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勝男見郝鄉長摩托車失控摔倒了,趕緊把墨鏡卡在腦袋上,跑過去扶。此時,坐在後面的柳二狗已經從摩托車底下爬起來,並伸手拉起郝鄉長。
柳勝男看著眼前這兩個摔得狼狽不堪的大男人,忍不住想笑又不敢笑。為了掩飾自己的忍俊不禁,遂大大咧咧調侃︰「我說郝鄉哎,您老這是玩得什麼飆哇,想練藝兒也找個好道兒平整道兒練去呀,跑這噶啦麻渣的山溝子里面飆車來,那還不是找挨摔嘛。快看看摔到哪兒沒?」
要說郝鄉長這腦袋瓜子轉得也是夠快,當即拍拍身上的土,笑著說︰「柳老板,你還別笑話你這傻兄弟,我這還不是看見你來咧激動得麼?」
柳勝男被郝鄉長這麼一說,不禁臉兒一紅,但隨即反唇相譏道︰「啥?看見我激動的?哈哈哈,快別扯咧。」
柳勝男一邊大笑著,貓腰把郝鄉長的摩托車扶起來,兩只大眼楮滴溜溜一轉,長眼睫毛忽閃忽閃看著郝鄉長,露出滿口小白牙很自然地一笑,大著嗓門兒問︰「我說郝鄉哎,說實話是不是胃虧酒啦,又想到哪兒**去呀?」
郝鄉長一听柳勝男這話綿里藏針,挺不受用,當即面色一凜,就想發作。但轉念一想,今兒個急著趕著到風箱峪找的就是這主兒,可不能讓她溜嘍。于是,打著哈哈接過話茬兒︰「呵呵,還真讓你柳老板猜中了,我們哥倆可是十多年沒聞到酒味兒了,胃虧酒都到晚期咧,這不,剛買了二兩花生米一瓶牛二扁,想上你狗子哥家過把癮去,既然踫上了,咱就是緣分,那就一塊兒吧,我們到頭邊兒等著你去了啊。」
說完,也不等柳勝男答應,上了摩托車帶著柳二狗,一腳油門‘哧溜’奔風箱峪駛去。
柳勝男張了張嘴欲言又止,見郝鄉長那摩托車一溜煙就沒影兒了,怔了一下也鑽進汽車,隨後跟了上去。
柳勝男把汽車停到自家門口的時候,看到郝鄉長的摩托車也停在門口,而且那兩個人已經站在院子里,正跟自己年邁的老婆婆有一搭沒一搭聊得起勁兒。
看著那眉飛色舞跟婆婆說笑著的郝鄉長,她有點懵。一時猜不透這兩位鄉村父母官為啥大晌午的頂著毒日頭風風火火趕來風箱峪。難道真的是奔著我這兒來的?柳勝男覺得又像又不像。兩個小時前,她從首都機場下飛機還在半路上的時候,公爹就打電話告訴她,說上午村民選舉了,大家一致選她當村長。
這事兒來得太突然了,讓她有點兒措手不及。
雖然頭天晚上公爹就給她打電話,說村里面要選舉了,由全體村民投票選村長,問她能不能趕回來。公爹同時在電話里跟她透漏信息說,眼下全村家家戶戶都憋著勁兒呢,攢對著想讓她柳勝男當這個村長。她當時在電話里就急了,囑咐公爹選舉時千萬盯著點兒,一定告訴大家伙兒千萬別投她的票。公爹答應的鐵楔似的,說一定把她這句話告訴大家,誰知道最終結果還是把她給選上了。
眼下這郝鄉長和柳主席興致勃勃跟婆婆聊著天,我是進去呢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呢?
柳勝男猶豫了一下,還是轉身走向自己的汽車。
沒想到她剛要開車門子,身後郝鄉長就高聲大嗓地嚷嚷起來了︰「哎呦喂,我說柳老板,剛才咱說好了的一塊兒到柳主席家喝二兩去,我們到家里等著請你咧,你咋還往外走哇?」
柳勝男一下子被僵住了,但她很快就回過頭來,看著郝鄉長打著哈哈說︰「哈哈,誰說我往外走啦?我是看見貴客臨門了,想到車里面拿條好煙孝敬孝敬兩位父母官呢。」
郝鄉長一听有好煙,立刻就坡下驢,笑模呵呵說︰「哈,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我們哥倆正好就機會過個年。」
柳勝男打開車門,從放在後座上的旅行包里掏出一條玉溪夾在胳肢窩下,然後關好車門,狡黠地看著郝鄉長打趣道︰「堂堂一鄉之長,抽一條破煙就叫過年,有那麼可憐麼?」
郝鄉長也不示弱,當即反唇相譏︰「呵呵,柳老板真是財大氣粗哇,兩百多一條的煙都是破煙,跟你這大老板比起來我們這些工薪族還不夠可憐吶?」
柳勝男見郝鄉長又要哭窮,立刻話鋒一轉︰「呵呵,郝鄉,我又沒跟你要賬,快別裝窮咧。咋說你們上班的也是旱澇保豐收,老嘍有國家養著。我們老百姓就不行咧,爬的動走得動自個兒可以混口飯吃。等老嘍爬不動走不動干不了了,就只有仰著脖子等著喝西北風咧。」
郝鄉長見柳勝男說到這些,心里不禁一動,當即順著她的話茬兒說︰「你還別說,現在農村養老這塊也已經列入社會保障範疇了,農民有條件的也可以上養老保險,將來老了跟城鎮職工一樣領退休金。」
「是麼?」
「當然啦,新政策已經快出台了。」
「哈哈,那好哇。如果真有這美事兒的話,郝鄉長,我就從您這兒走個後門兒,鄉里欠我那十幾萬的飯錢,我不要了。您鄉里頭哇,就給我上這樣一份養老保險得了,您看咋樣啊?」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郝鄉長一听柳勝男果然又提起了鄉里欠飯錢的事兒,嘴張了張立刻語塞。此時,柳二狗趕緊出來打圓場,看著柳勝男極認真地說︰「我看這事兒啊還真可以考慮,但現在不是時候。因為,今兒我們哥倆來主要是為妹子你當村長的事兒......」
哼,我早就知道你們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啥好心眼子。
柳勝男在心里邊忿忿地罵一句,當即打斷柳二狗的話︰「二哥呀,如果您二位真的是想找個地方喝酒吃飯,妹子我一定奉陪,不喝趴下不罷休,如果是為那個當啥村長的事兒,我也給你們二位撂個實底兒,這個村長我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