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帝都的時候,已經是早春時節了,天雖不是很冷,但也不是很溫和,那風里還混合著些刺骨的意味,一陣風吹過,吹起車窗簾子的一隅,掛在車廂內的風鈴搖搖作響。
馬車里,三個大人,一個孩子,璃瑤正倚在南宮琰的懷里看出,而團子則窩在暖陽的懷里睡覺,有時候,連暖陽都搞不懂,他為什麼要和這兩個人一起回來。
自從那一日里,他堅持著和他們同行之後,團子基本上就歸他管了,而那兩夫妻就像是個沒事人一樣的,活得那是叫一個瀟灑,沒事看看書,喝喝茶,順帶著在他的面前展現一下濃情蜜意,他還真是弄不懂了,怎麼這兩個人明明就是行色匆匆的,但是辦起這些事情來,真的是一點都不像是有事的人那,簡直就是過分呢!
而自己實在是來這里添堵了,他最近是發現自己越發的欠抽了,且不說他發瘋的跑來找南宮琰,他見到他們夫妻兩個甚是恩愛的樣子,都忍不住心中煩悶,但是想著可以見到璃瑤,就算是心里堵得慌,他都是甘之如飴,這是病,得知啊!
然而,有時候,越是抵抗一樣東西,越是會起到相反的作用,就如同此刻,暖陽稍稍一抬頭就看到了窩在南宮琰懷中的璃瑤,她是那樣的吸引著他,以至于,他心中在叫囂著不可以,他卻依舊還是移不開自己的目光。
只見對面的人不施粉黛,肌膚彈指可破,唇紅齒白,嘴角間還隱隱藏著些許的笑意,手中正捧著一本書細細的讀著,看著是這樣的讓人難忘,目光順著她曼妙的身姿向下,他的目光在見到她縴腰手的一只大手時,猛地一暗,是啊,他怎麼就忘了,她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呢,而這個男人,是個比他要優秀了太多的男人。
璃瑤的手忽然間頓了頓,一手將書擒在手中,一面抬起頭來,清澈的目光正好和暖陽的目光撞了個滿懷,迫得暖陽心中瞬間是一跳,遂又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被人發現了似的,趕緊又撇過頭去。
璃瑤並沒有在意到暖陽這樣的舉動,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奇怪的,也許正是因為她這樣的舉動,才更加體現出了她的不在意,最傷人的莫過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只是情之一字,本就是帶著太多的傷感。
泛黃的紙張抵上深藍色的車窗簾,揭開一角,璃瑤就看到了大街上的不同,所有的百姓好像都是行色匆匆的樣子,甚至,在最繁華的大街上,都沒有幾個人在行走。
今天是什麼樣的日子,她自然是清楚的,只是今日里南宮燁的這場婚事,背後承載的東西未免有些太多了一些,這麼血腥的婚禮,他當真敢麼?
「停車!」南宮琰朝著外面的李蒙喊道,這里離戰王府還有一段距離,他們這麼回去,未免有些太過顯眼了一些。
與璃瑤對視一眼,他們知道各自的想法是一致的,一行人下了車,就有幾個人匆匆的朝著他們走來。
「听說了沒,戰王妃那還要從王府出嫁。」
「這還了得?」
「可不是嘛,我可是听說,王爺到現在都沒有露面,听說是王爺和自己的大哥爭一個女子,但是那女子竟然想要和王爺的大哥好,這王妃,果然不是個什麼好東西。」
「也難怪,這麼恥辱的事情,換了其他人,也是不想要出現的罷,這蘇相一家算是要白白犧牲了,真是不知道,怎麼會有這樣的女兒,不過那大皇子,還真是狠!」
……
那一小群人絮絮叨叨的,一直說個沒完,這對話,不禁讓人听了有些皺眉,暖陽也是如此,原本自己離京的時候,事情還沒有到這個樣子,現在看來,今天的婚禮還是在繼續,這些百姓都是趕著去看戲的,但是有誰能來給他解釋一下,這眼前的一家三口都好好的站在這里,難麼,戰王府里出嫁的那個蘇夢黎,是誰?
