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朵被她突然發現的真相給氣的呆住,而土司太太還在沒有察覺的繼續說著麥其土司和大少爺旦真貢布真是做事不考慮周全呀,光賺銀子,也不想著再建幾個倉庫吶……
被她這裝十三的話語刺激,梅朵差點就要再原形畢露。
深吸幾口氣,好,好,人家女人炫耀炫耀老公和兒子的本事,沒什麼不可以的,沒什麼。
一提到兒子,梅朵又想到這些事情竟然是仁青諾布完全不知曉的,仁青諾布還以為他們發現的罌粟花地是麥其家第一批的,他也還以為查爾斯是麥其家的新客人,所以,他一直是跟梅朵在一條戰線上,而與梅朵在一條戰線上,也就證明了他被麥其土司和旦真貢布完全隔絕。
仁青諾布他,他跟一個外人也沒什麼兩樣。
梅朵很不情願的認清了這個現實。而就在梅朵在屋子里面還裝作是垂頭听訓時,被藍寶叫過來的仁青諾布就站在屋子門口,靜靜地听著里面他阿媽所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心里面更加受傷。
他自然也明白之前都是他的阿爸和阿哥在耍著他與梅朵團團轉,一點實情也不向他透露的耍弄著,完全沒有把他當作是這個家的一份子,阿爸知道的事情,阿哥知道的事情,甚至連不管事的阿媽也清清楚楚的事情,他卻絲毫不知!他,是他連累了梅朵。
仁青諾布站在門口屋內看不見的死角處,有燈光的陰影蓋在他的臉上,神情辨認不清。
藍寶蹲在外面,毛毛大大的尾巴掃著仁青諾布的皮靴,將皮靴擦得 光瓦亮,似乎都能看見某個人臉上哀傷的樣子。
屋內,基本上將該說的都說完了以後,土司太太便沒了話,一向屋外看去,見到很晚很晚,驚一下,便笑著打發梅朵︰「今天也跟你說了不少,我說了什麼你可都要記住,別往後不用心犯了什麼錯誤。」
梅朵輕輕的點頭,絕對,記得死死的!
對梅朵今晚表現很滿意的土司太太伸出手就從手腕上退下來一彎象牙鐲子,散發著瑩白色的光芒,或許是因為在土司太太的手腕上呆的時間久,變得相當圓潤,如同歷經磨難的人一樣帶著滄桑。
遞到了梅朵的手中︰「給,看你膚白,這鐲子挺襯你的。」
梅朵手下,道了聲謝,接著看著土司太太先離開後,才出了飯堂的門。
仁青諾布已經不在門外,只留下藍寶一個在迎接著它主人的到來。
梅朵看它一眼,想著是讓它去叫仁青諾布來解救她的,仁青呢?
仁青諾布回到自己的房間里面,給婆郎示意要早早休息。婆郎給主子滅了燈以後,便去了外間,仁青諾布獨自躺在床上,睜大眼楮凝視著黑暗,似乎是想要用今晚的睡覺時間來想清楚到底他如今的性格在這個家出于什麼地位,他要想清楚這樣的他能不能保護得了性子強硬不認輸的梅朵,如果不能,他又有什麼資格留下梅朵。
今夜,同樣讓下人滅了燈一個人對黑思考的還有梅朵。她一點一點的分析著如今所面臨的情況,努力將自己的目光放長遠,思索著要用什麼樣狠厲的辦法才能一勞永逸。
麥其土司已經開始憑借著罌粟獲利,這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等再過幾個月,恐怕周圍的幾家土司都會通過各自的渠道來獲得消息。而一旦知道麥其家時靠著罌粟發得大財,怎麼會不蠢蠢欲動?
麥其土司不會希望其他土司家族獲得罌粟的種子的,那麼接下來必然是一場偷種子與保護種子的大戰。一旦被外人獲取了罌粟種子,這結果不會是麥其土司願意看到的,也更不是梅朵願意看到的。梅朵千辛萬苦想要鏟除罌粟,又怎麼能容忍罌粟的花朵在幽綠綠的草原上肆意盛開。
如此想來,難道是要她在未來的一段日子里面為麥其土司工作出力,為保護麥其家的罌粟種子而出謀劃策嗎?
梅朵十分小心眼的不樂意。
自然是不樂意的,麥其土司既然現在將罌粟的消息隱瞞,那麼過一段日子就是說給她听,她都不屑!一旦幫麥其土司保護了罌粟種子,恐怕麥其家就會成為罌粟最為瀟灑的樂園了!
不行,不能為了一時片刻的利益就委屈自己,她需要一個計劃,能夠讓罌粟在這片草原上徹底斷絕生機的計劃。
她需要好好的想一想才是。
盯著黑暗,梅朵深深的吸了一口有夜風吹過的涼氣,隨即才覺得火熱的身子得到了片刻的冰涼。
同樣是這個深夜,沒有睡的人絕對不止一兩個。其中,就有數銀子輸得眼冒金星,兩腿發軟的麥其土司和旦真貢布。大晚上都快睡覺了,這兩個人還在下人舉著的淡淡酥油燈光的照射下,蹲在庫房里數銀子。
其實這事之前管家羅追才仁已經安排好忍受清點過,只不過是這筆銀子來得太輕易,太龐大,讓麥其土司和旦真貢布都是激動的天天晚上睡不著覺,就想著看看銀子是不是真的。
這不,今天晚上,這父子兩個就踫在一塊了。
一接頭,兩個人看著滿滿的由銀子佔據的庫房,不約而同的大聲笑了出來。
扭頭看向兒子,麥其土司拍著旦真貢布的肩膀,好不吝嗇的重重夸獎道︰「好樣的,貢布,看看吧,這些都是你為麥其家帶來的!」
相當欣賞自豪的看著他的大兒子。勇敢,聰明,能干,又屢屢為麥其家做出巨大的貢獻,這樣的繼承人到哪里找?
