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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到達目的地之後我就開始後悔了,原先,我是一個人在家里待著,來到這里,變成了我一個人在酒店待著。秦正容壓根沒有時間陪我,即便是應酬完回到我身邊,也是電話響個不停,我以前還從來不知道他如此之忙碌。
等到深夜,我仍然沒有睡意,好不容易听到門前傳來動靜,立馬跳起來去迎接。
一日沒見的秦正容看起來仍然神采奕奕,卻掩不住眼底深處的那抹疲倦。
「今天一天都做什麼了?」秦正容例行微笑著問我。
我上前挽住他手臂︰「什麼都沒做,只專心做了一件事。」
秦正容饒有興致地問︰「說來听听。」
「想你。」我厚著臉皮討好地看著他。
秦正容眯起雙眼︰「百分之多少的可信度?」
我說︰「你愛信不信。」
秦正容將我撈在懷里,把臉埋在我的肩窩,像是用力嗅了一下,然後輕聲說︰「我信……」
說完,秦正容的手掌便極不老實地開始往睡袍里探,我伸手摁住︰「等……等等……」
把他推到床上,我伸出一根手指說︰「等我一分鐘。」
我火速奔進更衣間,換了身新買的清涼睡衣,然後伸手爬了爬頭發,再調暗燈光,擺了一個自認為曲線畢露的造型亮了一個相……
只是……
床上唯一的觀眾似乎不怎麼賞臉。
沒有餓狼撲食狀已經很奇怪,可是絲毫動靜都沒有就不怎麼科學了。
走進一瞧,我忍不住嘆了口長氣。
因為他似乎是……睡著了。
雖然近日來我的怨言不少,可是看著此時的秦正容,說不心疼,完全就是在騙人。
伸手小心翼翼地替他扯開領帶,可是手卻被他攥緊在手掌中。
我小心嘟囔︰「你沒睡啊?」
秦正容眼楮沒睜,手臂卻突然用力,直接將我圈進了懷里︰「你還沒睡,我怎麼舍得睡?」
我笑︰「瞧你都累成什麼樣了,還跟我貧。」
秦正容依舊和衣攬住我︰「對不起,這段時間真是太忙了。」
將臉貼在他的胸口,我說︰「別這麼客套,反正我都習慣了。」
秦正容低低地笑,然後捧起我的臉吻上我的唇,在我的唇間低聲喃喃地說︰「看樣子,真的是一肚子意見。」
我沉默著沒有辯解。
這天晚上,我們什麼都沒有做,呢喃說了幾句情話,各自都睡了過去。
就這樣過了三五天,又是一整個如此漫長的白天,秦正容從清晨就跟助理離開了酒店,而我甚至連臉都沒洗,依舊光著腳穿著睡袍在這豪華的套房里悶著,怎麼看怎麼覺得自己像那種被人養著的金絲鳥,錦衣玉食卻始終孤寂難耐。
我裹著睡袍坐在露台的躺椅上,竟然把許久都沒抽過的煙也掏出來點上。
吹出煙霧,我開始思考起自己從未思考過的人生,矯情得我自己眼眶都快濕了。
都是寂寞惹出的禍啊。
盡管我的字典里從來沒出現過寂寞兩個字,可是此時此刻,我真的寂寞得快可以寫出一首千字長詩了。
我們住的套房樓層很高,月亮好像離我特別近,伸手似乎就能觸模到,仿佛月亮上那個誰和誰偷個情我都能瞧個真切。
瞧,文藝果然還是不似合我,我本想表達一下自己寂寞如雪的人生卻總是忍不住往狗血猥瑣去發展。
左手夾著煙,右手搖著紅酒,身上穿著睡袍,里面還是真空狀態,怎麼看怎麼像一個職業情婦或者標準二女乃。
我有對秦正容說我喜歡這樣的生活嗎?他是不是以為這樣的生活很適合我呢?
別說他,其實就在不久以前,我也以為這樣的生活最適合我,可是真正演變成眼下這樣,我才發覺,原來我並不喜歡依附著一個男人去生活,而我也並不是那種可以把一個男人當成是自己生活的所有全部的那種女人。
我有很多牢騷,也有很多不滿,我甚至努力地想逃月兌別人給我制定的條條框框,可是,面對秦正容的時候,我卻開始變得沉默。
抬頭把紅酒一口干掉,我又重重地吸了一口煙。月亮在我眼前變得模糊起來,我本來以為是自己吹出的煙霧遮擋住了我的雙眼,可是沒想到,卻是我眼眶中含著的霧氣。
不知道過了多久,听到動靜,我知道是秦正容回來了。而我卻靠在長椅上不想動彈,我甚至連眼楮都不想睜開,因為我不想忙碌了一整天的他晚上還要抽出精力來應付我。
听到秦正容走到我的身旁,然後彎腰將我從躺椅上抱了起來,我更加舒服得不想動彈。裝作睡著的我被秦正容轉移到了床上,隨後,他靠在我的身邊在我額頭印了一個淺淺的吻,之後就一直靠在我的身旁大概五六分鐘之後,才起身離開,片刻之後,我听到洗手間傳來嘩嘩的水聲,應該是他在洗澡。
我這才忍不住嘆了口長氣。
沒有幾分鐘,我的身側傳來壓力,秦正容習慣性地從我身後圈著我,然後他低沉的聲音傳來︰「明天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我仍舊沒有說話。
第二天晚上的飛機,秦正容還有些事情要去處理,說是下午回來接我,我點頭送他離開。
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才不過上午十點鐘,我閑得無聊便下樓在酒店附近的商場閑逛。
我拿著卡,把錢當仇敵一樣使,可這也沒讓我開心多少。
