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何其荒謬,我無緣無故地欠了別人一條命,不報恩,對不起自己的良心,想要報恩,卻遭到恩主的敵視。
想到這里,我就一陣又一陣的無力,卻也還記得,在轉身向外走的那一瞬,提醒他一句。
「你記住,這個承諾在你考上之後才會起效,這一個多月,我照樣會管你。」
扔下這句,我拖著疲憊的步伐走出病房,沒工夫再去理會,背後的他,又該是怎樣一副不耐煩的情緒。
我說到做到,這一個多月里,我頂著他對我的各種奚落和無視,風雨無阻地每天去學校接他。
我當然知道,他的同學見到我時總會用一種陰陽怪氣的語調調侃他,我當然知道,他看到我斜倚著等在門口時眼底的煩躁,我當然也知道,為了一個多月後就會生效的承諾,他和我,都會忍著彼此的各種舉措。
*
日子就那麼不疾不徐按部就班地過著,他一直都是那副不知好歹理所當然的姿態,哪怕我冒著傾盆的暴雨去接他,他見到我,也依舊是那副冷漠倨傲的模樣,從來不曾給過我半分好臉色。
起先,和他親近的那些男孩子們見了我,紛紛起哄著說我是他的女朋友。
遲軒並不解釋,就那麼酷酷地站著,他隨手扯了扯自己單肩包的肩帶,冷冰冰地看著我。
反倒是我,在那片起哄聲中,漲紅了一張臉。
到了後來,看多了我們奇異的相處模式之後,那些年輕的男孩子們終于不再起哄,只是看向我的眼神中,卻充滿了露骨的曖昧,和濃郁的探究。
我當然明白那種眼神是因為什麼。
我日日不間斷地去接一個男孩子,可是那個男孩子連看都懶得多看我一眼,即便是和我一起走,也總是一臉的冷漠,還保持著幾步開外的距離,仿佛我的身上有什麼不潔的東西,他一靠近就會弄髒了自己似的。
——這種情景,簡直就像是在我的身上用鮮艷的顏料涂了「花痴」這兩個令人矚目的大字,那些男孩子們若是不那麼看我,那才叫奇怪了。
只是,被人當做笑話一樣來觀賞,這還算不了什麼——
曾經有多事的女生,一臉挑釁地在校門口堵過我。
她們仰著那一張張年輕稚女敕的臉,毫不客氣地提醒我要身材沒身材,要姿色沒姿色,識趣的話就該離她們的校草遠一點兒。
那個時候,沒有人知道我有多麼窘迫。
眾目睽睽之下,我是比她們大了幾歲的姐姐,又是在她們自己的學校門口,怎麼也不能同她們破口對罵。可是她們的用詞,她們的語氣,她們的神情,實在是太不客氣了,饒是我並不是什麼內向靦腆的女生,也還是覺得幾乎要被譏諷得站不住腳了。
被那些小女生們當眾羞辱,我臉上平靜,可是袖子底下的手指早已經哆嗦得不成樣子了。
那個時候,被所有看笑話的人簇擁著的我,恍若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地,看到了遲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