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恪冷眼看著正坐在自己對面的一男一女,男的一身白色素袍,眉宇間的霸氣誠然,他天生就該是王者。冷峻得面龐上因著他唇角似有若無的微笑,顯得愈加得邪魅惑人。
冷冽得寒眸因著懷中那抹淺綠色的身影,而迸發出別樣的光芒。傳聞戰王爺南宮琰幾乎是個冷面閻羅,而他此刻眼中的寵溺之味不減,專注得瞧著懷中的女子,似乎她此刻得一言一行,是他南宮琰最要緊的事情。
屋外的雲衛,南宮琰的寵溺,迫得拓跋恪不得不正視蘇夢黎。淺綠色的衣裙,白色的梨花花色,拓跋恪再次一怔。暗自朝著拓跋宏瞥了一眼,他竟然面色自然,若然他沒有記錯的話,她的東西,拓跋宏想來都不允許任何人的觸踫,這蘇夢黎還真是個特別的人。
精致的外觀,白皙的膚質,美得人神共憤的長相,這是拓跋恪先前對蘇夢黎的印象。僅僅停留在表面里的層次,直到眼前的事實擺在面前,拓跋恪在不得不相信,傳言是真,南宮琰真的在金鑾大殿之上,百官面前,放棄了帝都之中的官家小姐,選了蘇夢黎這一個殘花敗柳的失憶女人。
拓跋恪盯著蘇夢黎良久,終于是發現了自己遺漏了什麼,蘇夢黎深褐色得眸子里滿是笑意,可他卻硬生生的忽略了隱藏在其中的寒意。很淺很少,甚至不注意的話,你會以為它壓根兒就不存在一般。
「黎兒想要怎麼玩?」一手勾起她的一縷秀發在手中把玩,南宮琰隨口道,盡管屋外的局勢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他依舊漠不關心,似是這情形與自己無關似的。
「也沒什麼,只是……」蘇夢黎看了一眼牆頭上的眾人,一張張的穿雲弓上,已經搭上了利箭,看樣子,人是到了,也是時候演上一出好戲了。
自南宮琰的懷里坐正了身子,蘇夢黎繼續撥弄著盤子里碼放精致的菜肴,頑皮道︰「其實,我是想讓你的人做個苦力,我今天就帶了這麼些個下人,這靶子我是準備好了,只是我還差人把他們吊起來,怎麼辦?」
蘇夢黎的腔調有些楚楚可憐,還不待南宮琰開口,站在門外的風衛收到南宮琰的眼色,立刻齊聲道︰「屬下等願听從王妃的指示。」
「啪啪啪……」蘇夢黎高興得拍了拍手,贊道︰「南宮琰,你的這些個手下果然都是不錯的,很有禮貌啊,可以介紹了給我家牆頭上的那些個未成家的少男少女們,這樣的聯姻當真是不錯啊。」
呃……
瞧著蘇夢黎這一時興起的樣子,屋外的風衛和雲衛當時就忽覺一陣陰風刮過。聯姻?開什麼玩笑?風衛只是心里小小的震撼一下,把這當成了一個玩笑話。但是深知自己主子本性的雲衛可不是這麼認為的,要是這主子真的這麼說的話,那她就真的很有可能會做出來。
「嗯,這個注意確實不錯。」南宮琰听著,在一旁正兒八經得附和道。
夏日里又一抹涼爽的陰風送到,屋外兩大隱衛組織心里齊齊有不好的感覺,他們這是什麼情況,辛辛苦苦為了這兩個主子賣命,結果連自己後半生的幸福都不能自主,別啊!