後來逛到走不動了,我找了家西餐廳坐了下來。
剛掏出煙還沒等我點上,服務生就向我走了過來。
「對不起,小姐,我們這里是無煙餐廳。」
我無奈地放下打火機,可是指尖夾著的煙卻有些舍不得放下。
年輕的服務生走了,可是沒走幾步,又不放心地回頭看我,我舉起煙示意我是良名,沒偷著點,服務生才面含微笑地離開了。
全都是跟秦正容一樣愛管閑事的人,煩。
我扔開煙盒,一臉煩躁地轉頭看向窗外。正好看到一男一女從窗外走過,女人站在男人的右手邊,轉過頭來跟男人交談的時候,臉正好對著我的方向。
同一時間,我與那個女人四目相對。
瞬間,我們倆個都愣住了。
片刻之後,我從座位上彈了起來。
「王八蛋!」罵完,我就光速一般沖了出去。
好在,剛剛被我罵王八蛋的女人她並沒有躲,站在我面前含笑望著我。
我收慢腳步,一步一步踱過去,卻發現她身邊的陌生男人推了一個嬰兒車。
腳步不自覺開始變快,我的目光一直在嬰兒車上打轉。
「宋越,好久不見啊。」女人臉上掛著笑容,怎麼看怎麼欠揍。
她有些變化,衣服變得保守,身材微微發福,臉頰也變得略有些圓潤。她臉上的笑容也變得異常平和,只是唇角微揚時那抹挑釁的姿態卻始終還在。
「王八蛋!」我又忍不住罵了一句,可是唇角卻忍不住揚了起來。
她還是笑,然後小聲跟身旁的男人說了句什麼,那個男人便對我微笑點了點頭之後推著嬰兒車往另一個方向走了。
我們在噴水池邊的台階上坐了下來。
光天化日之下跟她會面比較罕見,所以陽光下,我才發現她此時素面朝天的臉頰上有幾粒小小的雀斑顯現。
「真沒想到你也騙我。」我恨恨地說,「不辭而別是吧?」
沒錯,眼前這個衣著樸素的女人就是錢妮。
錢妮依舊掛著微笑︰「不是故意的。」
我冷哼了一聲︰「你不是故意,是蓄意的。」
錢妮抬手推了我一下,笑說︰「你瞧,橫穿了大半國土咱們還能遇上,你就別埋怨我了。」
我眯起眼楮看著遠處的陌生男人蹲在嬰兒車旁逗孩子,忍不住搖了搖頭︰「你們一個兩個全都跟我演戲,孩子你壓根就沒拿掉是吧?」
錢妮的表情不太自在,不過她也沒有再隱瞞的意思︰「宋越,真的對不起,我騙了你,但是真的只有讓你相信了我,他才會信。」
我又哼了一聲︰「不接受道歉,你這個騙子!」
「我不能把我的親骨肉給他們。」錢妮也看向遠處的男人跟孩子,「也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只有讓他以為這個孩子沒了,他才有可能放手,不再找我,要不然,一糾纏又是一輩子,我累了,真的累了。」
「那麼這個男人呢?跟你什麼關系?」我直直問道。
錢妮唇角掛起微笑︰「不告訴你。」
我抬著下巴︰「誰稀罕知道似的。」
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目,我跟錢妮坐著聊著竟然忘記了時間,直到秦正容給我打來電話,我才發覺已經過了這麼久了。
掛斷電話,錢妮欲言又止地看著我。
我嘆了口氣,說︰「放心吧,我今天只是一個人逛街,沒有遇到任何熟人。」
錢妮笑了,我也跟著笑。錢妮對我張開手臂似乎是要擁抱我,我縮了縮脖子一臉嫌棄︰「你別跟我來這一套啊。我最討厭別人這樣肉麻了,求你別這樣。」
只是說完,錢妮仍舊笑盈盈地瞧著我,手臂也沒有放下,我頓了片刻,終于也展開手臂跟她抱在了一起。
「宋越,你變了。」錢妮微笑著在我耳旁說了這句話。
我彎起唇角︰「你也是。」
回到酒店,卻並沒有看見秦正容。他的助理迎上來說︰「宋小姐,秦先生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他讓我們先去機場,他處理完就會來機場跟我們匯合。」
我點頭︰「隨便。」
助理見我情緒不好,躊躇了片刻,還是開了口︰「秦先生這陣子確實是太忙……」
我裝作沒听見一般,轉頭說︰「走吧。」
後來,直到登機我也沒有看到秦正容的影子,我也沒有給他打電話。
等我在座位上坐好,秦正容才在我身旁坐下,身上混著淡淡的酒氣。
奇怪的是,我內心平靜得不像話,連發牢騷的想法都沒有,只是淡淡地問了一句︰「喝酒了啊?」
「嗯,一個多年沒見的長輩,推辭不了,就喝了一點。」秦正容伸手將我的手握在掌中,「對不起宋越。」
我寒著臉說︰「你最近說對不起的次數也太多了點吧?把你上輩子應該要跟我說的都補上了。」
秦正容笑了起來,沒有說話,卻故意把腦袋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嘆了口氣,我不自覺直了直後背,想讓他靠得更舒服,有我這麼犯賤的女人嗎?沒有吧?
下了飛機回到家里,我們先後洗完澡躺在了床上,翻了個身,我將後背對著秦正容,閉上了眼楮。
「宋越,」秦正容叫我,「明天上午我剛好有空。」
我含糊地應著︰「怎麼了?」
「要不……」秦正容頓了頓,「我們倆去把手續辦一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