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大丫頭從昏迷中醒過來。睜開雙眼環顧四周,發現自己一絲不掛躺在一間陰暗的小屋子里,窗戶上糊著厚厚的牛皮紙,只有門縫透出來些許光亮。借著這僅有的一絲光亮,隱約可見屋里家徒四壁,而且四面牆烏漆麻黑根本看不出底色,屋里除了一張鐵管焊接的大床以外,只有一只老式木櫃,一把長條木板凳,木櫃上擺著一把破茶壺。她想活動活動四肢,卻沒動彈得了,仔細一看原來自己的手腳都被細細的尼龍繩捆著系在了床欄桿上。
我被拐賣了。
她腦子里猛地跳出來這幾個字。她想起在老家縣城發廊打工時,曾經不止一次听人們說起人販子拐賣婦女兒童的事兒,而且當地農村也常有說不上媳婦的老光棍花幾千或者幾萬塊錢從外地買媳婦。沒想到這可怕的事情今天竟然落到了自己的頭上,失去了人身自由,我該怎麼辦呢?她無助地瞅著漆黑的房頂,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逃出去。
可是自己連衣服都沒有,怎麼逃呢?她張了張嘴,感覺嗓子里干渴的難受,記得自己嘴里曾經塞著東西的,現在沒有了。于是,她拼命地喊了一嗓子︰「來人吶!放我出去!」
沒人答應。她又喊了一嗓子︰「水,我要喝水。」
還是沒人答應。但過了一會兒,門被推開了,一個看不出年齡的丑陋男人端著一瓢水走了進來。開門的一剎那,借著門外射進來光線,她看清楚那個男人就是趴在她身上的那個壯漢。她厭惡地吐了一口唾沫,又狠狠地剜了一眼那個男人,此時他發現那個男人雖然丑陋但並不凶惡,甚至還有幾分木訥。大丫頭當即心里一動,這種人應該好糊弄。于是,可憐兮兮地哀求道︰「大哥呀,求求你行行好放了我吧,我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會想著你,念著你的好,一天三遍為你燒香許願,行不?」
那漢子直愣愣看著她,搖了搖頭,根本沒听懂她的話。大丫頭看著她,使勁兒動了動胳膊腿兒,接著哀求︰「大哥呀,你就是我的親哥哥呀,你就放了我吧,我保證不走,我只是想看看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她在哪兒呢?」
男人這回似乎听懂了,放下水瓢,把手腳上的繩子給她解開,看著她坐起來,然後把水瓢遞給她。
大丫頭接過水瓢,‘咕咚咕咚’灌下去半瓢涼水。嗓子里是痛快了,但小肚子漲得夠嗆,她低頭看著自己一點布絲兒不掛的身子,也顧不得羞臊了,蹲下就要解手。那男子見狀,彎腰不知從哪個旮旯拾起一個破瓦罐放到她的腳下。大丫頭一邊解手一邊思忖對策。
說起來這大丫頭還真算得上機靈有主意,不是那種遇上事兒就尋死覓活瞎鬧騰的人。解完手站起身,她連說帶比劃讓那男人給她找衣服,那男人搖搖頭,提著瓦罐出去了,門隨即從外邊上了鎖。
大丫頭想這下可完了。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可咋過呀,她立刻想到了死。她環顧左右一眼就瞄上了床上的尼龍繩,對,上吊吧,與其讓人折磨死不如自己吊死。可是,剛拿起繩子她就想起了閨女,她還那麼小,爸爸不要她了,媽媽再死了,她該咋活呀。不,我不能死。可是不死就這麼牲口似的活著有啥意思呢?她又想起了那個網友好客熊貓,是他把她騙到了這個鬼地方,她要報仇,她要找到那個混蛋王八蛋,親手殺了他。這麼一想,她立刻安靜下來,拽下床上那髒的看不清模樣的破床單當裙子圍在身上,接著又喝干了剩下的那半瓢水,坐在床上想主意。
剛坐下一會兒,屋門再次被推開了,那個男人送來了她的衣服,身後還跟著一個約莫四十歲的女人。看著她一件件穿好衣服,那女子笑模笑樣坐在她身旁拉著她的手,上一眼下一眼打量著她,用普通話慢條斯理地說道︰「這妹子可真俊,美女哦。遇上你我們三娃有福哇。妹子,別害怕,三娃他可不是壞人,只是家里窮了點兒,他攢那幾萬塊錢不易啊,你只要好好跟他過日子,習慣了就好了。嗐,咱們做女人的,就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哇,到哪兒隨哪兒,正崴也不管用啊,真要把他惹急了,打你一頓也是白挨呀,咱還是認命吧。」
大丫頭直愣愣听著那女人掰開細文兒地說,不點頭也不搖頭,過了一會兒見那女人不嘮叨了,這才可憐巴巴地問︰「姐呀,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我那閨女呢?我想見見我閨女啊。」
那女人听了一愣,轉臉問那漢子︰「三娃,我沒听說她還帶個孩子啊?」
那個叫三娃的漢子低頭趴在女人耳朵邊,喃喃地嘰里咕嚕不知道說了些啥,大丫頭雖然一句話也听不懂但听出來一個‘賣’字,當即捂著臉‘嗚嗚’地哭了起來。那女人跟個日本翻譯似的,趕緊好言哄她,告訴她說︰「妹子,放心吧,你女兒被一個很有錢的人家收養了,在那兒肯定享福受不了罪。好妹子,想開點兒吧,這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喜歡小孩子過個一年半載再生一個就是了。」
大丫頭不言聲,只是一個勁兒地哭。那女人見自己咋哄也哄不好她,就有點不耐煩了,聲音也提高了八度︰「我說妹子呀,都到這份兒上了,你哭有啥子用啊?啥也不如塌下心來好好過日子,三娃有的是力氣,你跟著他就是吃飽了養身子,又啥子不好麼?听人勸吃飽飯,別哭了,啊?」
唉,事到如今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大丫頭嘆口氣,低著頭止住了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