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嫣然背靠著床頭,左腿打著石膏,見到他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你來了?」
權晏拓點點頭,邁步走過去,拉開椅子坐在床邊。
「腿怎麼樣?」男人眼楮盯著她腿上的傷,俊臉沉了沉,開口問道。
夏嫣然下意識的想要縮縮腳,卻引來一陣痛呼。她勉強擠出一抹笑,道︰「不是很嚴重,只不過醫生包扎的嚇人!」
「你的腿以前就傷過,不能大意。」權晏拓嘆了口氣,語氣黯然,「我剛才和醫生說過,讓你多住一些日子,要不然以後會有後遺癥!」
夏嫣然嘴角揚起的弧度溫柔,她眨了眨眼,玩笑道︰「有後遺癥,也是你留下的。」
她說的無心,可權晏拓臉上的神情卻剎那陰霾。
夏嫣然看到他薄唇收斂起來的笑容,心里一突,垂在身側的雙手緊了緊。
一時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氣氛莫名尷尬。
無話可說的尷尬,讓夏嫣然心尖發顫,她輕輕咳嗽了聲,主動開口,「昨天我媽媽,是不是說了什麼難听的話?」
「還好。」權晏拓深邃的雙眸動了動,語氣听不出生氣。
夏嫣然探究的目光落在他的俊臉上,端詳良久,還是看不出絲毫起伏。
他平靜無波的眼楮,讓她心底煩躁。
小時候他們在一起玩,他的喜怒哀樂都會表現在臉上。生氣就會發脾氣,使壞就會捉弄她,即便把她逗弄哭也不會哄她,一副倔強要死的模樣,但夏嫣然還是覺得,那時候的權晏拓是她能夠看懂的。
可現在的他,喜怒不形于色,她完全模不著他的心思。
究竟是他們都褪去了兒時的天真率性,還是她根本就不了解,眼前這個男人?
「我媽媽的脾氣你知道的,如果她說了什麼,我代替她道歉。」夏嫣然重拾笑臉,語氣溫和。
每次提起這個話題,權晏拓都會想起那些事情,他勾了勾唇,沉聲道︰「不會的,你媽媽有資格說話。」
「我……」夏嫣然怔住,後面的話都沒法再說。他這語氣,是不是生氣了?
夏嫣然懊惱,全然捉不住他的心思。
「阿姨呢?」權晏拓也不喜歡這種尷尬。
「媽媽回家去收拾東西。」夏嫣然算計著他早上應該要來,所以把母親支開,就是害怕她見到權晏拓又要情緒激動。
權晏拓明白,了然的點點頭。
走廊間或有護士走過,低低的說話聲清晰。
夏嫣然手心里攥起一層濕汗,她咬著唇,鼓足全身的力氣開口,「阿拓,你會不會和她離婚?」
離婚?
男人劍眉蹙了蹙,他仰起臉,深邃的雙眸落在夏嫣然充滿期待的眼楮里,聲音分外平靜堅定,「我從來也沒想過離婚!」
從來也沒想過離婚。
夏嫣然緊繃的心尖,霎時收緊,細細密密的痛楚排山倒海的壓來。
權晏拓看到她驟然泛白的臉,無聲的嘆了口氣,「很多事情早就已經無可挽回。嫣然,我希望你生活的好,真心希望!」
頓了下,他站起身,頎長的身影有種壓迫感,「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你有需要,只要是我可以辦到的,我都會幫你!」
夏嫣然眨了眨眼楮,似乎還陷在某種回憶里,她抿著唇,什麼話都沒有說。
這種情形,權晏拓也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他轉身離開,走出去的時候,輕輕將病房門關上。
吧嗒——
病房門響了下,夏嫣然全身繃緊的那根弦,隨著這聲輕響倏然斷裂。她低著頭,雙手按在打石膏的腿上,眼中的淚水不住的滾落。
……
易誠的違約,終于在楚喬的良好溝通下達成共識。對方願意繼續履行合約,並且對這段時間給楚氏造成的損失,支付一定的賠償。
楚樂媛坐在椅子里,氣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想不到易誠的事情,楚喬一出面就解決的如此順利,而且還讓對方低頭服軟。
她眯了眯眸子,總覺得事情蹊蹺。明明易誠很安分,怎麼突然就鬧違約?而且楚喬一出面,對方態度明顯轉變很大,她在商場中也歷練不少時日,有些事情也能看透!
