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早晨有些微涼,霧氣有些中,即使是坐在雲傲山莊的前廳里面,卻依然是看不清楚大門的方向,眼前只是一片白茫茫的霧氣。
蘇夢黎和離殤兩個人一左一右坐在主座上,而南宮琰則坐在了堂下,這畢竟是鬼域內部的事情,抬頭看了一眼坐在主座上的兩個人,他們手邊的茶估模著都已經涼透了罷。
昨夜里蘇夢黎向他講了離殤的事情,他還是有些不相信,眼前的離殤一點都看不出來是一個年近花甲的老者,他看上去和他一般大。
不同于南宮琰,蘇夢黎和離殤兩人神情都有些嚴重,他們在等幕後的黑手,哪怕他們早就心里有數這人是誰,但卻都不願意相信似的,甚至他們害怕見到那人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二爺于他們而言,一個是師弟,一個是師叔,在蘇夢黎當上尊主之前,二爺對蘇夢黎也是極好的,有時候權利這種東西當真是可怕,它會把人變得連他自己都不認識。
遠處的腳步聲越來越明細,雖然看不清霧氣那頭來人的面目,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蘇夢黎和離殤對視一眼,方才同時看向門口的防線,沉下心來,等著那人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師兄,多年不見,你可還安好?」
伴隨著有些硬氣得聲音,進門來的果然是二爺,他並沒有坐下來的意思,對于蘇夢黎和離殤同時坐在這里等著自己,似乎一點都不奇怪,反而坦然得和離殤問起了好。
「師弟嚴重了,兩年實在算不上是很多年。」離殤抬眸看了看二爺,兩年前他還不是這個樣子,他的面上總是喜歡掛著笑容,曾經,他是出了師兄外,鬼域里最豁達最慈祥的人。
而現在,他的臉上完全看不到那個善良的小老頭的蹤跡,他的嚴重充滿了貪婪和**,究竟是什麼讓這個小老頭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權利真的有這麼的的誘惑,足以讓他拋棄那個善良的自己,站在那麼多關心他的人的對立面上麼?
「兩年的時間確實算不上是很多年,但是這兩年里發生了很多的事情,足夠算得上是很多年了,師弟我也不是當年的我了。」二爺有些凶狠得看著蘇夢黎。
「二叔確實不是以前的二叔了,不然二叔也不會拿茗鳶散來害這些門派中的人,不是麼?」蘇夢黎冷冷得看著二爺,以前二爺做事,從來就不會禍及其他的那些無辜的人。
「怎麼能這麼說呢,尊主,那些茗鳶散可只有你才拿的到不是麼,那是你自己要害武林中人,可別怪罪你的好二叔啊。」二爺滿臉堆笑,陰險得看著蘇夢黎。
「二叔。」蘇夢黎氣憤得拍了桌子,自椅子上走了下來,睜大眼楮瞪著二爺,「二叔,這東西確實只有我才有,但是它鎖在哪里你很清楚,我把鬼域所有的鑰匙都放在你那里保管,除了我,鬼域唯一可以接近這些東西的人就是你,這里沒有外人,你何苦還要這麼說。」
蘇夢黎頓了頓,有些不可置信得看著二爺,現在的他,渾身都是她所討厭的樣子,她更加懷念那個愛笑的小老頭,而不是這個處處算計他的二爺。
「二叔,你當真以為你在鬼域做的事情我都不知道麼?可我一直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那些鑰匙我從來就沒有收回來過,我就是想看看究竟你是會自己收手,還是會繼續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沒想到你卻偷了茗鳶散,當真你就這麼恨我,偏生要讓我死了,你才甘心麼?」
蘇夢黎大聲得質問著二爺,早在二爺販賣鬼域有問題的武器時,她就已經知道了二爺在鬼域的小動作。她敬他是自己的二叔,放任他,希望他自己可以收手,但是為什麼他讓自己這麼失望?
