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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下午好。」余昕昕穿著一身名牌運動衣,他乖巧的站在一旁,笑容燦爛,恭敬著叫道。一身純黑色西裝的中年男人面容嚴謹,他戴著黑色墨鏡,身材魁梧,看見余昕昕,毫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又一步不停的朝著別墅外面走去。余昕昕維持著笑容,等中年男人走遠了,他才抬起頭,冷冷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舅舅?呸!他算什麼舅舅!就因為媽媽懷了已婚男人的孩子,就因為自己是個私生子,所以全世界都把他們當做垃圾,余昕昕恨!他恨所有有錢人!是他們把媽媽逼上絕路的,為了養活自己,媽媽寧可去當jinv,後來不幸的染上了aids,可就算是死了,這個男人也沒來看一眼。余昕昕至今也不知道爸爸是誰,媽從來不肯告訴自己,他只說,自己的爸爸已經死了,而舅舅…哼,他們非要媽給出那個男人的名字,否則,就不認她!嚴家的血從骨子里就是冰冷的,余昕昕一清二楚,他們仗著有權有勢從來不把別人放在眼里,媽媽去世後,這個自己叫舅舅的男人卻把自己接到了這里,名義上的外甥,實際上卻比下人還不如。他想要月兌離這里,于是去了聖皇娛樂城,他勾搭了很多有權有勢的人,可是沒有一個人是真心誠意的,那些有錢人的血都是冰冷的。而現在,江曲風這個靠山,似乎也開始搖搖欲墜了。余昕昕很清楚,他必須找到更強的人,只有那樣,才有能力對抗嚴家。余昕昕走進客廳,難得見到嚴正東一副討好殷勤的表情,他坐在沙發上,雙手規規矩矩的放在膝蓋上,笑的一派做作,而在旁邊的沙發上,坐著一名白色西裝的男人,這是一名西方人,他身材比例極為完美,雙腿修長,隨意的搭在一起,十指修長,端著茶杯,輕輕的呷一口,動作無比的優雅。這個男人讓余昕昕也眼前一亮,他長得並不陰柔,渾身卻又透著引人注目的吸引力,一雙桃花眼,微眯著的時候,像是正在算計的狐狸。余昕昕打量了一下,就移開了目光,乖巧的叫著︰「表哥。」嚴正東掃了一眼余昕昕,有些不屑一顧的用手指了指旁邊的沙發,「坐吧。」「謝謝表哥。」余昕昕頓時受寵若驚的笑了。優雅的男人將茶杯放在茶幾上,他用紙巾認真的擦著手指,目光認真的打量著余昕昕,余昕昕在他的目光下,突然有種被看穿的感覺,他坐立不安。「這位是瑞萊特先生,曾經顰顧回眸的重量級舞者,獲得國際上無數的獎項,也是我今天的貴客。」嚴正東一邊暗示余昕昕乖乖听話,一邊奉承著瑞萊特。瑞萊特將紙巾扔在桌上,嚴正東殷勤的送上一根煙,然後又為瑞萊特將煙點燃,他整個動作如雲流水,甚至最後沒有忘記遞上一張紙巾,瑞萊特有很大的潔癖,尤其是手指,對他來說,手指片刻的髒污也是不能忍受的。這些,嚴正東已經調查的很清楚了。「就是他?」瑞萊特手指夾著煙,目光帶著傲慢不可一世,輕輕的吐出煙圈。嚴正東連點頭,「瑞萊特先生,他的月兌衣舞跳的很不錯。」余昕昕很想放聲大笑,嚴正東諷刺過自己無數次,他偏沒想到,竟有一天能听見他嚴大少爺的稱贊。瑞萊特微微彎腰,余昕昕這才注意到,茶幾上放了一台平板電腦,他手指在電腦上劃動著,然後就響起一陣嘈雜而勁爆的音樂聲。平板電腦上面,赫然就是網絡上流傳的,蘇彥悅跳月兌衣舞的那段視頻!「我覺得比起他,你還差得很遠。」瑞萊特有著西方人的典型外貌,他用手指把煙灰彈進煙灰缸里,薄唇輕啟,毫不留情的點評著。余昕昕立刻反駁,「你根本沒看過我的舞,憑什麼做出這樣的判斷!」如果是其他的舞,他都可以沉默,唯獨月兌衣舞不行,這是他多年來唯一能堅持的東西。