一刀砍的就不只是他的臂膀了,而會要了他的命。
楊蓮亭道︰「死不了那就好。」又高聲喝道︰「快叫軍醫過來!」說完便看了看女兒,又看了看昏死過去的任盈盈。
楊子衿急問道︰「爹,盈盈姐怎麼樣了?」
楊蓮亭安慰道︰「子衿別急,她還死不了。」說完便伸出手將任盈盈抱起。
「砰!!」
這時,任盈盈身後背著的東西掉了下來,楊蓮亭一瞥,便知道布里包著的是一張瑤琴。
任盈盈砍傷了小五臂膀,而小五的哥哥以牙還牙,瞄準的也是臂膀,不過打在了左胸之上的肩胛骨位置。
這些護衛,都是跟隨楊蓮亭多年,對他忠心耿耿的弟兄。
倘若小五被任盈盈所殺,那麼到時他唯有讓任盈盈一命抵一命。
畢竟不論于情于理,他都是站在護衛這一邊的。單憑一個任盈盈,還不足讓他背棄弟兄,且違背他親手制定的律法。
任盈盈的死活,楊蓮亭本不是太在意的。
但若牽扯到自己的女兒,楊蓮亭就不得不在意了,最起碼他不能讓女兒因此傷心難過。既然小五等人皆是無性命之危,看著女兒的面上,他就不得不對任盈盈網開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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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落入陷阱而被捕殺者不只任盈盈一個。
除了任盈盈之外,還有八人各自藏身在兩座府邸之中,其中四人被擊斃。
看著余下的四個刺客,或者說是死士,楊蓮亭便知道,無論如何嚴刑逼供,恐怕都問不出半點有用的東西。
因為這四人都是啞巴,而且俱是面目全非,容貌被毀,乍然一看卻是恐怖駭然之極。
楊蓮亭不由先是心中一寒,隨即又一怒,而後目露憐憫的看著四人。
毀容!拔舌!再加上那毫無波動、一片死寂的眼神!
僅僅這三點。楊蓮亭便知道,這幾名刺客應該是從幼小之時就經過極為殘酷的訓練,而且還是被強行抹殺掉人性,當做豬狗一般馴養的那種極端訓練。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而此刻他眼前的四人,不但是可憐,更是可悲。
失去了人性。沒有了自我,對奴役他們的人言听計從,這樣的人還能稱得上是人嗎?
楊蓮亭長嘆一聲,問道︰「你們口不能言,但听應該听得到吧?」
四人死士木然。
楊蓮亭繼續道︰「我知道,若想從你們身上得到消息,簡直是徒勞。我也不是想拷問你們,而是想問你們一句,你們甘心嗎?甘心被當成豬狗一樣奴役?甘心淪為殺人工具嗎?」
四名死士依舊不為所動。
楊蓮亭臉色一肅,一字一句,擲地有聲道︰「人性能承受的恐懼有一條脆弱的底線。當人遇上了一個凶狂的殺手,殺手不講理,隨時要取他的命,人質就會把生命權漸漸付托給這個凶徒。時間拖久了,人質吃一口飯、喝一口水,每一呼吸。他自己都會覺得是凶手對他的寬忍和慈悲。對於綁架自己的暴徒,他的恐懼。會先轉化為對他的感激,然後變為一種崇拜,最後人質也下意識地以為凶徒的安全,就是自己的安全。」
楊蓮亭一頓,繼續道︰「這種屈服于暴虐的弱點是一種病,是人類本性中畏懼和崇敬強者的劣行造成的。也就是畏強凌弱的本性。同時,這也證明了︰人是可以被當成寵物馴養的!」
「啪!!」
楊蓮亭一拍桌子,站起身,走到四名死士面前,道︰「而你們都有這種病!而且病得不輕!」說完冷冷的看著四人。
此時。四人依舊默然,楊蓮亭看出其中一人的眼神之中有了一絲波動。
楊蓮亭又道︰「我有一個義妹,她全家被殺害,而殺害她全家的凶手卻將她養大,一直欺騙她凶手另有其人,借此將她訓練成殺手,還欺騙她所要殺的目標就是她的仇人。」
靈雎的經歷與這些人不同,因為訓練她的那個人是個內心扭曲的變太。
一般殺手,要麼為金錢,要麼就是以殺人為樂。或者是像眼前這四人一樣從小就經歷殘酷的訓練,變成沒有感情的殺人工具。
而欺騙、訓練靈雎那個人,楊蓮亭在知道靈雎小時候的經歷之後,便覺得那人已經不是用‘惡’能形容,而是得加上一個‘邪’字。一個喜歡變換著各種法子訓練殺手的邪惡之人。
楊蓮亭一一指著四人,喝問道︰「你們呢?難道你們從來就沒想過自己到底是誰?自己的父母是誰嗎?難道就沒想過那些害得你們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罪魁禍首就是一直訓練你們的人嗎?」
靜!!
一時間,這屋子變得寂靜了下來。
半響,楊蓮亭長嘆一聲,擺了擺手,道︰「帶下去,讓他們飽餐一頓。然後……給他們一個痛快的死法。」說完,看了看四人,道︰「若是想報仇,就好好珍惜這最後的時光,留下你們所知道的一切。讓我可以將那些真正該死的人連根拔起。」
聞言,眾護衛便欲將四人押走。
「呃!呃!呃……」
這時,其中兩人對著楊蓮亭低下了頭,微微躬了躬身,口中發出聲。
楊蓮亭暗嘆一聲,無論是擊斃的,還是活捉的,都沒有他最想抓的那個黑衣人。
待得護衛將四人帶下去後,楊蓮亭才摘下了楊子衿臉上帶著的墨鏡。
四名死士的那猙獰的面容太過恐怖駭人,楊蓮亭是怕嚇到了女兒。
隨後,楊蓮亭轉過身,看向躺在床上的任盈盈。
任盈盈蘇醒了,而且蘇醒有一會兒了,剛好听見了楊蓮亭對四名死士所說的話。
楊子衿也是轉過身,看到任盈盈已經醒了,頓時喜道︰「盈盈姐!」而後沖到床邊。
楊蓮亭當即也走上前,道︰「任小姐,請好好躺著,別觸動了傷口。」
楊蓮亭沒去問任盈盈為什麼會在此地,又為何跟蹤他。此前,他與任盈盈幾乎沒有任何交集,任盈盈跟蹤他,十之八玖是因為看到了楊子衿與他一起。
任盈盈卻是問道︰「是你幫我治療包扎的?」
楊蓮亭一愣,隨即說道︰「是軍中女醫給你包扎的。」
軍醫有,隨行幫手打雜的女護士也有,但女醫真沒有。醫術並非能速成的,而且女人願意學醫的也極少,並且秦國太年輕了,短短幾年,還不夠時間培養出真正合格的女醫生。
幫任盈盈挖出彈頭,並包扎傷口的,其實就是楊蓮亭本人。
聞言,任盈盈不由松了一口氣。
男女授受不親,要是身子都被一個男人看光了,她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換了他人她必定是殺人滅口,但楊蓮亭,現在他不殺她就阿彌陀佛了。
楊蓮亭問道︰「我等明日就離開洛陽了,任小姐身上有傷,不宜移動,我會留下幾人在此照顧任小姐,等任小姐傷勢稍復,再送任小姐回黑木崖。」
任盈盈一怔,不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楊蓮亭,以前可是華山派弟子,此時既然知道她的身份,不但不殺她,竟然還說出照顧她,派人送她回黑木崖的話來?
楊子衿道︰「爹,要不讓盈盈姐跟我們一起上大船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