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穆迪出來倒洗鍋的水,听見那爺孫兩個又在一塊兒呵呵笑著,忍不住就轉頭看了一眼,見妞妞一大早就開始吃果子了,周穆迪想說︰這一大早你就給果子給她吃,待會兒哪里還吃得下飯啊?但想到妞妞昨天病了一天,今天幸虧是大好了,便還是把話頭忍住了,心里將就地存著這樣一塊疙瘩,沒有言語地就進到廚房里接著做菜去了。
妞妞吃東西慢,等周穆迪把早飯的飯菜都做好了,並且把菜都端上桌了時,妞妞的那兩個果子還都各存有一半在手里,還在一口一口地咬著,倒也耐得下心。周穆迪看著卻是不耐煩了,朝妞妞說道︰「妞妞,果子待會兒再吃,先吃飯了!」
「喔!」妞妞听見是吃飯,乖乖地把手里的果子交給周穆迪,周穆迪用一只手拿住那兩個還沒啃完的果子,一只手牽著妞妞,帶著她往廚房走。走到廚房門口,周穆迪把妞妞的手放下,讓她在門檻邊站著,自己進去廚房里面先把那兩個殘缺的果子放到一個小碗里存著,然後用瓢舀了水,走出去給妞妞洗手和臉。
給洗完了手和臉,周穆迪溫和地吩咐道︰「好了,去門口坐著,很快就有飯吃了。」
「嗯。」妞妞應著,乖巧地走回去,坐在小板凳上,等著。
吃過了早飯,劉長祥出去了,周穆迪想起自家地里的土豆還沒有挖完,就去柴房里拿了鋤頭和一個矮 箕出來,朝蹲在牆角邊的妞妞吩咐道︰「妞妞,起來了,跟女乃女乃去菜地里。」
妞妞听見了,連忙站起身,屁顛屁顛地走了過去,跟著周穆迪的腳步,緊隨在後面。周穆迪關了院子的門,上鎖鎖了,帶著妞妞朝小路上走著。妞妞走得一顛一顛的,有些兒像出籠的鳥兒那樣歡快和自在,仰著小臉朝周穆迪女乃聲女乃氣地問道︰「女乃女乃,去菜地里做什麼?」
周穆迪語氣和緩、自然地答道︰「去挖土豆。」
「妞妞也要挖!」小妞妞興奮地喊道,小臉上放出了光彩來。
「妞妞挖不動。」周穆迪用陳述的語氣說道。
「為什麼挖不動?」妞妞女乃聲女乃氣地問道,絲毫沒有被打消掉要去挖土豆的積極性,小臉上依然帶著期盼的熠熠光芒。
「土豆長在地里,土埋得深。」周穆迪悠閑地解釋道。
「蚯蚓也長在地里的,妞妞可以挖蚯蚓,也可以挖土豆的!」妞妞仰著小腦袋,說得信誓旦旦的,有理有據,據理力爭。
「那行吧,女乃女乃叫你在哪里挖,你就必須要在哪里挖,要听話,不許亂走,知道嗎?」周穆迪叮囑道。
「嗯!」妞妞鄭重地答應了。
到了自家的菜地里,周穆迪指揮小妞妞蹲在菜地的東南角處,分給她一小處土豆的所在,讓她乖乖地在那里挖土,自己則是扛著鋤頭去了菜地的另一頭,揮著鋤頭開始刨土、挖土豆。
妞妞耐心地挖了一會兒,拿著樹枝,一下一下地掀著、撬著,然後又小手把掀起來的土攏到旁邊堆起來,抬頭見自己女乃女乃已經挖到了一大堆土豆了,妞妞的眼楮頓時亮晶晶的、閃閃發光,還仍舊在原處刨了一會兒土,見還是只有泥巴,沒有土豆,心里不禁著急了,嘟著嘴巴朝周穆迪喊道︰「女乃女乃,妞妞這里沒有土豆。」
周穆迪听了,轉過頭朝妞妞看著,好笑地回道︰「怎麼沒有?還在土下面呢!你再仔細挖!挖到了就有了!」
妞妞信了,于是又埋著頭,勤勤勉勉地挖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妞妞抬起頭來,見周穆迪已經挖到菜地中間的那塊地方了,妞妞不禁又著急了,因為自己的土豆還沒見著邊呢!嘟著嘴巴對周穆迪喊道︰「女乃女乃,妞妞這里沒有土豆!」語氣十分堅持。
周穆迪忍不住笑了起來,停下鋤頭稍作歇息,伸手指著自己已經鋤過的那一邊菜地,朝妞妞說道︰「你去那邊,看看有沒有女乃女乃沒撿干淨落下的?」
