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趙大驢,柳勝男回頭不解地看著柳愛民問︰「我說愛民吶,那趙大驢咋這听你的話呀,連哭帶嚎鬧那麼熱鬧,三句話兩句話就讓你給擺平咧你,我看這村長還是你干得了,我還真沒有你這套功夫。」
「哎呦哇,這算啥功夫啊。」
柳愛民被柳勝男夸得有點兒不好意思,可心里邊非常受用。笑眯眯看了柳勝男一眼,接著說︰「老姑哇,不是你大佷子我吹嘴,這若論掙錢的道兒我肯定比不上您老。對付這些農村老百姓,我還是有一套的。這麼多年,我算看透了,對付這些刁民,你就不能太善道嘍,一橫二嚇唬,加上拿大帽子壓。就說剛才那趙大驢吧,你看他咋咋呼呼把兒子兒媳婦恨得牙根兒八丈長。其實,他那兒子始終就沒離開過他的心尖子,所以我一說把他兒子銬起來拘幾天,他立刻就受不了了。這就對付叫啥人使啥招兒,遇上實在難纏的主兒,你就淡著他,他愛咋鬧咋鬧,你就給他個充耳不聞,鬧騰夠了,他就不鬧騰了。」
柳勝男听了,覺得柳愛民說得也在理兒,可是細琢磨又欠了點兒什麼,其實他說了半天就是五個字‘一退六二五’,根本解決不了實際問題。長此以往那老百姓還咋相信你呢?真麼想著,遂看著柳愛民淡淡一笑,挪揄地說︰「你這麼多的高招兒,咋就制服不了那幾個告狀的呀?還讓他們捅了那麼大的漏子。」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柳愛民一听柳勝男說出‘告狀’倆字,立刻被戳中軟肋,隨即臉兒一紅不言聲了。
柳勝男並沒把柳愛民的變顏變色回事兒,她還在想著趙大驢和趙雙爺倆打架的事兒。尤其是趙大驢說的養雞養長毛兔掙零花錢,讓她想起了一條不算難走的生財之道。
她記得有一次請幾個大客戶到縣城大飯店吃飯,其中有一道菜是野生蘑菇炖山雞,她夾起一塊雞肉嘗了一口,立刻吃出來那顯然不是真的山野雞。因為,在家里趙成曾經用土槍打過山野雞,炖出來的味道絕對比這好吃的多。于是,悄悄夾了一塊雞肉問那飯店老板︰「老板,你們這山雞肉是真的從山里打來的麼?」
老板說︰「當然是真的啦。」
她說︰「我就是山里出來的,我們那里的山雞肉咋不是這個味兒呢?」
老板倒也實誠,當即微微一笑說︰「大姐呀,既然咱都是本地人,我也就沒必要瞞著掖著咧。實話跟你說吧,城里這麼多大飯店幾乎都有這道菜,咱山里有那麼多野山雞麼?我這山雞也是山雞,但不是山里邊飛著跑著的,是人工養殖的。如今這人們吶一個個兒的都犯賤,講究吃野味兒。過去沒人吃的現在都金貴著呢,野菜野雞野兔子,反正只要沾上‘野生’倆字,那價碼就不是高出一星半點兒,抄起來就是十倍二十倍地翻番。我們也是沒轍呀,你不說是野生真沒人問吶。」
「野味、野菜、野雞、野兔子。」
柳勝男兩眼直勾勾看著不遠處的山野,情不自禁叨咕出來。
柳愛民嚇了一跳,不解地看著新村長柳勝男,不知道她那與眾不同的腦袋瓜子里又在琢磨啥。
柳勝男此時興奮得兩眼發亮,轉身看著柳愛民大聲說︰「愛民吶,你說咱這山里頭養山雞野兔子能活不?」
「當然能活啦,那玩意兒本身就是山里生山里長的,咋不能活呀?」
「那……你說咱們如果發動各家各戶,在各自承包的果樹園子里養這些玩意兒,能行不?」
「在樹園子里養野山雞?我看夠嗆。」
「咋個夠嗆法兒呢?」
「你想那果樹林子得不失閑兒地打藥,雞要是吃了農藥還好得了?」
「對。可是,咱村集體不是還有好幾大塊山場呢麼?把山場圈起來養應該沒問題了吧?」
「哎,還真行。頭幾年我也想過這事兒,就是沒弄起來。」
「為啥呢?」
「倆字‘沒錢’。」
「呵呵,那不會發動群眾麼?咱們村不是有幾戶大款麼?」
「大款?哼,快別提了,現在這人們整天就想著天上掉餡餅,都不想出力干啥。」
「不會吧?要是家家戶戶都仰巴腳兒等著從天上下錢,哪有那美事兒啊。咱明天就召集各家各戶來個主事兒的,開個村民大會,也可以說是獻計獻策會。發動大家集思廣議,不管是餿主意鬼主意笨主意傻主意,隨便往外扔,我就不信這風箱峪沒有一個明白人兒。」
「好,就這麼著了。」
柳愛民也跟著興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