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
我坐在坐墊上，等茶喝。
「你要什麼茶？」堇兒翻著茶車問我。
「蓂草。」
「大哥，」堇兒起身，無語地看著我，「這里不是瑣娀，沒有蓂草。」
我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笑︰「那隨便吧，綠茶就行。」
堇兒取出一罐雪水雲綠和一罐中泠泉水，把玻璃茶具放在茶桌上。她點燃了香爐，淡淡的檀香讓人平心靜氣，營造出了祥和肅穆的氣氛。然後，她用開水燙了一遍本就干淨的玻璃杯，茶杯變得一塵不染。接著，又把開水倒入一罐青瓷壺中養著，用茶匙把茶葉投放到冰清玉潔的玻璃杯中。
做完這一切後，她停下來，閉目養神。
過了一會兒，青瓷壺中的水溫涼至80度。，她睜開眼，向杯中點入少許熱水潤茶，然後抬起青瓷壺，以鳳凰三點頭的手法向里沖水。茶壺有節奏地三起三落。似是鳳凰在向客人點頭致意。杯中茶葉上下翻動，上下茶湯濃度均勻，加至七成，堇兒準確地停止了沖水。我不禁暗嘆，這泡茶功夫真是到家了！
堇兒把泡好的茶遞給我，我聞了一聞，啜了一小口。
瑣娀的蓂草是綠茶，味道甘甜可口。可眼前這杯茶，鮮爽清苦。我皺了皺眉，放下茶杯。我只喝過蓂草茶，一直以為綠茶都是甜的，所以喜歡喝，沒想到這茶是苦的。
堇兒看我這樣子，拿起茶杯的手一頓，又繼續送到唇邊，優雅地吹了吹，輕呷一口問︰「怎麼？我泡得不好？」
「不是，不是，泡得很好，就是有點苦了。」我連忙解釋，「我喜歡喝甜的。」
「哪有綠茶是甜的！」堇兒放下茶杯，啞然失笑。
「蓂草不是甜的？算了，沒關系，給我點糖放進去就行了。」
堇兒起身，但並不是給我拿糖，而是把我杯子里的茶給倒了。「綠茶放了糖就會喪失本性，寧願不喝也不能這麼做！看樣子你只喝過蓂草啊！」
我點頭。
「蓂草是綠茶中唯一的例外，人類世界沒有。你既然要喝甜的，可以試試這個。」堇兒從茶車中取出了一套黃綠色琉璃蓋碗和玫瑰花茶。
清洗蓋碗後，用茶匙輕輕地把花茶均勻地撥入茶杯中，懸壺高沖，將沖泡好的玫瑰花茶遞給我︰「花茶可以放糖，不夠甜的話把它放進去。」推過來一盤砂糖。
我拿起蓋碗，茶湯淡紅清艷，啜了一小口，在口中停留，緩緩流動，然後閉緊嘴巴用鼻腔呼氣，玫瑰的馨香沁人心脾。
「果然好喝！」我開心地笑眯了眼，「我決定了，以後改喝玫瑰了！」
堇兒搖頭嘆氣，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雪水雲綠，然後把杯子舉到面前，慢慢轉動，饒有興致地觀賞著茶葉，「我不喜歡甜的，膩！但姐姐很喜歡花茶。」說完，輕嘆一聲，放下茶杯，美目中流露出懷念。
「她不是不喜歡喝茶嘛！」我放下蓋碗笑道。
「是啊，」她略顯苦澀，「我十五歲出道後就忙了起來，根本沒時間泡茶，姐姐也就不喝茶了。後來，她迷上了威士忌，我也改喝冰啤了。」
我聞言也陷入了回憶。我不會泡茶，也從沒泡過，我喝的蓂草都是可欣給我泡的。可欣，那個柔柔弱弱的小丫頭，她還好嗎？這十年來，她在家過的怎麼樣了？依稀記得，我離開前，那雙噙滿淚水的憂傷的大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