或許她隱約得知道原因,但是她當真不敢相信,就因為一個尊主的位置,他真的可以放下那麼多年的情誼,哪怕他們相處的時間並不很長,至少感情不是假的。
「讓你死,我還沒有這個本事,我那幾個去世的師兄弟們的功夫了都傳給了你,你那麼高的功夫,怎麼可能死的了。」
二爺不滿得看了眼蘇夢黎,他不屑見到蘇夢黎,更加不想看到她,在他的眼里,蘇夢黎這女人太可怕了,鬼域里的太多人都被她給欺騙了,她是個偽善的女人。
「反正如今事情已經發生了,就算是告訴你,也沒什麼不可以的,反正茗鳶散是沒有解藥的,如今你算是得罪了整個江湖上的人士,這個鬼域尊主你定然是做不下去了,我不會像你那樣的偽善,我只是要那個位置,反正沒有人見過你,你大可以回去享清福。」
二爺隨口說道,順帶著不滿得看著離殤,冷道︰「師兄,鬼域里多少人被這丫頭騙了,你竟然也是一樣,這丫頭壓根沒有看上去的那麼好,要不是你昨日里插手,我也不會用這迫不得已的伎倆,說到底,這些江湖人士也還是你們自己害死的,要是那丫頭早將鬼域尊主的位置交出來,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
「做錯了事,你倒還有理了?」離殤無語得看著二爺,看他這說得一套一套的,感情他就是一點錯都沒有了。
「做錯事的不是我,這尊主的位置原本就是雲白的,是這小丫頭逼走了雲白,我現在拿回原本就屬于我們父子兩個的東西有錯麼?」
二爺怒不可遏得盯著錯愕的蘇夢黎和坦然得離殤。
說實話,他討厭他師兄那坦然得樣子,每次不管遇到什麼事情,他都是這樣一副讓人很討厭的表情,當真是讓人想要抽他。不過事情沒有發生在他的身上,他當然可以這樣的輕松得說出一切。
「師兄是你的兒子?」蘇夢黎有著怔住了,她整個人都呆在了原地,這個消息實在是讓她有些消化不良,這怎麼可能,師兄明明是大師傅的兒子。
「二叔,這個玩笑不能亂開。」蘇夢黎盯著二爺,她尊敬的師傅和師娘是那樣的相愛,那個孩子怎麼可能是二叔的,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
「黎兒,二爺說的是真的,天佑二年的時候,二爺被應征入伍,後來前線傳來二爺去世的消息,原本二爺和你師娘是父母之命,但是你師娘真正喜歡的是你師傅,所以在知道這個消息之後,你師娘便順理成章得改嫁了,而改嫁之時,你師娘已經有一個月的身孕了,只是這事你師傅大概是不知道的,後來二爺活著回來,出于心里的愧疚,所以二爺在鬼域一直身居高位。」
南宮琰幽幽得向蘇夢黎解釋,鬼域的消息,玄門一直都很清楚,真的算起來的話,其實鬼域、玄門、無憂宮都是出自同一個師門,這件事情他也是無意之間听自己的師傅提起的。
只是這件事情一直都是一個無聲的秘密,從來沒有人願意提及二爺和鬼域老尊主夫婦之間的尷尬關系。
「當、當真!」蘇夢黎還是有些疑惑,這件事情她從來都沒有听師傅說過,而且看慕雲白的樣子,也是對師傅很尊敬的,莫非師兄他不知道?
「那師兄他,他知不知道?」
蘇夢黎腦子有些短路,這話立刻破口而出,但是一說她又後悔了,這種事情,這麼隱晦,師兄應該是不知道的罷,再者這里沒有一個人是師兄本人,誰能回答她的問題。
「我知道。」
略有些疲憊的聲音,所有人都有些吃驚得看著門口的方向,慕雲白一個人正風塵僕僕得站在門口,白色的衣袍上已經沾染了好些灰塵,他俊逸的臉上還有著疲憊的痕跡,顯然是連夜快馬加鞭趕過來的。
「兒啊,你知道?」
慕雲白一腳探進本,經過二爺的身邊,他立刻激動得上前想要握住慕雲白的手,接過卻被慕雲白嫌惡得掙開了,越過二爺的身邊,他疾步走到蘇夢黎的身邊。
「師兄,你怎麼來了?」蘇夢黎有些詫異,明明她吩咐過,鬼域內亂的事情不能夠讓慕雲白知曉的,到底是誰泄的密?
