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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春天,崔銘的任職文也批下來了,幾經周折卻沒謀得他想要的那個職位。
不過品級倒是升了,卻只是個閑差,還被程尚書的管轄之內。
程瑜的母親賀氏還是較會抓程尚書痛腳,騙程尚書上當,過後還在程尚書那里落個賢惠之名的。便是上世最後賀氏棄家而去,程尚書也未斷過對她的想念,逢年過節必將她喜歡的東西備上一份送給她去。這時那時賀氏徹底涼了心,實在沒心思再理程尚書。
而崔銘的才能有幾分,程尚書幾天也就看了出來。這時他終後悔給程瑜魯莽的定下這門親事,因瞧出崔銘是個得勢就張狂的,就暗中將崔銘壓在那松散安全的職位上,並不重用崔銘。
前頭崔銘想靠著程瑜謀取官途,這時不得不在層層重壓下,為了維持官路,而討好了程瑜。
崔銘委屈之極時,不得不將自己與那傳說中公主豢養的面首想比,不免覺得自己命途坎坷,程家太過狠心。現如今就只他這麼個女婿,不僅不加以鼎立相助,還似乎處處壓制他。
現在國公府內大房衰敗的厲害,崔翊又有個孤煞星的傳聞,使得嫡出的兩房都顯得暗淡了些。慶國公這時又病重,長久被壓制的庶出的兩房這時竟聯起手來,向著長久以來受到的不平抗爭起來。
小閔氏沒料到她還未將大房完全踩死,她的兒子就有了什麼孤煞星的傳言。什麼孤煞?她好好的兒子如何就孤了?煞了?
再伺候過慶國公吃藥,小閔氏忍著惡心洗過了手,拿絲帕擦個干淨,才對那規規矩矩站在一旁的孫媳婦程瑜說道︰「家中這麼多人病著,你怎又要外出?」
程瑜輕聲回道︰「是郭府添了個千金,要辦滿月酒。前幾日郭府下帖子時,祖母說過要孫媳備上禮去看一看的。」
小閔氏這時腦仁子刺痛,也想起了隱約有著這麼一樁事。就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說︰「郭家那邊就由你三嬸子去吧。」
程瑜輕聲笑道︰「通兒滿月時,郭夫人來了。如今她女兒滿月,我卻不去,未免顯得我們國公府禮數不周全。」
小閔氏揉著太陽穴笑道︰「你倒是大房難得的周全人,听說你們院兒的一個姨娘要生了?」
程瑜笑道︰「還有兩三個月呢,听太醫說,胎很穩。」
「是叫翠玉?」小閔氏眯著眼楮說道。
程瑜笑道︰「回祖母,現今改了名字,叫做翠荷。」
小閔氏皺眉說道︰「都已經做了姨娘了,怎又改起名字了?」
程瑜臉上一紅,說道︰「是二少爺要改的,說她的名字與我同音,叫著不好。就要改了來。」
小閔氏合了眼楮說道︰「這也太過折騰了。」
可不是太過折騰了,這改個名字還折騰的輕的。那年前翠玉門前的冰水,崔銘送給她的相沖的食物,事事樣樣都不想翠玉留下這個孩子。現今折騰的翠玉吃了再多補品,仍是干瘦的,只有個大肚子。
程瑜這般想著,卻只笑笑,並未直接答話。
小閔氏看了程瑜一眼,她早听說程瑜對那個現今改名叫做翠荷的姨娘是萬般的好。小閔氏也是女子,她雖心中厭惡著慶國公,但卻也不喜慶國公納妾。這程瑜如何就能這般大度?
想著小閔氏的腦仁兒又一陣刺痛,因著頭疼所擾,小閔氏頗為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說道︰「你去吧。」
程瑜垂頭說道︰「祖母,那郭夫人那邊。」
小閔氏揮揮手說道︰「去了罷,你若不去,不是顯得我們府上不懂禮數麼?」
說著,小閔氏瞥了程瑜一眼,笑了一聲。
程瑜听後,笑著退了出去。
待程瑜到郭家事,宴席已開了。據說郭老爺開心的很,他先頭已有了個兒子,這時就盼著一個女兒呢。程瑜看了眼郭家的小女兒,卻是是個招人疼的,一雙眼楮明亮清澈,笑時嘴角已經會顯出梨渦,臉蛋兒胖得圓鼓鼓的,讓人真想咬上一口。
郭老爺這時升了官兒,戶部侍郎,直把自家女兒當做福星。順著這心思,給女兒起了個名字叫郭福兒。讓這幫貴婦听了這名字,都不由得將笑容僵上一僵。
這名字若是出在山野鄉村自是不用說的,只在一群叫著「倩雲秀嫣蓮華敏慧」的官家女兒中,未免顯得鄉土氣濃了些。偏那世家出身的郭夫人依舊溫和的笑著說︰「天下間,任什麼都再比不得福氣好了,我家老爺當真會起名字。」
哄著在前堂陪著賓客的郭家老爺听得小廝來報信,直笑得合不攏嘴。
程瑜低頭看著自顧自吹著吐沫泡泡玩兒郭福兒,笑道︰「還是有福好。」
待從郭家回來,程瑜就听見崔通發了熱,就連忙去看崔通。
早先走時還好好的,這才離了不到兩個時辰,怎就突然發了熱?