瑞萊特殘酷的冷笑,「就憑他的舞,我敢保證,在中國,沒經過導師教導,誰也不能強過這個人。」嚴正東狠狠的瞪了余昕昕一眼,如果壞了他今天的大事,以後有他受的!「先生,你別管他,他這人自小沒爹沒娘,缺乏教養,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還請您多多擔待啊!」嚴正東連在一旁道歉。余昕昕緊掐著手心,他低著頭,如果眼神可以殺人,嚴正東一定死過一百遍了!「嚴先生,我們開門見山吧,這件事我接了,至于錢,等完事後,一分也不能少。」瑞萊特漫不經心的說話。「是、是,這當然,只要瑞萊特先生肯接,錢不是問題。」嚴正東頻頻點頭,顰顧回眸在國際上的知名度他很清楚,而能請到曾經的當紅藝人,打敗蘇彥悅的事情也就不在話下了。「我需要這個人的完整資料,還有,你的這位朋友,我需要他的幫助。」嚴正東半點也不猶豫,「瑞萊特先生有什麼事直接說一下就是。」瑞萊特把電腦放在膝蓋上,他掐滅了煙頭,皺著眉頭盯著電腦屏幕,畫面中,蘇彥悅在不停的旋轉著,沒有人看清他的動作,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層幻影,這種感覺,瑞萊特覺得很熟悉。這個人的動作,與那個人有神韻上的相似,而且,他的神態,在跳舞那刻的表情,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瑞萊特陰冷的笑著,如果不看這個人的臉,他簡直就是顧修戈的翻版,不!不是翻版,根本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只是可惜,顧修戈已經死了——江曲風在蘇彥悅樓下等了四個小時,終于把他堵住了,那時蘇彥悅剛下樓,準備去菜市場買菜,他提著菜籃子,被江曲風一把拖到了巷道處,背抵在牆上,江曲風雙手撐在牆上,將他圈在中間,目光盯著蘇彥悅,瞳孔里帶著疑惑。「蘇彥悅……」江曲風低沉的開口。蘇彥悅無奈的笑了笑︰「江大少爺,你不會閑的沒事就在這堵我吧。」江曲風怔了一下,突然一把抱住了蘇彥悅,他把頭擱在蘇彥悅肩膀上,語氣放緩的說︰「蘇彥悅,我好想你。」他沒有直接上樓,怕蘇彥悅會因此更生氣,也沒有蘇彥悅的電話,就只能在下面一直不停的等著,他一直想,等會見到蘇彥悅該說些什麼,不能惹他生氣,不能惹他不高興。「江大少爺,我沒空陪你玩游戲,麻煩放開我。」蘇彥悅伸手想扳開江曲風,但江曲風很用力,他努力的抱住自己,就像努力的想要用手抓住一把沙子。只是抓的越緊,沙子掉的越快。蘇彥悅只能無奈的嘆氣,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蘇彥悅,你回來吧,我跟他分手了。」江曲風緊緊抓住蘇彥悅的雙手,他看著蘇彥悅,認真的懇求著。「我說過,我們沒關系了。」蘇彥悅毫不留情的說著,他甩開江曲風的手,頭也不回的朝外面走,江曲風咬著牙,轉身跟了上去。蘇彥悅看起來很生氣,他是來道歉的,所以不敢再靠近,他眼睜睜的看著蘇彥悅走的越來越遠,連頭也沒有回。「蘇彥悅…我不信…我真的不信……」江曲風喃喃著,他跑了過去,開了車門,然後發動車子,朝著蘇彥悅的方向追過去。「你是不是覺得…我做的還不夠?」這段時間,他總是想起以前的事情,那個曾經屬于兩個人的家中到處都是蘇彥悅的痕跡,江曲風猛地意識到,一直以來,那個地方都是蘇彥悅在維持著,沒有了他,那里就什麼也不再是。曾經,他一直覺得是蘇彥悅在依靠著自己,他住著自己的房子,花著自己給的錢,還不知足的想要管自己所有的事情,他沒有外面小男孩那樣放得開,他做事都是瞻前顧後,他說話總是低人一等,在自己面前,蘇彥悅從來沒有過任何的反抗。