對于這樣的解決成果,楚宏笙根本意想不到。他贊許的看著楚喬,嘴角的笑容掩藏不住,「你是怎麼做到的?」
楚喬抿唇笑了笑,烏黑的眼眸一片清亮,「很簡單!我把咱們最新開發出來的新型衣料給他們看,如果他們繼續合約,等到新的衣料上市,我就全部讓易誠生產,這筆收入遠遠要比現在賺錢,對方心里清楚,孰輕孰重,不需要我說!」
這個誘餌放的實在好,楚宏笙眼神漸漸亮起來。他嘴角含著欣慰的笑,道︰「我以為管理這東西需要去專業的學習,可爸爸現在改變看法了,原來這些也能遺傳!」
楚喬輕笑出聲,眼底的神情莫名。
想當年,楚宏笙也是靠自己獨闖,憑著自己的努力和天賦,才能把公司一點點做大,打下這片江山,能力自然不容小覷。
楚樂媛听出父親話里的意思,一張俏臉更加發青。
「爸爸,下個月新品發布,您有什麼想法?」楚喬轉過話,直奔主題。
「你決定。」楚宏笙先前說過,這次的新品研發,全權由楚喬決定。
眼見他如此信任,楚喬暗暗松了口氣,唇邊泛起笑來,「我一定努力,不會讓爸爸失望。」
望見父親滿意的神情,楚喬斂下眉,嘴角的笑容更深。她也覺得,自己的演技確實不錯,有時竟連她都有片刻的迷失。
「那我要做什麼?」楚樂媛終究是沉不住氣,新品發布會,擺明著會提高知名度。她怎麼肯錯過這樣的機會,讓楚喬壓過她一頭?
她的心思都寫在臉上,楚宏笙抿著唇,沉聲道︰「你先把手頭的事情弄好,全力配合你姐姐!」
「爸爸——」
楚樂媛訝然,正要開口,卻被楚宏笙制止住。
見到父親的神情,楚喬識趣的站起身,帶著資料離開。
她的懂事與大度,讓楚宏笙很是高興。望著她走遠的背影,他才轉過頭,看著小女兒皺眉,「樂媛,你是越來越不懂事。」
「爸爸!」
楚樂媛心里冒火,怒聲道︰「易誠的事情,您不覺得很古怪嗎?」
她握著拳,眼神漸漸泛起寒意,「我們合作這麼久都沒問題,怎麼她一回來,易誠就鬧違約,偏偏還要她出面才能圓滿解決……」
「好了!」
楚宏笙出聲打斷她,語氣低沉,「你說這些話,有證據嗎?」
聞言,楚樂媛繃著臉,回答不出來。如果有證據,她還能看到楚喬這麼囂張嗎?
她眼底的嫉恨如此明顯,楚宏笙怎麼會看不到?他無聲的嘆了口氣,心頭一陣失落。
楚宏笙緩了語氣,眼神也放柔下來,「你這麼任性,怎麼管理好楚氏?外面的人,誰能包容你這樣?你可知道,你所在的位置,一步錯就是步步錯!」
這些話,楚樂媛心里也明白。只是楚喬每天都在眼前,刺激的她方寸大亂,自己先亂了陣腳。
「樂媛!」楚宏笙突然開口,內斂的雙眸落在她的臉上,目光幽怨又透著幾分黯淡,「爸爸只有你們兩個女兒,楚氏早晚也是要交給你們姐妹的!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在這個世界上,你最能信任的那個人,是和你血脈相連的親人!」
「爸爸……」
楚樂媛心尖一縮,起身走到父親身邊,蹲聲音低下去,「爸爸,你為什麼說這種話?」
「傻女兒,」楚宏笙抬起手,掌心落在她的額頭,笑道︰「生老病死,人生常情,爸爸也不會例外。只是我希望,你們姐妹能夠團結,這樣即使楚氏將來的某一天有危機,有你們同心協力,也能渡過難關!」
楚樂媛目光閃了閃,她握緊父親的手,哽咽道︰「爸,我不明白你的話。」
這些話她是很難明白,楚宏笙淡了神色,也覺得今天有感而發。他拍拍女兒的手背,叮囑道︰「你只要記住爸爸的話,用心記在心里就好。」
楚樂媛還是不懂,卻乖順的點點頭。
「新品發布會的事情,讓你姐姐全權負責,你要努力配合她!」楚宏笙目光堅定,顯然不會改變決定。
話已至此,楚樂媛心里再怎麼不服氣,也沒有辦法。楚喬手里有新品的研發資料,又有設計搞,她確實搶不過來,這口氣,她咽不下去也要咽!
