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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歡一個現在很了不得的人,那個人將來也許會變得更加了不起。她歷盡千辛萬苦掙扎于自己也許會一生看著這人的背影過活的悲傷,想讓自己好過一點所做下的決定也只不過是讓他遠離自己的世界,卻從未想象過另一種可能。他幾乎沒有猶豫就做下的那個選擇。「會帶她一起去的。」雲淡風輕的話,波瀾不驚的面色,依舊是那個略帶鼻音的腔調,卻忽然成了咒語一樣的東西日日夜夜在耳畔縈繞,黑川直葉,平淡無奇的少女人生第一次迎來了失眠夜。「都怪你啦。」一大早,少女拎著包裹走出門,看到某人正斜靠在門柱上不知是在睡覺還是在發呆,她忍不住不滿地嘀咕了聲,無端被怨念的少年掀了掀眼皮,疑惑地看著她。「……怎麼了?」他最近似乎變了許多,雖然在旁人眼里看來還是那副整日睡眠不足漫不經心的樣子,但是在直葉面前睜開眼的時候卻多了起來,每每盯著她的時候目光炯炯有神像是在探查什麼一樣,直看得直葉渾身不自在,隨即惱羞地抬手推了他一把。「沒事啦,快點讓開。」流川愣了下,看到直葉鎖上房門便轉身扛著包往外走,他不由推著單車緩慢地跟在後面。「你要去哪?」「東京。」直葉將便攜的行李包挎在肩上,雙手朝上伸了個懶腰,「要去醫院看看冬樹,昨天不是和你說過的麼。」身後的單車忽然頓了下來,似乎是真的把這事兒給忘記了,前方的少女不由氣結,瞪圓了眼轉過身正要發作,少年忽然伸手把她的包拿過來掛在單車把上,低下頭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送你去車站。」「哦。」少女直覺地應了聲,腳下也跟著邁開腳步,隨即又忽然醒悟什麼,跳起來指著某人的後背。「不對!雖然你很巧地混過去了但是果然還是忘記了吧?!」流川沒有說話,背影卻可疑地僵直了下,直葉再度瞪眼正要再說什麼,少年驀地轉回來環抱住她的腰將她放在車後座,隨即跨上單車開始前進,直葉原本就虛張聲勢的怒火一下子消了大半截,然後听到前方傳來少年听起來似乎不太愉悅的聲音。「……什麼時候回來?」「嗯?」「你昨天只說今天出發,什麼時候回來?」「噗。」直葉忍不住笑出聲,「全國大賽會去看的啦。」流川眨了眨眼沒再說話,直葉無聊之下一手扯著某人的t恤下擺一邊四處觀看起來。其實按照流川楓平日里的車速她壓根是看不到什麼的,不過後座陌生的重量讓少年總算有了點危機意識,速度恰好不會讓直葉被嚇到。熟悉的不熟悉的風景從眼前閃過,少女認真的打量著自己成長起來的這個城市,想起也許不久之後自己就真的離開了,少女忽生一股怪異的不舍。「吶,流川楓。」「嗯……」「為什麼突然又不去美國了?」「唔……要先成為日本第一,教練說的。」「哈哈,那是什麼?」直葉絲毫不給面子地笑了起來,隨即又趕緊揮手解釋,「不不我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啦,我是說,要成為第一這種,感覺好像那些少年漫的主角整天掛在嘴邊的口頭禪,總覺得有點羞恥……」「……那是什麼意思?」「咳咳,沒……總之你加油。」說完又覺得那語氣好像有點誠意不夠,少女拍了拍他的後背努力擺出義正言辭的模樣,「我一直站在你這邊的!」「噶——」單車適時地停在地鐵站門口,少年轉過頭狐疑地看了一眼正從後座跳下來的少女。「……不站在這里打算站哪?」「啥?」直葉跑到車前摘下自己的行李包,抬起頭疑惑地看著某人,瞧見他一臉再認真不過的樣子,她忍不住配合地模下巴故作思索狀,「嘛,也許到時候看到有籃球打得比你厲害又很帥的人我就叛變了……」「……那你別來了。」「咦——」直葉驀地瞪眼,流川正推著單車轉身要走,她一下把包丟到地上,雙手並用拉住單車後座,「我開玩笑的啦,你當真了?」少年用沉默的背影表達他此刻的不爽,直葉從背後探出頭偷偷查看他的表情,看他下巴微微收緊似乎真的在困擾,她眨了眨眼,隨即小心翼翼地環顧四周。假日的地鐵站入口附近人來人往,沒有人注意到再普通不過的少年少女組合,直葉咽了口口水,悄悄伸手從背後抱住少年的腰。