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籬雖然身份高了不少,作為一國公主,若家里就拿出來這麼些東西,為了照顧臉面,少不得要拿出來些銀子自己給自己裝扮門面;又或者性子溫和、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大可直接忽略掉,更何況夏府就是拿出所有的銀錢來,對夏籬也只是九牛一毛。
榮氏惡行罄竹難書,以往覺得不過有些公主的富貴脾氣的伊美雅,竟小小年紀為了爭寵,就將檀兒給送走,當夏籬舅母以為孩子已死,成了心口上不能觸模的痛。這母女兩人所作所為,不報復回去,夏籬怎能舒心?
更何況,肉再小那也是肉。
榮氏如此用心良苦,但看到嫁妝的伊美雅卻皺起了眉。不得不說,對自己的親生女兒,榮氏還是舍得的,盡管是夏府一半的家產。但伊美雅好歹曾經是一國公主。當然,在伊美雅自己的心目中,她現在依然還是一國公主,白虎國今日發布的訃告——「美雅公主已病逝」的消息,還沒有送到各國君王的手上。
這些東西伊美雅瞧不起,白日里不免自貶身價的向伊蘇言這個太子哥哥討要。伊蘇言卻顯得有些有備而來,竟然真的給了伊美雅一箱的珠寶。
這箱子珠寶是伊美雅放在白虎國王宮之物,本就是她的。伊翼身為一國之王,在眼皮子底下丟了二兒子不說,還害得心愛的王後月子未出就受喪子之痛,他每每想起,都是錐心之痛。卻不成想,自己養了這麼些年的女兒,竟然就是那白眼狼!惱怒之下,白虎國民眾不日就得知,白虎國美雅公主已死。而伊美雅之前所住的宮殿,里面的東西都換了一遍。這箱珠寶因伊蘇言太子急用,就送到了南宋國。
無疑,一箱子珠寶實在是比夏府一般的銀錢多得多。伊蘇言給的痛快,伊美雅卻收的有些遲疑。仿是明白了伊美雅的心理,伊蘇言話也說得十分明白︰「這些珠寶本就是你的,所以我給你了,但夏府那些錢財卻是屬于真正的夏府嫡女的,並不是你的!」
原來是想用珠寶來給她的對頭換錢財,伊美雅終于收起了疑惑,但是她眼楮一轉,嘴角也有些嘲諷的勾起︰「太子哥哥真真吝嗇,我就要嫁給一國皇帝了,而且還是以和親的形式,本就有些委屈,正該多陪嫁些錢財,讓妹妹我多撐些面子才是,又怎如此小氣?!」
邊說著,邊要上前將她那些珠寶拿過去。但一拿之後,卻發現,自己壓根拿不動。
她抬起頭,眼里滿是責怪和惱怒,「你這是什麼意思?」
伊蘇言不不言語,但手上力氣也不懈。仿佛看出了伊蘇言的決心,伊美雅眼里的怒火和瘋狂更加濃重,但她卻並沒有做出什麼來,表現得真的只是想要她的珠寶罷了。
從身體硬件和本身武功以及醫術毒術等軟件來說,伊美雅沒有絲毫的贏面。于是,僵持了一會時間之後,伊美雅放開了往回拉的手,轉而去打開那盒箱子。三個巴掌長兩個巴掌寬手肘高度的珠寶箱里,滿滿的,都是伊美雅的東西。
里面基本上都是那種閃閃亮亮的,各種顏色的珠寶串成的手鏈,顏色純正,十分通透,還有那些瑪瑙串子,金飾銀飾也有不少,還有幾塊綠油油的玉件,一看就不是凡品。
伊美雅眼前一亮,她心中歡喜的同時也有些疑惑,這些東西應該是她的,她還有幾分影印象,但是又記得不是那麼深。不過,東西一看就十分名貴,隨便一件都可以抵上好幾個夏府的身家了,伊美雅心里還是有氣,氣夏籬被所有人喜愛著,但心里算來算去,看在那些寶珠的份上,終于還是憤憤的拿出來了那些銀票,兩人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伊蘇言對著伊美雅已經是面無表情,拿了錢票他就走了。
出嫁之日將至,伊美雅即將成為南溪國皇帝的妃子,這嫁娶之事自然不是和平常嫁娶一般。首先的,就是這新郎官就不可能親自來迎。若是真真的公主出嫁,不說多少嫁妝,單是那儀仗、陪嫁的人員,甚至還會有國家棟梁護駕同行。
等到婚期前大半個月,已經是前往南溪的良辰吉日,榮氏以及伊美雅本還是一派閑適,只等到要走的前一日,忽然思慮起了一路上的儀仗問題,榮氏不由有些傻眼。想起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暗沉了,榮氏心里著急,也顧不得什麼,急急忙忙的就去找伊美雅問個明白。這段時間,伊美雅總說她那個太子哥哥對她如何遷就,甚至送來了一大箱的珠寶做陪嫁,榮氏心里頗為得意,心里就以為什麼都不必擔心了。但直到這時候才想起,若真有準備,合該早早的和她提起才對。