晚上下班,權晏拓按時來接楚喬。
回家吃過飯,外面天色漸沉,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楚喬窩在沙發里修改設計稿,不過整個人的情緒不高,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權晏拓洗過澡下樓,一眼看到她發呆的模樣,笑著坐在她身邊,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想什麼呢?眼楮都直了!」
楚喬咬著鉛筆頭,失落的搖搖頭。
伸手捏著她的下顎,權晏拓轉過她的臉,危險的眯了眯眸子,「怎麼,還讓爺逼供?!」
一把拍掉他的手,楚喬撅著嘴,悶聲道︰「新品發布會我全權負責,總要先拉贊助吧?」
「就這事兒啊!」
權晏拓松了口氣,揚手丟掉手里的毛巾,笑道︰「你身邊不是坐著個財神爺嗎?」
「哪里?」楚喬勾唇,故意無視他。
將她勾到懷里,權晏拓俯下臉,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又想找爺收拾你?」
楚喬臉色一沉,笑著推開他壓下來的臉,正色道︰「放心,拉贊助還能少了你嗎?不對,是不能便宜你!」
「可也不能只有權氏一家啊,」楚喬咂咂嘴,面有難色,「如果只有一家,多奇怪!」
「你害怕讓人家看出來,你是被我包養的啊?」男人嘴角噙著笑,不懷好意的逗她。
「包養?!」楚喬怒了,俏臉一片厲色。
「錯了!」權晏拓看到她那眼神,立刻投降,糾正道︰「是養,不是包養!我多說了一個字!」
楚喬懶得和他爭辯,她還在煩惱贊助的事情。好不容易贏得父親的信任,她不能出現一點兒紕漏。
看到她皺眉,權晏拓目光沉了沉,想起她昨晚說過的話,心頭掠過一絲怒意,「你不是朋友多嗎?初戀,知己什麼的,怎麼不找他們?」
楚喬眨了眨眼,臉上的神情坦然,「那怎麼行?這種坑人的事情,不能找朋友!」
靠!
權晏拓皺眉,心想自己這是拿熱臉貼人家冷,而且人家毫不領情啊!
「楚喬!」權晏拓咬牙切齒的喊她。
「干嗎?」楚喬黑溜溜的大眼楮打轉,直接無視他的憤怒。她抬腳踹了踹他,怒聲道︰「別說沒用的,給我想想辦法啊!」
須臾,權晏拓氣餒的撓撓頭,敗下陣來。他伸手將她攬在懷里,薄唇微勾,道︰「咱們市,除去權家,還有誰家夠份量?」
「除了權家啊,」楚喬靠在他的懷里,皺眉想了想。聿灃市三大家族,現在除了權家,就是凌家了。
她靈機一動,驚訝的瞪著他,「你說,凌靳揚?」
權晏拓聳聳肩,俊臉的神情寵溺,「嗯,既然是給我媳婦兒撐腰,當然要找凌家!」
「這個……」楚喬對手指,表情羞澀,「不好吧。」
「怎麼不好?」
「我覺得有點兒坑錢!」
「沒事,他家錢多,不怕坑!」
「可他是你朋友啊?」
「朋友就是用來坑的!」
「……」
楚喬勾起唇,嘴角的笑容綻放,「權晏拓,你損不損啊?」
她臉頰淺淺的梨渦綻放,權晏拓看得愣神,心底的某處癢癢的,眼神溫柔如水。這種時候,還能顧及損不損嗎?先哄媳婦兒高興是真的!
雙手環住他的脖子,楚喬笑著湊過去,討好道︰「那你快去給我說說。」
「怎麼謝我?」權晏拓這會兒淡定了,一點兒也不著急。
楚喬跨坐在他的身上,縴細的手指滑向他的胸口,清澈的黑眸閃亮,「那你說,我要怎麼謝你?」
操!
這小妖精,跟誰學的?
權晏拓伸手托著她的腰,反身將她壓在沙發里,語氣沉下來,「你還會這個,說誰教你的?什麼時候學會的,嗯?!」
楚喬終于忍不住,憋了半天的笑聲爆發。她笑的捂著肚子,眼楮都眯在一起。
權晏拓也笑了,薄唇溢出的弧度上揚。他低下頭,薄唇輕輕啃咬在她的耳邊,楚喬縮著脖子躲他,卻因為發癢,笑得更大聲。
叮咚——
門鈴突然響起來,權晏拓眼角沉了沉,頓生不好的預感。
他把楚喬拉起來,轉身走過去開門。
展鵬站在門外,神情焦急。權晏拓看到是他,心里已經大概猜到什麼。
「出了什麼事?」
「嫣然自己離開醫院,我找了一下午也沒找到。」
權晏拓掃了眼外面的雨,薄唇輕抿,道︰「等我一下。」
「好。」
展鵬應了聲,見到他快步回到樓上。
楚喬听到他們的話,邁步走過來,見到展鵬身上濕掉的衣服,不禁問道︰「要不要進來坐坐?」
見到她,展鵬先是一愣,隨後禮貌的點點頭,道︰「對不起,這麼晚還來打擾你們。」