「流川楓。」「……」「雖然我說過很多次喜歡你……可是那個和籃球無關哦。」「……嗯。」「不如說我是因為喜歡你才會開始去看籃球的……其實我到現在為止都不是太喜歡那東西。」「……為什麼?」「因為你喜歡啊。」她忽然松開手抬起頭瞪了無自覺的人一眼,「比起我,你更喜歡籃球。」這倒是沒法反駁,流川忽然就沒再說話了。直葉翻了個白眼不想在這個令人糾結的問題上多鬧騰,彎腰撿起剛才被自己甩到地上的包起身正要走,少年卻忽然伸手攥住她的手臂將她拉了回來,她一時不察直接撞到他胸前。「你干嘛……」熟悉的硬邦邦觸感,直葉一手揉了揉鼻子,抬起頭,男生忽然低下頭來抱住她,她嚇了一跳,拎在手上的包一下又掉在了地上。「干……干嘛啦!」她雙手並用撐在中間拍了拍他,一邊紅著臉偷瞧著周圍正偶爾朝他們看過來的人群,絲毫沒有自己被人圍觀自覺的少年卻只是兀自伸手揉了揉她的發,看著她的表情有些茫然,更多的卻透出一股好奇。「……你很奇怪。」「沒有你奇怪啦!」直葉咋舌,這人還真是沒有一點自覺哎。毫無自覺的人睜大眼依舊不自覺著,眼神倒是很敏銳,看到直葉的臉頰正可疑地泛紅,他一臉坦然地伸出手撫上她的臉。「又發燒了?」「不是!」毫不猶豫地反駁出聲,直葉一臉無奈地看著流川楓,眼神里終于忍不住開始摻入嫌棄因子。這家伙是不是把她當沒事就發燒的黛玉娘了?「直葉。」無辜被瞪的人絲毫沒有要反省的跡象,又將手挪到少女的發上輕揉了下,在女生再度抬頭瞪他的時候忽然又低下頭來。少年微涼的薄唇精準地印在少女因為驚訝而大張的唇上,直葉只覺得心髒有一瞬間停止跳動,雙目失神只能盯著他長到犯規的睫毛發呆,然後少年抬起頭認真地看進她的眼底。「至少……我不會去吻籃球。」結果……某人在神奈川去東京的列車上一直呈現神迷狀態,迷迷糊糊地拎著行李下車,痴呆狀站在東京站門口,直到前方忽然出現一道久違了的身影。「小直?」「哎?」直葉一手撐在額前遮住陽光看向來人,隨即驀地瞪大眼,手也一下垂了下來,「舅……啊不對,足立醫生?」「哈,直接叫舅舅也沒什麼關系的啊。」對面的美青年一臉坦然地伸手把直葉的行禮包接過來,伸手比劃了下前方不遠處,「我車停在那邊,我們上去再說。」「咦——」滿腦子問號的少女急忙跟了上去,「可是舅舅怎麼會在這里?」「我本來就在東京的啊。」足立低頭拉開車門,隨即又轉過來朝直葉招了招手,「我是直樹的主治醫生……我記得我跟我姐說過的,額,你不知道?」震驚中的少女呆滯地搖了搖頭。「她只說我不需要擔心直樹的病……話說舅舅你原來是這麼了不起的醫生哦?」她記得前不久老爸打電話過來的時候還很激動地說直樹的主治醫生很了不起很厲害什麼的,那高興勁兒簡直就好像弟弟立馬就能活蹦亂跳了,敢情是說流川楓的舅舅啊。「還過得去吧。」舅舅……足立慎一臉謙虛地笑了笑,拍拍車門示意直葉上車,直葉點頭照做,看到男人繞到司機座坐定,她才又探出頭問出糾結很久的歷史遺留問題。「那麼厲害的舅舅為什麼會找不到女朋友啊?」「……」正在發動汽車的某人手抖了下,努力吸氣再吸氣才又轉過頭看向直葉,皮笑肉不笑地揚起唇角。「你去問你未來的婆婆比較快。」「……阿姨怎麼了嗎?」「她沒怎麼著。」因為這個話題而想起一些不太愉悅的回憶,足立皺起眉,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額際,「只是三天兩頭打個電話到醫院自稱是‘世界上最愛足立慎的女人’——听清楚,是打到醫院,現在整個醫院包括清潔阿姨都以為我是已經死會的,啊,順便一提她這種惡質行為從我上大學時就開始了。」最後幾個字他說的有些咬牙切齒,顯然是對自家姐姐這種惡劣的行為深惡痛絕,直葉不由暗笑出聲,卻還是想要替流川的母親辯解。「也許阿姨只是覺得那些女人不適合你?」「也許。」正在開車人無謂地聳聳肩,似乎已經冷靜了許多,唇角卻怪異地掛著一抹笑容。「……已經錯過了也說不定。」哎——直葉眨了眨眼,剛才那一瞬間,舅舅的笑容很悲傷的樣子。啊不對呸呸,是流川楓的舅舅。戀愛中少女反射弧總是略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