可是,其實一直都是自己在依靠他。他做的飯很好吃,永遠都是顧著自己的口味,調配出營養最佳的菜肴;他打掃的房間很干淨,臥室照著自己的愛好,總是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花香;他每天都會發短信或者打電話,簡單的問候與關心,後來漸漸就成了習慣,即使大多數自己根本不會回他。蘇彥悅竟然為自己做了這麼多,一心一意,從來沒奢求過任何東西,那間房子是自己送給他的,那些錢是自己硬塞給他的,他為了自己在家里、在學校里,鬧的不可開交,他全然不顧及自己的名聲,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那個叫江曲風的男人。蘇彥悅是個笨蛋,他會相信自己的承諾,那些所謂的一生一世、地久天長。以前,江曲風覺得可笑,他覺得蘇這種笨蛋真是無藥可救,可是另一邊,他又有些竊喜,誰不願意有一個傻逼全心全意的愛著自己。現在,他發現自己錯的離譜。「上車吧,我送你過去。」江曲風追上了蘇彥悅,他把頭伸出車窗,對著蘇彥悅說話。蘇彥悅自顧自的走路,看也沒看他一眼,不值得,太不值得,為江曲風這樣的男人,耗盡了一輩子,最後落得慘死的下場。江曲風沒再說話,他開著車一直跟在蘇彥悅旁邊,緩慢的行駛著,他微微側著頭,目光一直落在蘇彥悅身上,他變了,不再如以前那樣逆來順受,可是江曲風不在乎,只要是蘇,他都要。這是一條並不寬敞的小巷子,僅容得下一輛車單向行駛,因為江曲風的緩慢速度,後面堵了好幾輛車,一直在不停的響著笛聲,焦急的催促著,江曲風我行我素,仿若未聞,只是看著蘇彥悅,車速沒有半點變動。「你到底想干什麼?!」蘇彥悅回頭看了一下後面擁堵的車輛,急促的笛聲像是催命符,他不耐煩的盯著江曲風,很是心煩。江曲風見蘇彥悅終于理會自己,連忙將車停下,然後打開車門,笑著說︰「讓我送你過去。」蘇彥悅被江曲風打敗了,他不想攤上耽誤後面車輛的罪名,于是不耐煩的坐進了副駕駛,江曲風伸手過來,替他把安全帶綁上,他做這件事的時候動作很溫柔,就連眼神也泛著柔光。蘇彥悅總算知道蘇為什麼會喜歡他,江曲風扮起完美情人來,絕對帶來蠱惑人心的魅力。「我只是送你過去,什麼也不做。」江曲風見蘇彥悅偏過頭看窗外,又解釋了一句。聞言,蘇彥悅冷哼了一聲,「你以為自己還能做什麼?」江曲風眸光黯淡了一下,有些受傷。菜市場。這種地方,對于江大少爺來說,絕對是平生第一次來,他把車停在外面,跟在蘇彥悅身後,繞了好幾個圈,才終于抵達一個滿是惡臭味的擁擠菜市場。蘇彥悅是故意的,他想逼走江曲風,這個地方連他也難以忍受,對于江曲風來說,更無異于是地獄。可是事實卻出乎他的意料,江曲風一直在忍耐,菜市場的地上到處都是剖開魚肚的腥水,還混合著泛黃的菜葉,更甚至,還能看見一兩條在菜葉上挪動的蟲子。江曲風穿的衣冠楚楚,西裝領帶皮鞋,完全的不搭調,可是他沒走,他跟在蘇彥悅身後,替他拎著菜籃子,這種菜市場的一次性袋子都是再次利用,有些還濕漉漉的滴著水,也不知是什麼東西,江大少第一次模到那黏糊糊的液體,差點沒把一次性袋子直接給扔了出去。菜市場很擁堵,來往的人大多是大媽級別的,手里拎著豬肉魚肉的,難免會踫到,江曲風再小心翼翼,也還是蹭了一身的腥味,換了平時,他早就忍不住了,而且手上黏糊糊的很難受。買魚時,商販手里抓著活魚,江曲風湊過去看,商販手一滑,魚又砸進了水里,水直接濺了江曲風一臉,他臉色鐵青的盯著那條魚,恨不得亂刀砍死。最後,當然是可想而知的狼狽不堪。這一次經歷,直接造成了江大少對菜市場的恐懼與敬畏。菜市場,非能人勿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