正開玩笑間,風忽然間來到眾人的面前,蘇夢黎心中了然,看樣子人是帶來了。
放下手中的筷子,蘇夢黎的唇角微微上揚,兀自看了一眼拓跋宏,朗聲道︰「昨夜里的事,確實是不大記得清了,不過,既然是認了這麼個大哥,那我這做妹妹的總要送點什麼做見面禮的。」
蘇夢黎說著,沖著風點了點頭,遂有人押著董爺上前來,巧笑嫣然得看了看南宮琰,蘇夢黎道︰「知道你們看樣子是多年的好友,既然是這樣子,今日里便讓我這做妹子的盡點微薄之力,你就等著日後好了。」
言下之意很明顯,今日里的事,她蘇夢黎來,你南宮琰就在一邊看戲就好。蘇夢黎雖然不知道南宮琰想怎麼做,但是她這里可是有更好的法子。
「好。」依舊是寵溺無邊的話語,南宮琰直接回道,今日里不管是誰來處理都好,反正結果一樣,既然蘇夢黎想玩,他就讓她玩,只要她高興就好。
「五,五皇子,你可要救救老夫啊,老夫這都是為了您才這般的啊。」董爺整個人都憔悴不堪,見到拓跋恪的那一瞬間,立刻沖了上來,他跪在拓跋恪的跟前,一手死死得拽著他的衣衫。
原生得他那麼淡定,原來身後有拓跋宏這個撐腰的,蘇夢黎冷眼瞟了一眼董爺,冷冷道︰「董爺,你確實是該好好得求求拓跋恪,不然你真的是要孤獨終老啊。」
惋惜得開口,風立刻會意,只身站到了蘇夢黎的身後,對著屋外吹了聲口哨。蘇夢黎的話明明話里有話的意思,董爺茫然得看著屋外,蘇夢黎的眼神告訴他,這不會是什麼好事。
風的哨音一停,只見一雲衛手中牽著跟繩子,而這繩子上串著得不說別人,這是董爺最熟悉的人,董家一家六十余口老小全都在其中。一時間董爺已經驚得說不出話來,原來蘇夢黎的話,真的不是在恐嚇自己,她是真的辦到了。
呆愣愣得回頭,他愕然得看著蘇夢黎,忘記了憤怒,忘記了自己的情緒,只是呆呆得盯著她。
「勞煩各位,將我這靶子高高懸起,這烈日當頭的,趕緊得,做完了也好讓我家下人這比賽快點開始,等結束了,你們也好一起結伴去吃酒。」蘇夢黎波瀾不驚得開口,好似她口中那駭人的命令,只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風衛會意,各自手中的飛鏢割斷了系在董家家眷手上的繩子,各自掏出自己身上的天蠶絲,動作麻利得將原本綁著手的董家眾人,全都系在了空中。炎炎烈日,正好在他們的頭頂,酷熱的陽光直直得打了下來。
董家的眾人,一時間哭聲一片,他們自然敵不過武藝高強的雲衛,只得哭喊者,以期那個跪在不遠處的一家之主可以救的了他們。
「老爺,您想想辦法啊,嗚嗚嗚……」
「爺爺,爺爺……」
「嗚,哇哇哇……」
洪亮的哭聲,那是他剛滿月的小孫子,董爺忽得站了起來,看著那個正不斷升高的小竹簍子,里面放著的,是他未滿月得小孫子,方才他明明沒有看見他。
「蘇夢黎,你有沒有人性,那只是一個孩子!」董爺氣得渾身顫抖,他心知那女子狠毒,卻沒想到她真的心狠至此,連一個孩子都不放過麼?