一路上,榮氏想到自己那個不懂一點人情世故的親女兒眼角直跳。
到了院子里,已經是黑呼呼的一片了,但其實時辰尚早。但伊美雅的屋子里,已經是黑乎乎的一片,在這夜色之下,仿佛是被吞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口。
若是平日里,榮氏肯定不會輕易的打擾伊美雅休息。但現在卻沒了辦法。
「小姐,小姐,睡了麼?開開門哪!」林嬤嬤叫門了。若是平日里去找那個小丫鬟小蹄子做事,她肯定是大喊大叫怎麼響怎麼來,但對著這個夫人愛女,她就沒了底氣,再小心翼翼也沒有的了。
「小姐,小姐?」
這細嗓門叫得榮氏煩躁不已,嘴里直接罵開了︰「平日里就知道咋咋呼呼,這時候反而叫都不會了!」
林嬤嬤被訓得臉上訕訕,立在一遍不敢再多說。榮氏干脆一把上前,「美雅,睡了麼?」這時辰還早,伊美雅不過剛剛躺下罷了,林嬤嬤的細嗓子她听的清楚,榮氏的訓斥更讓她煩躁。
房間里的丫鬟更是早就醒了,但是不知什麼原因,丫鬟小心的坐起了身,卻不敢去開門。
一個枕頭從床上丟下來,伊美雅惱怒︰「開吧!」
那小丫鬟這才敢喘口氣,一溜煙的跑去開門。
榮氏進門了,伊美雅還是氣呼呼的,甚至不樂意起身,所幸榮氏對自己的親閨女還是十分愛護的,這點小性子並不在意。待榮氏說清楚了事情,伊美雅躺在床上,還是有些疑惑︰「那南溪國皇帝要娶我,怎麼會不讓儀仗來接我?」
這話一出口,榮氏就知道自己不是白擔心了,她眼前一陣發昏,沒想到自己這女兒竟這般自以為是。當然,這話她是不忍心說不口的,只好一一的跟伊美雅解釋。
「一國之君怎會那麼容易出門,你作為他的妃子,從這個時候開始就要體諒夫君了。再有,女子出嫁,本就是要有儀仗隨行的,這是女子娘家給的臉面,這個怎會讓男子那方來做?」
榮氏越說心里越急,終于還是不耐煩解釋,直接問出口︰「那個伊太子,沒說給你準備這些麼?」
事實上,送來了那箱子珠寶,伊美雅就再難見到伊太子了。夏元檀如今忙著考試,那三天三夜呆在一個小屋子里,環境差的不行,伊太子生怕自己這弟弟受一點委屈,這段日子都在費心的給準備東西。銀絲碳,這東西是伊太子自己的發明,碳弄成絲,里面夾雜了一些香,有的是以明神為主,有的則是安眠的。關鍵是弄起來非常方便。
再有那些晚上蓋得,身上穿的,身邊帶著的僕人,甚至要用上的燈油,無不是伊太子親力親為。伊太子忙的心里滿足,哪里還會記掛著伊美雅?
無論榮氏怎麼說,伊美雅還是不信,她自以為,那南溪國的皇帝現在不僅是愛惜自己的顏色,還期望自己手里的砝碼,討好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會不善待自己?
抱著這美好的願望,她留榮氏說了一刻鐘的話,就有些煩躁地讓丫鬟送客了。
榮氏看著認死理的女兒,再急再燥,也只忍著不發。心里還在為女兒的天真難過。男人,再愛惜顏色,也不過是那麼段時日,更何況,那南溪國的皇帝也不是那麼昏庸無能的,哪里會因為美色做出些出格的事情?
等到天明,夏府門前果然沒人來接。伊美雅這時候才急躁起來,但榮氏的態度卻和昨晚相反,嘴里勸著︰「你這孩子,你嫁的可不是常人,就是礙著這國家之別,也不好做什麼大動作,外面已經給準備了喜轎,我估模著,等你出了城門就會有人來迎你了。」
伊美雅望過去,榮氏臉上笑的喜悅,也就暫且相信了。
她身上穿著的喜服是南溪國送來的,皇室之物,自然不同,榮氏看著身著喜服的女兒,只覺得再滿意驕傲沒有的了,而伊美雅這日,也確實是漂亮。
到了吉時,伊美雅上轎,夏府里那些僕從都被榮氏叫來給伊美雅送行,跪成一片之下,看著還是頗有些氣勢的。那南溪國來的迎親之人也有些被這副樣子所震撼,對伊美雅還算是恭敬。
果然,到了城外,就有一個儀仗等著,看到了伊美雅的喜轎,立馬跟上了。那兩個迎親之人這才徹底放下心來,看來榮氏果然沒有騙他們,伊太子心里對自家妹子果真是別扭,就是送親,也要這般扭捏。
在榮氏的巧舌之下,伊美雅並不是不得白虎國國王和王子的心,不過是心里別扭。這不,出了城門,不就讓人巴巴的等著麼?
再看這新妃,從始至終都表現的從容坦然,讓他們肅然起敬。
只能說,這真是一個美麗的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