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勝男見丈夫潑了半天冷水最後還是同意自己當這個村長,心中頗為不滿。心里話兒幾既然同意這碼事兒還說那麼多用不著的干啥?但轉念一想,丈夫這麼做其實也是為我好,干啥事兒先把不利因素人為因素都琢磨透嘍再下手,肯定要比過後 里啪啦栽跟頭強得多。這麼一想,對丈夫又多了幾分感激。
果然不出趙成所料。
第二天一大早柳愛民和趙雙倆人就來找柳勝男了。正好柳勝男和丈夫趙成兩口子去了服裝廠,倆人跟柳勝男的婆婆有一搭沒一搭聊了一會兒天,柳勝男就急匆匆回來了。
柳勝男一進門看到站在院子里的柳愛民和趙雙,心里邊那一塊石頭立刻落了地。當即笑呵呵說道︰「哎呀,我急著趕著跑回來,正想到家里去找你們呢,看來咱們仨人還是心有靈犀的,想到一塊兒了。這可是個良好的開端呢,來來來,先進屋喝點水,然後去大隊部。」
柳愛民見此,擺擺手說︰「老姑哇,我們就不進去了,咱們還是直接去村委會吧,您這剛接手,好多事兒咱娘倆還都得交接交接呢。」
柳勝男見柳愛民積極性這麼高,心中頓時一喜。看來趙成說得還真是那麼回事兒,我還就利用他這愛當官兒的勁兒,充分發揮他的積極性,讓他在過足官兒癮的同時,再把他腦子里的那些個好點子多蹦出幾個來,我就不信風箱峪就是死水一潭。
心念至此,柳勝男看著柳愛民和趙雙,微微一笑說︰「你們哥倆等會兒我哦,我進屋拿點兒東西咱就走。」
說著話,旋風似的進了正屋客廳,把茶幾底下郝鄉長他們來的時候沒拿走的多半條小熊貓裝進手提袋,又從電視櫃里掏出一盒鐵觀音茶,一包叫真瓜子,一包手紙統統塞進手提袋。再掃一眼屋內,想了想見實在沒啥可拿的了,這才走出客廳。
此時,柳愛民和趙雙已經到大門口等著了。柳勝男沖著在院子里澆花的婆婆說一聲︰「媽,我走了啊。」
婆婆抬頭看她一眼說︰「去吧,別忘了晌午回家吃飯。」
「哎。」
柳勝男答應著走了出去。
到外面,柳勝男拿著車鑰匙打開車門,招手讓柳愛民和趙雙上車。柳愛民看了趙雙一眼,趙雙猶豫著說︰「柳村長,咱……咱還是溜達著去吧,總共就這麼幾步遠。」
柳勝男听了,哈哈一笑︰「好,咱就溜達著去。」
說完,把手提袋從車里拽出來提拉著,隨手關上車門。
三人說笑著不一會兒就到了村委會破敗的小院門口。
柳勝男皺著眉頭看著那不上鎖的大門,走進院子,再看看那滿院子半人高的蒿草,還有蒿草中隱約可見的一堆堆不知是人屎還是狗糞的東西,心中不禁掠過一絲酸楚︰這,就是自己即將辦公的地方?全國改革開放都多少年了,自己所在的村委會竟然還是二十年前的模樣,用一窮二白來形容,一點兒都不過分。
看著這比村外邊墳圈子干淨不到哪兒去的村委會小院,柳勝男停住腳步,退回到大門口,看了看門口左右兩邊懸掛的‘靠山鎮鄉風箱峪村委會’和‘靠山鎮鄉風箱峪村黨支部’的大牌子,不禁抿嘴一樂,沖柳愛民調侃道︰「柳書記,你可以競選艱苦奮斗模範咧,我琢磨著**他老人家如果活著的話,肯定會樹你為全國的艱苦樸素標兵。」
柳愛民知道柳勝男那是在諷刺他,可現狀在這兒擺著呢,又實在是沒法兒反駁,只好環顧左右而言他︰「老姑哇,進來吧,咱先把交接手續辦嘍。」
柳勝男又是抿嘴一樂,大大咧咧地說︰「呵呵,這一疙瘩一塊,禿子腦瓜生虱子明擺著呢,有啥可交接的?不會是還有饑荒呢吧?如果有的話,你把它列個單子出來,該誰的欠誰的,為啥該的為啥欠的都寫明白嘍,咱一筆一筆地清算好不?」
「這個……」
柳愛民臉兒一紅,嘴張了張吞吞吐吐吭哧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倒是趙雙眼珠兒一轉,接過話頭︰「柳村長,您是知道的,咱們村本來就不富裕,這幾年又出了幾個告狀專業戶,捅了那麼大的漏子,咱哪哪不得打點吶?現如今物價又那麼高,村里邊又沒有啥副業,就指望那幾畝山場收點兒地租維持著呢。實話跟您說吧,我們三個村干部的工資補貼都沒開過全數兒。」
「噢——」
柳勝男看著不斷抹汗的趙雙,沒再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