他憤恨得指著蘇夢黎,厲聲得質問,話音剛落,一支利箭精準無誤得射了出去,只听得一聲哀嚎,董爺立刻回過頭去,那是他的大夫人。這一件射出去,猶如一個信號一般,所有的人都止住了聲響。
「呵呵……」蘇夢黎輕笑出聲,贊道︰「看樣子,箭術確實是沒退步啊。」
她竟然還有心思在這里夸耀自己的手下箭術不錯?董爺瞪大著眼楮看著那支穿雲箭穿過大夫人的胸膛,直直得釘在了前廳的窗子上。
「人性這種東西,是要看對象的。」蘇夢黎清冷的聲音在董爺的身後響起,猶如地獄中的冥音一般陰冷,沒有半絲的溫度,「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話董爺不會不知道吧?」
「況且,我蘇夢黎說話一向算話,我說過我要董家滅門,就斷沒有不做的道理。」蘇夢黎挑眉,布滿陰霾的眸子里,溢滿了肅殺之意,「在你殺阿桑的時候,拿著團子和梅朵來威脅我的時候,你就該知道有些人,有些事是不能做的。」
手中的象牙筷子應聲碎了一桌子,她言語中的怒意越開越盛,以至于最後,她的言語幾乎是咆哮著喊出口的。她蘇夢黎一向就不是什麼善人,得罪她之前,就該知道後果。就算她篤行佛教,但她也不是那些嚴格遵守佛教信條的衛道者,她確實不殺生,前提是那人確實不該殺,但若是真的踩了她不該被人觸踫的底線,她就絕不會手軟。
看著碎了一桌子的象牙筷子,站在蘇夢黎身後的風都不由得一陣,所有的雲衛雖站得很遠,但蘇夢黎憤怒得聲音他們還是听到了。身子不由得一陣,多久了,蘇夢黎上一次這般生氣,好像是老尊主去世的時候。
鬼域所有人都知道,蘇夢黎很少會這般動怒,但要是真的發生了,那後果就真的很嚴重啊,上一次出動雲衛,好像就是浩浩蕩蕩的血洗啊。看看那前廳的老頭子,人長得慈眉善目的,竟然一下子踫了主子的兩條底線,本事啊,這還不是自找的,主子怒了,後果很嚴重啊!
拓跋恪已經是被蘇夢黎驚得說不出話來了,上好的象牙筷子,就這麼碎了?這女人是有多大的內勁啊,她眼眸中的肅殺之意,讓他深深得害怕,他居然開始懼怕起自己眼前的蘇夢黎來。
蘇夢黎的身子都在微微得顫抖,她是此刻得憤怒倒還真不是裝出來的,阿桑的死是她最不能原諒的,拿著團子來威脅她,更加是犯了她的大忌。
顫抖的左手忽然間被一只溫潤的大手緊緊的握住,她的內心竟然瞬間得安寧了下來,蘇夢黎瞥過身子去,正好對上南宮琰含笑的明眸,他深邃平靜得眸子,使得她的心神安寧了下來。
穩了穩心中的情緒,蘇夢黎笑著看著拓跋宏,輕道︰「大哥,你家有沒有茶啊,我這胃里好像有些積食了。」
「啊?」拓跋宏一直處于一個呆愣的狀態,听見什麼了和自己說話,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立刻沖著阿朝喊道︰「阿朝,愣著干什麼,還不去沏茶?」
「是,是。」
阿朝聞言,立刻跑了出去,不消片刻,命人將桌子上的菜肴撤了,換上了上好的雨前龍井。
看著自己面前的茶盞,蘇夢黎的食指不緊不慢得在杯蓋上畫著圈,玩味道︰「其實,屋外的那些人……」
蘇夢黎看了看真被吊著得董家眾人,他們被吊的時間不長,只是他們作為秋楚第一大商賈之家,自然是細皮女敕肉、嬌生慣養的,這毒日頭之下的曝曬自然是堅持不下來的,他們的唇瓣已經開始泛白了。
董爺听見蘇夢黎的話,立刻轉過身來,滿眼里充滿希望的看著蘇夢黎,在他期盼的眼神下,蘇夢黎方才慢慢得開口道︰「去求求你家的五皇子,這事只要他肯答應我的幾個小小的要求,其實我可以看著辦的。」
「什麼要求?」拓跋恪冷道,他倒還真是小瞧了蘇夢黎了,董爺是他資金來源的很大一部分,他自然不會得罪了董爺,不然依照他在秋楚的人脈,他的布局定然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很簡單。」蘇夢黎面上笑靨如花,可一轉眼,她止住了笑容,凌厲得口氣有些逼人,「第一,從這里退兵,自然你沒得選,因為你沒有勝算。第二,三年之內,不得再提立儲一事。」
听著蘇夢黎的第一個條件,拓跋恪面上笑容依舊,這只不過會讓自己短期之內的局面很尷尬。知道蘇夢黎的第二個條件,他的面色猛得一沉,三年之內不得再提立儲之事,三年可以改變很多的事情,他沒有那麼多的三年可以等。
拓跋宏听到蘇夢黎的話,同樣是一驚,蘇夢黎這個理由當真是有些讓他意外,這個義妹還真是讓他的內心有些感動啊。她這是在幫他爭取時間麼?
