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龍堂和青峰幫為一地盤火拼,卓君天中了對方埋伏,葬身火海,阿龍幫郝爽擋了一槍,重傷。
許梓芸到了公安局的時候,是上午九點。火拼就發生在昨夜,車上的女警對他說,卓君天被從火海里救出時,已經死亡,面目全非。听這些話的時候,她一句話沒說,默默地听著。
腦子一片空白,一股寒涼從心窩一直蔓延,向全身擴散,那種感覺就如同當初他入獄時一般。
「你要讓他接受好的教育,培養好他,不要像他老子一樣……」,這省略號往往省去了太多沉重又矯情的話,也代表著,欲言又止。
卓君天不要許梓芸了。
***
那一瞬,她的腦子一轟,像是被人重重地打了一下,瞬間,懵了,身形踉蹌地晃了晃,五指燒焦的手,只有那枚戒指……
一顆心冰冷,在顫抖,許久,她的雙手終于顫顫巍巍地將那封信打開。
她跑去了後院,在那株梧桐樹下靠著,緊握著那封信,貼在心口,有點沒有勇氣打開。
憑什麼?!憑什麼啊?!
一位戴著黑框眼鏡的律師坐在她對面,對她說道。
「給你的財產都拿著,你不要的話,就當我是留給兒子的!不要太傷心,我對你其實沒什麼感情了,不然也不會那麼報復許家,所以,為我傷心,不值得。趕緊振作起來,把兒子帶好!」
彼時,她跪在地上,仰著頭,看著灰蒙蒙的天,仍然沒有一片白雲。
心口脹痛著,只見律師從公文包里掏出一只棕色的信封,「這是卓先生留給您的遺言——」,律師的話音還沒落下,她一把搶過,拿著那份信,跑了出去——
無數個「節哀順變」在耳邊響起。
他活著的時候,她以為,沒有他,她帶著兒子照樣過得很好。
白紙黑字,映入眼簾,見字如見人,他的臉浮現在眼前,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嗚……」,她抽泣著,正要哭出來,喉嚨太堵,直接背過了氣,哭暈了,身子倒下——
白龍堂為卓君天舉行了,盛大的悼念儀式,同時,郝爽成為新一任堂主,揚言要為卓君天報仇!
她沒看那些文件一眼,然後,律師又說了一大堆,都是些他給她的財產!
「還是要對你說一句,謝謝,這謝謝的內容就不說了。好好過日子吧,我會在天上看著你們!」,這是他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最後是他的簽名和日期。
「作為一個黑道老大,這樣的死,是難免的。所以我提前寫好了遺書,對你交代兩句。」
恨不得跑去墓地,將他從墳墓里扒出來!
芸芸——
三棟房子,他留給她的……
「這個抬頭我想了很久,到底是該叫你老婆,還是芸芸,還是一聲,芸姐?」,第一行字,如是。你能夠想象出這樣一幅畫面,深夜,幽暗的書房里,男人坐在寫字桌邊,手里拿著一支鋼筆,面對著一張白紙,他在思索,猶豫,到底叫她什麼?
落在紙上的卻還是,芸芸。
「混蛋!」,她咒罵,像是在對著他的臉罵,恨恨地,「我恨你,恨你!」,咬牙啟齒道。
「許小姐,這些是卓先生轉到您名下的房產,三棟房子,一棟是這幢別墅,一棟是大學城區的公寓,還有一棟是法國普羅旺斯省的別墅。」,律師的話,令她緩了過來,有了呼吸。
但他真正地離開了的時候,這個世界上再也沒卓君天這個人的時候,才感覺到那種天塌下來的感覺,靈魂無處安放,抽離了她的身軀,四處游離,以至于她做什麼事都魂不守舍。
父母來看過她,鄒萍勸她別難過,「黑道人物的下場就是如此,躲得了這次也躲不了下次,隨時都可能身首異處。」,許梓芸笑了笑,只說,她會好好的。zVXC。
天,不要雲了。
看著自己手上的「戒指」又看著他的,情緒平靜,眼淚卻無法抑制地奪眶而出……
他想到自己有天可能會意外死亡,所以,提前寫好了這封遺書。
日期是半個月前。
法`醫鑒定中心,滿目的冰冷的儀器,她進去,幾名穿著白大褂的法`醫站在那,「尸體面部燒傷嚴重,請做好心理準備,或者,你可以從他身上的體征辨認。」,一名法`醫提醒道,他們是法`醫無論尸體燒焦成什麼樣,都能忍受,但許梓芸不同,她是個普通人。
「許小姐,這些都是卓先生在世時,讓我在他離世後,轉交給您的。」,許梓芸穿著一身素白,一副為卓君天守喪的樣子,坐在沙發邊,木然地看著茶幾上的各種棕色的檔案袋。
她並沒怎麼歇斯底里地哭,往往是坐在床`上,抱著兒子失神,發呆。
其實她更樂意听到他再叫一聲她,老婆。
她在心里苦笑,卓君天,你以為這樣,我就可以原諒你了嗎?!