程瑜第一個想著是否被人害了,待听過並無旁人去看過崔通,只女乃娘照看著他,甚至崔銘都未去過。程瑜才松了一口氣。在程瑜心中,崔銘那個父親,當真不及一個與崔通沒有血緣關系的女乃娘可靠。
只雖稍微安下心了,程瑜還是急步趕過去看崔通,頗為後悔這日不該離了他。
一時著急,程瑜就沒十分留意腳下,一腳踩空,就跌倒在地上。
待要再站了起來,左腳卻疼的厲害,許是扭到了。
程瑜這時就越發心急,也不顧著腳傷,就硬撐著往院中走。
「這是怎麼了?」
程瑜听著問話的聲音,匆匆抬頭看了來人一眼,而後立即低了頭說道︰「見過四叔,通兒病了,佷媳婦正要回去。」
「可你的腳似乎……」崔翊見程瑜剛才跌了一跤,這時見她不知是嚇得還是疼的,臉色煞白。不由得想伸出手去,扶上一把。
程瑜這時一面擔憂著崔通,一面怕崔翊有什麼越軌之舉。
于是,還未待崔翊將手伸了過來,程瑜就即刻退後了一些,抬頭說道︰「四叔若無旁的事,佷媳婦先告退了。」
說完,程瑜就強忍著腳疼,轉身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崔翊想著程瑜剛才忍不住流露出的厭煩防備的眼神,苦笑著將原本要伸向程瑜的手,負于身後。
在听到崔通病了的後消息,程瑜就去找人請了大夫過來。崔銘也來看了一眼,見崔通小臉漲得通紅,就輕輕寬慰了程瑜幾句,而後休閑的就去了徐惠娘那里。
待兩個大夫輪番兒看過,都皺著眉說,這是見了「喜」了。
听得程瑜險些沒站住,隔著簾子朦朦朧朧的看著大夫,冷聲說道︰「那請太醫開方子吧。」
崔銘听說崔通這是「見喜」,未敢過來,派了的小廝過來傳話。說是崔銘再看過崔通後,就去抱了崔遠,讓太醫趕緊去看看崔遠去,別再讓崔遠染上了這要命的病。
程瑜听後,罵道︰「哪里有什麼崔遠,我倒不記得這崔家族譜上有這個名字。哪個又是要命的病?跟二少爺說,若要太醫自己去請去,別在這個時候惹我煩心。」
說完,也不再理旁的事,她現在也無心演戲。等兩位大夫開好的房子,程瑜又命人收拾好屋子,將大夫留在府上,輪流看護著崔通。
而因程瑜小時生過天花,又派人去問她的母親,看有什麼偏方。後程瑜又想起了郭福兒,生怕崔通這是早已帶病,而她去看郭福兒時,許身上就是帶了病氣的。程瑜就強打起精神,隔著窗戶囑咐丫頭去給郭府去信兒,讓他們提早防備著些。
之後程瑜就守在崔通的面前。
崔銘頭一遭被程瑜在明面駁了面子,竟沒顧著上生氣,先行惶恐上了。
甚至沒顧著他自己的安危,竟敢去了程瑜的院子,隔著窗戶安慰了程瑜幾句。
程瑜這時也不顧著他了,只守在崔通面前。崔通到了晚上就起了疹子,又癢又疼,他又還未滿周歲,只一個勁兒的哭。哭得程瑜也跟著一塊兒哭,程瑜一邊哭著一邊那溫水給崔通擦起疹子的地方,只希望能讓崔通松快一些。
一直熬到第二天早晨,崔通仍未見好,反而添了抽搐之癥。
程瑜這時失了方寸,她兩世活了也有四五十年了,第一次真正慌亂起來,慌亂不知所措。
她也是真的沒有辦法了,該拜的佛都拜了,該念的經都念了,該吃的藥也都吃了。從程府來的方子也都吃了。怎病不見輕,反而重了呢?
兩個大夫也守了一夜,這時都搖頭嘆息︰「小少爺太小了,許熬不住。」
原來,我上世讓崔府滿門抄斬,連累了一些無辜,卻未受地獄油烹之苦,卻得以重生。
並不是天待我寬厚,而是時機未到,一直到這時才讓我受著挖心之苦。
程瑜咬牙哭著想道。
作者有話要說︰這三更有點兒晚,盡力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