「你啊。」慕雲白恨恨得看了一眼蘇夢黎,本想對她發火的,但是話到嘴邊立刻變了味兒,嘆了口氣,一手模了模蘇夢黎的頭發,「你啊,什麼事都不跟我說,我是想安靜得做個大夫,但是我也可還是你的師兄。」
慕雲白有些無奈,但是又沒有立場去責怪蘇夢黎,當年是自己硬要將鬼域尊主這個位置推給蘇夢黎的,造成今時今日這個局面本是他無意,而他這個師妹還一心一意為他考慮,他又有什麼資格來責怪她,又有什麼立場來責備她?
「兒啊,你怎麼可以這樣,當年可是她逼走的你。」二爺怔怔的上前,慕雲白這是瘋了麼?怎麼可以對著自己的仇人這般得親近?
「當年的事沒有任何人逼我,鬼域尊主的位置我不適合,況且我也不是爹爹的親生兒子,更加沒有權利去繼承爹爹的尊主之位,師妹是爹爹最喜愛的弟子,而且她的能力也是很強的,當年是我自己提出來的,也是我自己離開鬼域的,我沒有顏面去面對爹爹,他待我如此之好,而我卻不是他的親生孩子。」
慕雲白有些激動得說道,當他知道老尊主不是他親生爹爹的時候,當真就是天大的打擊,老尊主待她是那般得好,但是在他的靈前,他卻連孝服都不配穿,靈堂前,他選擇了逃走,想要逃避老尊主去世的事實,也想要避開和二爺的面對面,他沒有那個自信,可以和二爺坦然自若的見面。
「兒啊,我才是你的爹爹,我才是啊,大哥他糊涂了把尊主之位留給了這個女人,爹爹這是為了你在討回公道啊,早知道大哥連親生兒子都不留,我還不如直接把你認回來,也不用浪費了我們父子那麼長的時間。」二爺一步一步得朝著慕雲白走來,想要再次握住他的手,那是他的兒子啊,他的,不是師兄那個該死的。
「師兄一直都知道這孩子不是他的。」
離殤的一句不咸不淡得話,引得平地一聲雷,二爺震驚了一下子,立刻喃喃道︰「原來他知道,怪不得、怪不得。」
「你錯了。」打斷二爺的話,離殤繼續道︰「這件事情,師兄的確知道,嫂子的脈一直是師兄把的,孩子是不是他的,他當然知道,大嫂也沒有瞞過師兄,尊主的位置,原本就是要給雲白的,但是他的志向不在于此,師兄這才尊重了雲白的意思,只是這樣對小黎兒有些不公平。
至于你,師兄活著的時候,你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情,他都知道,但是出于心中的愧疚,他一直再替你遮遮掩掩,還瞞過了我們這些師兄弟,知道師兄死之前的晚上,他把我叫到跟前,說這鬼域以後是小黎兒的天下,而你注定會是一個坎。
師兄交代,要是能容你,就護著你,要是你實在做得太出格,他怕這些孩子下不了手,讓我來清理門戶,你的心思未免太過狹隘了一點。」
離殤憤懣得盯著二爺看,他不是沒有給過他機會,但是就像是師兄料到的那樣,他已經走火入魔了,再也拉不回來了,或許從當年他回來的那一天,他就已經不是他們的師弟了,只是他的戲做得太好,在小輩和他們的面前,演足了一個好好得小老頭。
若不是這樣,雲白又怎麼可能不知道要怎麼面對死去的師兄和活著的二爺,以至于自己最後徹底消失在鬼域里,浪跡江湖,小黎兒又怎麼會對他一再的忍讓。
「怎麼,怎麼會?」二爺顯然有些經不住這些消息,只是一瞬間的癲狂,他又恢復如常,拉著慕雲白的手,道︰「兒啊,別信這些人的,這個鬼域很快就是你的了,很快,很快。」
慕雲白不屑得掙開了二爺的手,他真的是被二爺的表象給欺騙太久了。
「二叔,雲白敬你,放叫您一聲二叔,還望二叔回頭是岸,別再執迷不悟了。」慕雲白冷冷得開口,語氣很是生硬,只听得二爺又是一怔。
果然不愧是師兄教出來的好兒子,現在他竟然連自己這個親爹都不認了,在慕雲白的心里面,他這個親生的爹爹就是這麼的不堪入目麼,要叫他這般的不屑?那這麼多年來,他暗中護著他,對他的悉心照料又算是什麼,自己的真心還比不上師兄的一句話、一個動作麼?
