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申時,音紅袖外出遛馬,歸來已是傍晚。
手里拿著紫色草花編織的花環,那是她特意摘來送給紫婷的,里里外外找了個遍也不見紫婷的身影。
「碧珠,公主呢?」
「紅袖姑娘,你回來了。」碧珠從內廳走出來,「王子請公主去賞月,晚膳當是在那里用了。」
「賞月?」
「是啊,今天是十五,紅袖姑娘不知道嗎?」
「哦。」音紅袖望望外面,月亮還沒升起來。
「對了,王子也有請姑娘去的,只是當時你不在,王子叫我轉告你一聲。」
音紅袖把花環戴在了自己的頭頂,笑笑,「算了,我就不去做電燈泡,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了。」
碧珠似乎有點沒太听明白,又似乎明白一些,也掩口一笑,「姑娘餓了吧,我去把飯菜端來。」
草草用了膳,坐等月亮升起來。
十五了呢,又是一個團圓夜!
她半倚在床上,對著窗外一陣失神,孤獨不可言說……
王子府,望月亭。
一對碧人于月下對飲。
「紅袖說,月兒最是故鄉明!」紫婷望著那輪圓月,感慨著。
「你——想家了?」他溫柔的問。
「有些想念皇帝哥哥。」
長安的皇宮,雖然大,雖然冷漠,但卻是她長大的地方;那高高在上的君王,雖然是皇帝,但卻是她的唯一至親。而今,遠離那熟悉的一切,在這里,不同的語言,不同的習俗,不同的生活方式,難免會感到失落。
卓丹伸手纜她入懷,手指輕柔的劃過她的臉頰,「有我在,你永遠都不會孤單,我會陪著你,用我這一生。」
身體,因他的溫情告白而一陣顫栗,他的柔情話語,一瞬間,暖了她的整顆心。
將她從懷里稍稍帶離,以使她微仰著頭,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眼楮。
「答應我,忘了過去,因為那段記憶會令你不快樂,我會給你想要的一切,還有我的人,我的心。」
縱使是千年寒冰,也要融化在他深情的眼里,「卓丹——」她能說的,只是他的名字。
他眉毛漂亮地一挑,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麼,「kiss是什麼意思?」
顯然是毫無預警,她沒想到他會問起這個,一雙明眸忽閃忽閃的眨個不停,「這個,就,就是——」
「就是什麼?」
「就,就是,就是,紅袖說,是,是接吻。」她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已如蚊吶,卻沒躲過他的耳朵。
「她的想法很獨特。」
嘴邊的弧線漸漸擴大,他俯,探索著她的唇,兩旁的下人識相地退下。
他的唇,涼涼的,卻溫軟、纏綿悱惻,一如春日連綿不斷的細雨,慢慢的浸潤一方土地。
她輕輕的喘息,手,不由自主的滑上他的頸項。
不知隱忍了多久,他終于用力的將她打橫抱起,直奔王子寢殿……
上官府,喜房。
蓮兒一身火紅嫁衣,頭上蓋著火紅蓋頭,端坐于床沿。
手中的帕子,來來回回被她繳了無數遍,有些喜,有些怕。
喜,因為她終于成了他的妾,她想要的不再是虛幻,她的夢終成真,縱然沒有隆重的儀式,縱然她只是從側門靜靜的被抬進來,她依舊竊喜;而怕,隱約的怕,心底的那處不安,說不清也道不明。
喜房的門被推開,她身子一顫,他來了。
他並未身著喜服,仍舊是那一襲清爽的白衣,如玉的俊顏上,仍是那雙似笑非笑的眼,只是,少了昔日的神采。
上官雲簫看了眼床上的人,卻無意去揭開那蓋頭,只竟自走到桌邊坐下,拿起酒壺,斟了一杯。
「雲簫——」她喚了一聲,有點怯怯,有點欣喜。
上官雲簫不悅地一皺眉,對這稱呼似是厭惡。
半晌無聲,他一杯接著一杯的自飲。
他長嘆一聲,「蓮兒,你知道我心里根本沒有你的半點位置,卻何苦偏要嫁給我!」
脊背一疆,她手里的帕子落了地。
「我不知道你用什麼方法讓紅袖離開,也不知道你是如何讓紅袖勸我娶了你。」他搖頭苦笑,「不過,這些,我不想去追問,我只想告訴你,我的心里,不可能再有除了紅袖之外的第二個女人。」
蓋頭下的臉,是痛苦與陰沉,「不是我,是姐姐她,她自己要走的。」
他將杯中酒一仰而盡,而後,杯子重重地摔在案上,「是嗎?她明明答應我等我回來,為何會突然的不辭而別?只留給我一封短到不能再短的信,而信里面提到的唯一內容就是叫我娶了你。」他眼神犀利,卻分外的苦澀。
「姐姐說,上官府是個籠子,而她不是金絲雀,她說外面有更精彩的世界。」
他突然大笑,「哈哈,縱然她是金絲雀,我又怎會忍心關了她?」
又一陣沉默,他一杯接著一杯,壺已經見了底。
「秋兒,拿壺酒來。」他對著門外吩咐。
一會兒,秋兒端著酒進來,遞給上官雲簫,望了一眼蓮兒,眉心擰了擰,向門外退去。
上官雲簫出聲叫住她,「秋兒,你可認為我是個薄情之人?」
秋兒沒回頭,背對著他搖了搖首,「秋兒不知道公子是否薄情,秋兒只知道公子對紅袖姑娘很痴情。」
他愣了下,「你下去吧!」
「是。秋兒就在門外,公子有事就吩咐一聲。」說著,步出門。
「恩。」他隨口應著。
蓮兒咬了咬唇,「雲簫,能幫我揭了喜帕嗎?」
他拿杯的手頓了一下,「我雖然娶了你,但是我不會踫你!」
床上的蓮兒身子一陣搖晃,心里翻涌著的是憤恨,卻強忍著,故作委屈,「可是,可是,蓮兒已經,已經——」
「那晚的事情,你我都清楚,是你自己月兌了衣裳,躺到了我的床上,我從始至終都沒有踫過你,人或許醉了,但我的心沒醉。」
她終于知道自己方才為什麼會怕了,如今渾身發抖,不光是怕,還有著氣,「雲簫,你,你怎麼可以這樣?你已經娶了我!」
上官雲簫一把捏碎手中玉杯,「我是娶了你,既然你千方百計的想要少夫人這個名諱,那我就給了你,成全了你,也成全了紅袖,這個結果,你們都應該滿意才對。」他突然覺得,自己在被這兩個女人戲耍,那種心痛,無法言明。
蓮兒臉色鐵青著,嘴唇已被咬出了血。
上官雲簫手一松,玉杯的粉末細數落在了地上,他起身,毫不猶豫地走了出去。
蓮兒一把扯下蓋頭,只看到重重合上的門,連那白色的衣角都不曾瞥見。
她取下鳳冠,狠狠的摔在地上,伏在床上大哭,「音紅袖,我恨你,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