拓跋恪一時間猶豫不定,蘇夢黎唇角的玩味之意更甚,手中提起的杯蓋,輕輕得往下一滑,只听得「咻」得一聲,又是一支穿雲箭離了弦。
伴隨著屋外的哀叫聲,董爺立刻跪著爬到了拓跋恪的跟前,似是有些嗚咽道︰「五皇子,求您了,您都計劃了三年了,不差在等個三年,老夫就算是傾其所有,都會幫助您的,您就開開口吧。」
面對董爺的哀求,拓跋恪稍稍撇了撇身子,他薄唇輕抿,面上依舊游移不定的樣子。
「看樣子,這樣下去很難才能將游戲結束啊!」蘇夢黎苦惱得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遂道︰「我親愛的手下們,你們站在牆頭上,累不累啊?」
「為主子辦事,是屬下的榮幸,不累!」
好一句感動人心的下屬宣言,要是換了別人,可能真的是要感動得稀里嘩啦的,只可惜這人是蘇夢黎。一听他們這話,蘇夢黎立刻翻了一計白眼,真是一點都不能配合的一群家伙。
「你們不累,我看著累!」蘇夢黎沒好氣道,所有人只覺得一陣陰風再次襲來,頓時間無語。
「三箭齊發,趕緊干完回家收衣服去。」
蘇夢黎好心得提醒道,三支弓箭立刻冷不丁得射了出去,董爺愈加得著急,這可如何是好,他心知幫著皇子奪位,要是敗露了,自己可就危險了,但卻從來沒想過要禍及家人。
拓跋恪依舊沉著臉,似是在權衡利弊,而門外的雲衛沒射出一箭,就自動離開,人越來越少,就證明死得人越多,董爺的眼中絕望之意更加得深了。
將杯蓋重重得打在了桌子上,蘇夢黎神色淡然得端起手中的茶盞,屋外牆頭上的十二個雲衛手中各執三箭,弓已拉滿,只要輕輕得一松手,董家剩下的三十六個人,就都將不復存在,包括那襁褓中的小女圭女圭。
「五皇子!」董爺聲嘶力竭得喊道,屋外的慘叫聲,董爺的嘶喊聲,將他的思緒完全打亂了。
「我答應了便是。」
拓跋恪頹廢的聲音終于傳了出來,他沒想到蘇夢黎真的嚇得去手,對著屋外那些慘叫聲,她竟然可以這麼淡定悠然得合著南宮琰有說有笑得品茗,即使是他,都有些承受不住。
秀眉一挑,屋外的三十六之箭已然是射了出去,緩緩得放下手中的杯子,蘇夢黎無奈道︰「似乎是太遲了啊,五皇子,你可真是把董爺一家還慘了。」
一字一頓,蘇夢黎似是故意的,但這些話卻深深得砸在了董爺的心里,他癱軟得跪在地上,他的世界瞬間黑暗了,直到那一聲洪亮的嬰兒的啼哭聲,是有人失手了麼?一時間,這天大的喜訊讓他笑了起來,他似是在笑又似是在哭,沒人辨得清這經歷了大悲大喜的老頭兒會是怎麼樣的一個心境。
見眼前的局勢已定,拓跋恪只得悻悻得領著董爺和自己的一干手下離開。
「黎兒,你是故意的。」
看著董爺抱著孫兒的背影,南宮琰的眼眸有些深邃,蘇夢黎最後的幾句話,無疑是給董爺和拓跋恪之間,埋下了深深得仇怨,只怕他們再不會如之前一般,配合得天衣無縫,果然,玩起陰謀來,女人是天生的高手。
「若是有一天本王踫了黎兒的底線,會怎麼樣?」隨口一問,南宮琰的話有些漫不經心,不過他還真的是有些好奇。
「你會麼?」蘇夢黎不答反問,唇角的笑意很深,她對南宮琰的回答似乎很有自信。
回答蘇夢黎的是南宮琰寵溺得微笑,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他不會,這一生都不會。
看著眼前緊緊相擁的兩人,拓跋宏竟然有些妒忌,要是三年前沒有發生那件事情,或許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