「走吧,我們也該是時候回去看看這熱鬧了。」南宮琰一手將璃瑤的手輕輕的拉起,和她一起朝著戰王府的方向走。
離戰王府的位置不是很遠,還沒走幾步,他們就可以听到漸漸清晰的嗩吶聲,熱熱鬧鬧的喜樂,似是要將這天大的喜事告知天下一般。
一路上,都有人急急忙忙的往戰王府走去,越是里戰王府近,百姓們就越是多,在戰王府的外圍一圈,百姓們已經將整個戰王府圍了個水泄不通,百姓原本就是最喜歡看熱鬧的人,在眾多人當中,就屬平頭老百姓的好奇心最大。
而戰王府外,艷紅的喜轎並沒有生出多少的歡喜來,戰王府並沒有做過多的裝飾,所有的手下都候在了門口,不是為了站在他們面前那個穿著大紅喜服的女人,而是為了迎接著王府真正的男女主人。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南宮燁,只見他身著一件黑色玄袍,眉宇間蔓延著戲謔,他似乎來這里並不是為了迎親,而是為了其他,就如同一個看戲之人一般,冷眼旁觀著自己面前的一切,他就那樣站立在戰王府的門口,而自己的面前,則是相府所有的人,南宮燁不時的看看天色,似乎,只要及時一到,只要南宮琰沒有出現,他真的幾回血濺當場一樣。
璃瑤現在在看南宮燁,竟然生出一種害怕來,不知道為什麼,她想起了那一日在皇宮內見到南宮燁時的那一幕,自己當時就被南宮燁弄得沒有辦法行動,他那時的身上有一種很奇怪的力量,就是到了現在,她身上的黑靈力清晰的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奇怪的力量,竟然生出了害怕的情緒來。
而那一日里,她怕人出調查南宮燁,最後得出的答案竟然是空白,什麼都沒有,沒有他之前是怎麼長大的,也沒有他是怎樣在武林中崛起的,所有的所有,就好像是忽然之間憑空發生的一樣,沒有人知道南宮燁是怎麼長大的,只是他出現了,那麼他便就該是如此一般。
對于南宮燁,璃瑤只是知道,他是南宮琰的同胞哥哥,但是他們卻是完全的不一樣,在南宮琰的身上,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上的溫暖,而對于南宮燁,璃瑤再次看了看那與南宮琰有一些神似的妖嬈的臉龐,竟然莫名的生出寒意來,這個人是會讓人不由得畏懼的,甚至,他本身就是充滿了邪氣的。
七分邪氣,三分正氣,正好和南宮琰相反的氣質和長相,他們可能是互補的兩個人,但是分割了太久,被兩個完全不一樣的母親教導,無論是在什麼方面,他們都注定了是不同的。
喜娘手中的紅色帕子都是要被自己給攪壞了,大抵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讓人感覺到壓抑的婚禮了吧,在新娘子面前的,是自己一家上下幾十口子的人,就算是看不見,這腳底下回了這麼多的人,能不察覺到什麼麼?可是她是南宮燁請來的人,她哪里敢說什麼,只得小心的在一邊攙扶著,但是這樣的氣氛,實在是有些詭異的過了頭,她怎麼看,都不覺得南宮燁是有心要娶這新娘子的。
「那個,殿下,我們還是快些起駕吧,不然的話,那可就是要誤了吉時了。」喜娘擦了擦自己頭上的冷汗,這可當真就是要為難死她了,這樣的婚禮,她什麼時候主持過了,而且吧,但是誤了吉時總也還是不好的,于是乎喜娘很是小心翼翼的開口道,天知道,她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氣,才敢這麼說的。
「起駕?」南宮燁輕笑,笑得肆虐異常,嫵媚妖嬈,卻又是可怕的緊,下一刻,在所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只見他手一揚,瞬間,一陣勁風飄過,將蘇夢黎頭上的喜帕都吹的離開了原地,輕輕柔柔的飄到了地上。
除卻了喜帕的蘇夢黎,瞬間眼前豁然開朗,她有些茫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知道她終于注意到自己面前跪著的這麼多的人,全部都是自己昔日里的家人,他們的面孔熟悉又陌生,此刻,她竟然是驚得說不出話來,只是傻傻的看著他們。