一滴淚,落下,將那六個點暈染開。
葬禮那天,下了一場大雨,許梓芸一身黑色,所有,他們的朋友都來了。裴亦修、唐淺央、柯羽茜、許梓驍、任逍然、唐暖芯、姜紹謙、童憶安,上官翊、上官璐璐……
混蛋!結婚的時候,也是弄了兩本結婚證過來,離婚的時候,又是他做主!
「如果你過得不開心,隨時可以提出離婚!」
「卓先生的遺言是,如果他不幸意外死亡了,要跟你離婚。這離婚證我代他替你們辦好了——」,律師沉聲道,恭敬地將離婚證打開,展現在她面前。
她木訥地轉首,看著那蓋著白布的尸體,緩緩地靠近……
「還要看他的臉嗎?他的臉部燒傷更嚴重——」
外表平靜的許梓芸,鼻頭倏地一酸,看著那男左女右的她和他的合影,跟結婚證上一模一樣的照片……
即使已經參加了他的葬禮,看著他的墓碑矗立在墓園里……
她跪在他的身體邊,抱著那只燒焦的只能認出那枚戒指的手,撇著嘴,無聲地嗚咽。她極力地隱忍,不發出聲音,不歇斯底里,無聲地抽噎,眼淚落在他的手背上……
叫老婆,已無資格,叫芸姐,顯得輕浮。
月兌口而出是,老婆。
她搖頭,不停地搖頭,不要看,她的卓君天在她心中,永遠是最初的模樣……到說從局。
卓君天下葬後第三天,律師找來。
一切趨于平靜,外人看不出她是否悲傷,仍舊一副平靜的樣子,只有在逗弄兒子的時候,才會笑。
「別恨我,開開心心的,我退出了,你該松口氣了。」
這幾個字,代表,他真的死了,死了。
此刻,她還沒有接受他死掉的事實!
她捂著嘴,落著眼淚,繼續看著下面模糊不清的字跡。
卓君天!你憑什麼?!說結就結,說散就散,離開地那麼瀟灑,一句話都沒留給她!他最後一次離開家時,對她說的話,在耳邊響起——
時間一晃,一個月過去。
「你還沒滿二十九,人生的路還很長,也許,下一個路口,會遇到一個對你更好的男人。」,那個句號下筆很重,戳穿了紙,代表一個男人,想徹底放手,心底仍然不舍的心情。
「第一次這麼給你寫信,不知該寫些什麼。就是,如果看到這封信的話,代表,卓君天這個人,不存在了。哭了沒?應該吧,畢竟,我們糾纏了那麼久……」
「雖然你已經確認這是你丈夫卓君天的尸體,但我們還會做DNA比對,結果出來會通知你。」,有名法`醫說道,許梓芸置若罔聞,朝著卓君天的尸體走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喉嚨堵著,漲疼著,強忍著沒有哭出來,也沒掉一滴眼淚,心口悶悶地痛著,疼地她沒法呼吸。
檔案袋打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兩本刺眼的深紅色,離婚證。
那個說,她永遠也逃月兌不了他的男人,結果先放手了。而且,這一放手就是,永別。
「他,沒有留下什麼話給我嗎?!」,她只想知道,他有沒有想對她說什麼?!
她一直當他是出差了,沒有回來……
她的手緊緊地扒著地面,恨恨地看著那封無情的信,指尖被磨破,泥土沾染著鮮血,髒了破了皮的血肉……
他說不要恨他,她怎麼能不恨?!
大雨里,她沒有打傘,站在他的墓碑前,雨水不停地順著她的下巴落下。她看著他的照片,嘴角染著苦笑,許久,仰著頭看著灰蒙蒙的,沒有一朵雲的天……
「混蛋!關你什麼事?!」,她嘶吼,喉嚨堵地漲疼,泣不成聲,跪在了地上,那封信也落在了泥土上,她雙手撐著地面,繼續看著那被淚水沾濕地快認不出字跡的白紙黑字。
她從沒想過要跟他離婚,沒想到……
「我要看他的左手。」,就在法`醫要揭開那匹白布時,一直一言不發的許梓芸開口,法`醫的動作頓住,走到尸體的腰邊,將白布打開,一只手露了出來,無名指上的「戒指」再清晰不過。
阿龍出院了,他跟郝爽一起來看望過他們。
「你真的一點都不想他了?」,郝爽看著十分平靜的許梓芸,有些激動地問道,許梓芸有些木然地看著她。
「難道你不知道,天哥報復許家其實是在變相地護著你和小野嗎?!」,郝爽又激動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