雖然說麥其土司寵愛二兒子,但那是因為二兒子天生腦子有病而對這弱者的同情和憐憫,再說作為一個父親,麥其土司對傻兒子也是必要偏愛的。然而,大兒子的出色優秀自然不可能讓麥其土司橫眉冷對。大兒子完全有能力勝任土司的位置。
麥其土司非常確信,麥其家會在旦真貢布的領導下發展的越來越壯大。
看著麥其土司對他露出來的夸贊的表情,旦真貢布知道,他在阿爸心里面的位置是更加牢固。
不過,還是要照顧著這位現任麥其土司的心態。
旦真貢布很聰明的笑著回道︰「要不是阿爸劃分的地,派的人種植,就算我帶回來再多的種植也不會有用。阿爸,你可不要把所有的功勞全部都按在我的頭上啊!」
「哈哈!說是你的功勞,就是你的!」听了旦真貢布的話,麥其土司笑得更加的開懷,他模了模下巴,胡子拉碴,「第一批的果實已經給查爾斯的送出去,唉,可惜第二批種的不多,那一片還被雪貢家那個野丫頭也毀了不少,要不然,這就又是一筆白花花的進賬呀!」
麥其土司十分惋惜。
種下的第二批罌粟雖然不止梅朵見過的那一片,但是也絕對不多,如今知道了罌粟果實真的能夠換回來白銀,麥其土司自然是想讓罌粟越多越好,至于之前梅朵跟他吼過的一大堆罌粟的壞處,那些話他連腦子都不會過的。
听著麥其土司的惋惜,旦真貢布高興的眼珠子好似是想到了什麼的轉了轉,緊接著那眼球上就染上了興奮和冒險的激動。
這次他去和查爾斯交易的時候,他還特意向查爾斯詢問了罌粟果實制出來的鴉片能夠值多少錢,結果令他大吃一驚!那何止是一兩番的盈利,簡直就是三四番,五六番,連著數不清的番!
沒有想到鴉片能那麼值錢。
著巨大的利潤讓旦真貢布心里發癢。明明他麥其家有那麼一大堆罌粟果實,為什麼不熬制出來,變成更值錢的鴉片來呢?
而這會兒麥其土司的嘆息也讓旦真貢布燃起了熬制鴉片的決心。看了看麥其土司的臉色,估模著這會兒說八成會成事,旦真貢布想想語言,便向麥其土司說了出來。
「阿爸說得對,咱們這批的果實確實不多。」
「是啊,早知道當初就應該多種一些。」麥其土司相當懊悔。
麥其家的糧食年年都吃不完,用全部的土司來種植糧食那就是一種浪費,所以說,用一部分的土地來種植罌粟,這才是明智的做法。
見此,旦真貢布在旁邊用輕輕帶著商量與誘惑的口氣道︰「其實阿爸呀,我倒是有一個法子,能夠讓即將成熟的這些小果子,給咱們換回來更多的銀子!」
這話一下子就說在麥其土司的關注點上了。麥其土司很感興趣,看著旦真貢布便急急的問道︰「怎麼弄,你快說,快說。」
有了阿爸發話,旦真貢布哪里敢裝高深,很快便巴拉巴拉的給麥其土司說白了他的想法。
把果實熬成鴉片,再向查爾斯換銀子!
查爾斯會出很高的價來購買鴉片。
查爾斯是巴不得咱們來熬制鴉片的。
簡簡單單幾句,旦真貢布便向麥其土司說清楚了他的注意,最後,還說︰「阿爸你倒不用在意雪貢家那小丫頭說的什麼鬼話,汪波活佛說了,麥其家的福分往後再過幾百年都不會少,哪里用在意這些。再者說了,要是真有什麼事,就請寺里的喇嘛日夜念經,定會平安度過的。」
旦真貢布說得話句句都是為麥其家著想,也句句都是在為了銀子。
麥其土司很明白如果熬制鴉片會是一個好主意,但他就是擔心梅朵說得報應,而如今連報應的事情都被旦真貢布顯出了解決辦法,這讓麥其土司覺得,不趁此機會大賺一筆,簡直對不起麥其家這厚厚的福分!
所幸,想過,麥其土司重重的點了頭。
「好,就這麼做!只是……」麥其土司又想到煩心事的皺眉,「就怕雪貢家的那個丫頭添亂,而且,咱們也沒有誰會熬制鴉片。」
聞言,旦真貢布一張手︰「熬制鴉片的事情好說,我給查爾斯去一封信,他接到信,就會在罌粟果成熟的時候過來,教咱們的人熬制鴉片的。至于雪貢家的那個丫頭嘛……」
好像是經過認真的思考,但是接下來旦真貢布說的話卻絲毫不見猶豫︰「阿爸你放心,沒見她和諾布這兩個月都沒什麼動靜嗎?等到時候開始熬鴉片了,我會教人看著她的,實在不行,我親自看著她和弟弟。」
果然是阿爸的好兒子。
旦真貢布的話一說完,麥其土司心里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如此了。
兩人又商量了點瑣碎的雜事以後,充滿著邪惡的笑聲就在麥其家的官寨里隨風飄蕩了。
這夜,絕對不會平靜。
至少出了麥其官寨里面,外面也有人不安分的在動作。
「拿到了嗎?」低冷的聲音在靜謐的夜里響起。
將將沖到說話之人面前的赤普伸手就從懷里掏出一個布包來,放在了面前人的手上︰
「主子我出馬還能空手而歸了?瞧,這就是他們來往的書信。」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