這戲日子里,她一直都被囚在戰王府內,那些下人們,對她也還算是客氣,但是那些南宮琰和那個長得和她一樣的女人的手下,顯然就沒有對她有多好,每次都是冷冷的,很是看不起她的樣子,而那個看著她的青柳,更加是什麼消息大都沒有告訴她,這外界的消息,她真正就是一點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今天要嫁給誰,只是知道那個女子安排了她嫁人,她不知道,她嫁人的這一天,只要南宮琰夫婦沒有回來,她的家人就全部都要死,她更加不會知道其他許多許多的事情,這些,對于她這樣的人,都是不需要,也不應該知道的。
「如何,是嫁給本皇子,還是陪著他們一起死?」南宮燁微微挑眉,眸子里滿是戲謔,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南宮燁會忽然間這樣的去問,但是他的聲音卻是真正的發出了聲的,陰冷鬼魅。
所有的人一听,心中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都有些同情起蘇夢黎這個人來,這樣的問題,要怎麼去回答,這樣的選擇,何其殘忍?
蘇夢黎怔住了,她迷茫的看了看跪在下面的人,黑丫丫的都是人,但是這些人的生死,和她究竟有什麼關系?她失蹤了五年,他們將全部的寵愛全都給了那個女人,現在,她要嫁人了,那個人,看起來,雖然有些可怕,但是也是看著極為優秀的一個人,為了這些人,犧牲自己的大好前程,她並不傻,也不會犯傻,她知道什麼樣的選擇,對于自己來說是最好的,什麼樣的決定,是犯傻可笑的,只是唯一的不好就是,這些人里面,當真有她舍不下的,她的爹爹蘇相,那是她真心尊敬的人。
但是在選擇的最後,她最終都是選擇了不說話,沉默是金,她就是不說話,死咬著自己的下嘴唇,低下相府里的人急了,甚至有人開口罵她,很是難听的言語,但是她就好像是沒有听見似的,依舊是不說話。
「哈哈,果然是一個狠心的女子,就連自己的父親,自己的整個家族在自己的面前,但是這樣的一言不發,甚至是連一句求情的話,都說不出來麼,蘇夢黎,這樣的女人,當真是狠心呢,你說戰王爺到底是看上你什麼了?」
南宮燁的聲音說的不大不小,正好所有的人都听見了,人群中,甚至已經有人開始指責蘇夢黎了,但是,南宮燁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激怒了蘇夢黎,到底又有什麼好處,這個女人,由始至終,都不過是他們找幾個人手中玩弄的棋子罷了。
璃瑤的秀眉又是一皺,雖然自己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她的心頭卻是有一種很是不好的預感,就好像是什麼事情是要發生了一樣。
握著自己的手緊了緊,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看自己身邊的男人,在他的眸子里,他見到了安心兩個字,輕輕的點了點頭,她什麼都沒有說,繼續轉過身子,朝著南宮燁那邊看了過去。
「蘇相,這樣的女兒,當真是您養的麼?」南宮燁冷笑,不屑道。
蘇相並沒有抬起頭來,甚至是連看都不願意看蘇夢黎一眼,冷道︰「本相的女兒,從來不說她,五年前不是,五年後也不是!」
生冷的口氣,讓蘇夢黎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爹爹說出口的話,蘇夢黎不傻,蘇相這話,她听得真切,五年前不是,五年後也不是,他這是在說,自己的女兒,是那個和自己長得一樣的女人麼?
「爹爹,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女兒不是,那麼誰說,爹爹當真是老糊涂了麼,連自己的女兒都不認識了?」蘇夢黎矢口反問,怒瞪著蘇相,她難以置信這樣的話,竟然是蘇相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