「好,好,好!」
一連三個好字,二爺有些瘋狂的看著慕雲白,顯然他此刻受到了不小的打擊,憤怒得瞪著慕雲白,二爺邪惡得開口道︰「既然你這麼說,那麼我就當沒有你這麼個兒子,這鬼域的尊主位置我是要定了。」
「蘇夢黎,雲傲山莊外可都是我的人,就算是你的武功再怎麼高,也來不及救那麼多的掌門吧,我今天就血洗了雲傲山莊,到時候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的嘴來解釋今天的事情。」
二爺得意得看了一眼蘇夢黎,他不會傻到讓門外的這些人來殺蘇夢黎,要知道這屋子里的每一個人的功夫都不弱,門外的那些人根本就是太弱了。
昨天他已經給各大門派的人都下了茗鳶散,現在讓自己的人穿了鬼域的衣裳來血洗雲傲山莊,這麼一來,她還有多少的機會可以解釋得清楚。
「二爺果真是好手段,不過也要二爺的人真的可以走進這雲傲山莊來才行。」南宮琰上前護住蘇夢黎,她眼里被人背叛的憂傷是讓他不想看見的,況且像二爺這樣的人,也不值得蘇夢黎為他傷心。
「哼,話別說的太早。」二爺才不會相信南宮琰的威脅,他對著門外喊了兩聲,見沒有人回應,有些緊張得回頭看了看南宮琰,而南宮琰依舊是風輕雲淡的樣子。
又喊了幾聲,還是沒有人回應,二爺有些著急了,這是怎麼回事?
「二爺是喊不進人麼?那麼本座幫你。」南宮琰邪笑著沖著大門的方向打了個響指,葉青立刻壓著一黑衣人進來,正是那些人都首領,二爺瞬間失魂得坐到了凳子上。
「二爺,我知道我家娘子心善,她可能下不了手,但是我可不是什麼心善的人,我和二爺可沒什麼情分可言,對于欺負了我家娘子的人,我可不會這麼輕易得放過。」
南宮琰目光凌厲得看著二爺,對于想要傷害蘇夢黎的人,那就是不能原諒的。
「好小子。」離殤贊賞得看著南宮琰,這小子的性子他喜歡,離殤從座上走了下來,不急不忙得走到二爺的跟前,一手迅疾得拿起他的手,對著他的手掌猛地灌注了內力,他不會殺他,不然到了陰間,讓師兄見了,也是污了眼楮。
他要廢了二爺的武功,讓他一個人自生自滅,這都是他咎由自取。
「順便說一聲,這雲傲山莊的人都已經被小黎兒給醫好了,師弟的如意算盤打錯了,還有,從今天起,你鬼域二爺的身份被剝奪了,我待師兄將你逐出鬼域。」
離殤厲聲道,蘇夢黎和慕雲白下不了手,他無殤下得了手,哪怕是自己信任的人,當你知道他開始包藏禍心的時候,就得將這芯火熄滅在萌芽時期,不然最後難做的還是自己,而且還會累計他人,牽連更多無辜的人。
這樣的道理,他真的希望蘇夢黎可以明白,像她手中擁有鬼域這樣強大的實力,要是還想今天一般的感情用事,後果將是很嚴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