「嗯!」小妞妞高興地應著,立馬站起身來,邁著小短腿深一腳、淺一腳地撲騰撲騰地就趕著走過那頭去了,當真認真地在一個已經挖過的坑里面用樹枝翻著土,找尋起可能被落下的土豆來。翻著翻著,還真翻出了一個特大的土豆,小妞妞的眼楮一亮,嘴巴瞬間張大了起來,朝土豆驚呼道︰「呀!」緊接著就伸手去抓,妞妞的手小,才抓到手里,卻又掉下了坑里,又抓,又掉,抓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把土豆給撈出坑來了!立馬雙手抓著土豆,舉起來朝周穆迪喊道︰「女乃女乃!看!大吧?」
「嗯,很大!」周穆迪笑著,其實那個土豆是她故意丟在坑里引妞妞玩的。妞妞撿到了大土豆,頓時興致大增,又趕巴巴地去第二個坑里尋,一邊用樹枝撥,一邊用手挖,咧著小嘴,眼楮放著期盼的亮光,口水嘀嗒嘀嗒地落在下巴下方的土里面,她卻渾然不覺,就像土撥鼠一樣撅著在那大坑旁邊呼哧呼哧地不知疲倦地挖著。
時候還不到中午,可惜天上卻突然掉下大顆的雨點來,正好砸了兩顆在周穆迪的手背上和脖子里,周穆迪抬起頭望天,見天色灰蒙蒙的,立馬又有雨點落在了她的額頭上,周穆迪趕忙停下了干活,跑到放 箕的地方,一邊著急地對妞妞喊道︰「妞妞,要下大雨了,快點跟女乃女乃回家!」
妞妞听見了,立馬就跟在周穆迪的身後走,周穆迪一手要提 箕,一手要扶鋤頭,實在是沒空來拉扯妞妞,走了兩步,回頭等著妞妞,等妞妞趕上來了,才又接著往前走。途中,不停地又有稀稀疏疏的大顆大顆的雨點落下來,雨點落在脖子里冰涼涼的,且雨點越落越急,雨點落在東西上面打出來的聲音越來越響亮、密集,趕得這祖孫兩個走得飛快,還好離家路程不遠,兩人趕到自家屋檐下時,身上的衣裳只被雨打濕了一點點。
眼看著雨立馬就下大了起來,而且還有繼續增大的勢頭,周穆迪用衣袖擦著臉上的些許雨水,忍不住舒出了一口氣來,在心里慶幸著︰還好趕快了一步。妞妞也舉起手臂把臉上的水擦了擦,突然就哭了起來,嘴里念叨著︰「爺爺——我爺爺——嗚嗚嗚嗚——」原來,她看雨落得這麼大,打得到處霹靂巴拉地響,地上的水流匯聚起來嘩啦啦地滿地流淌,她頓時嚇壞了,想著爺爺趕鴨鴨去河邊了,還沒有回家來,心里不禁替爺爺擔心起來,一著急就害怕地哭了起來,哭得眼淚撲簌簌地往下落,兩只小手抓在一起擰得緊緊的,眼楮睜得大大的,定定地看著院子的大門,越哭越凶。一個矮矮、小小的人兒,就那樣正對著院子的大門站著,滿身都是倔強的氣息。
眼看著妞妞眼楮里淚光閃閃的模樣,周穆迪的眼里也涌上了淚花,她完全是被妞妞給感動了的,想著才這麼小小的人兒就知道關心大人了,心里頓時既欣慰又感動,念及妞妞的身世,又不禁涌上了許多傷心,無奈地嘆口氣,把妞妞摟在懷里,和藹地哄道︰「妞妞不哭,哭什麼呢?爺爺帶著大斗笠呢!有大斗笠擋著雨,爺爺淋不壞的!」
妞妞的哭聲停下了,眼楮委屈地看著周穆迪,軟糯地說道︰「去接爺爺——回家!」
「乖,爺爺是大人了,不怕下雨的,等會兒就會自己回來了!」
周穆迪心疼地哄著,妞妞又忍不住小聲地啜泣起來,看不到爺爺回來,她就只管哭,周穆迪怎麼哄、怎麼勸都沒用。妞妞的腿站得乏了,就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眼巴巴地盯著院子的門,不停地小聲地嗚嗚地哭著,時不時地又輕聲喚兩聲「爺爺——」,看得周穆迪是無奈極了,哄又哄不好,只能由著她哭。
周穆迪的氣是嘆了一聲又一聲,奈何已經到了中午該做飯的時候了,就先給避在屋檐下的雞喂了食,叮囑了妞妞兩句,但妞妞不答不理的,只記著哭,周穆迪倒是被氣笑了,無奈地看了妞妞一眼,自個兒進去廚房里準備午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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