「沒什麼。」楚喬淡然的笑了笑,看不出生氣。
權晏拓很快換好衣服下來,他看到楚喬站在門邊,又看看外面的雨,蹙眉叮囑她,「你把門窗關好,我很快就回來。」
楚喬乖順的點點頭,並沒有多問。
隨後,權晏拓和展鵬一起離開,兩輛車一前一後開出別墅。
庭院的大門自動關閉,楚喬站在窗邊,眼見著車燈消失,轉身把茶幾上的東西收拾好,一步步回到臥室。
外面下著雨,臥室里的溫度有些低。楚喬去浴室洗了澡,換上一套厚實的睡衣,這才覺得好點。
她掀開被子鑽進去,隨手拿起床頭的白本,想要按照習慣畫些東西入睡。她手里握著鉛筆,卻無從下筆。
自從請了美院的老師,權晏拓倒也學習的認真。楚喬拿過他練習的畫本,掀開紙業,一張張看下來,嘴角的弧度漸漸揚起。
看著他的畫,楚喬就想起當初自己學畫的時光,眼神溫和。
半響,她再度握緊筆,情不自禁把夾在本子里,那張沒有畫完的肖像圖拿出來。這張畫像耽擱許久,她一直都沒畫完,此時她再度閉上眼楮,那張俊逸的臉龐浮現在眼前。
筆尖輕輕落下,她勾勒出來的線條傳神。
窗外的雨忽大忽小,楚喬心無旁騖,神情專注的把這幅畫像完成。
中間停頓了很久,她原本以為這輩子都畫不出來。可是今晚,此時此刻,她心頭莫名起伏,這張畫像終于在她的筆下完成。
開車從別墅出來,權晏拓臉色都不算好。他甚至沒讓人去查,隱約就能猜到夏嫣然會在哪里。
展鵬開車跟在他的車後,眼見他開往的方向,心尖揪了下,似乎也意識到是什麼地方。
晚上下著雨,公園里一個人也沒有。昏暗的路燈照射下來,映出的雨滴密集,地面上一圈圈暈開的雨水濺起水泡。
權晏拓撐著傘往里走,腳下的步子沉穩。他走到那棵大樹下,果然看到有身影蜷縮在地上,那條打著石膏的左腿明顯。
「夏嫣然!」
身前響起的聲音震怒,坐在樹下的人抬起頭,雨水順著她的臉流下來,「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權晏拓沉著臉,神情陰霾,他還是第一次這麼震怒。在他的印象里,夏嫣然從來也不會做這麼任性的事情!
夏嫣然笑了聲,淒然道︰「你生氣了嗎?」
她仰頭指著這棵大樹,眼神幽暗,「還記得這棵樹嗎?」
展鵬見到她在這里,臉色就徹底沉下來。可看到她慘白的那張臉,他垂在身側五指緊緊收攏起來,心里沉甸甸的難受!
這里早前還不是公園,小時候他們這些人經常在這里玩。那次夏嫣然就是從這棵樹上掉下來,才把左腿摔壞的。
權晏拓當然也沒忘記,他抿著唇,往前一步,撐開傘遮在她的頭上,眼神犀利的落在她的臉上,道「你要逼我把這棵樹砍掉嗎?」
夏嫣然眼眸一縮,下意識的拉緊他的褲管,「阿拓,你不能!」
「我能!」權晏拓蹲,俊臉的神情凌冽,「如果你一直都這樣,我就把樹砍掉!」
心髒的位置猛然揪起來,夏嫣然咬著唇,深深的望著他,道︰「為什麼?你以前不會這樣對我的?阿拓,你變了!」
「你以前也不會做這種事情!」權晏拓撐著傘,眼底的神情凜然,「嫣然,我們長大了,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再也回不到天真浪漫的時代,這中間橫梗的一切太多太多!
夏嫣然搖著頭,眼角滾出的熱淚同雨水混合在一起,「你愛上她了嗎?」
權晏拓深邃的目光動了動,菲薄的唇輕輕抿起。他明白夏嫣然嘴里的她是誰,其實他也問過,他愛上楚喬了嗎?
等不到他的回答,夏嫣然眼底的最後一絲光亮,漸漸泯滅。
不多時候,權晏拓站起身,臉上起伏的神情已然平靜下來。
他甚至都沒有伸手扶她,夏嫣然望著他冷漠的背影,整顆心禁不住的顫抖。她全身都在發抖,喊出的聲音也跟著顫抖,「權晏拓,你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里嗎?」
權晏拓驀然頓住腳步,他並沒有轉身,依舊背對著她,一字一句道︰「我們是同時從這里離開的,只是你轉了一個圈又繞回來!嫣然,你走錯路了!」
他不是心慈手軟的人,有些話他說出來,必定是傷人的。
這句話,徹底擊潰夏嫣然心頭的祈盼。是吧,當初他們確實說過要忘記,可她兜兜轉轉回來,怎麼也抹不去曾經的回憶。
權晏拓撐著傘,走到展鵬身邊。他什麼話也沒說,兩個男人心中卻都明了。
回到車里,權晏拓並沒馬上離開。他看到展鵬抱起夏嫣然,不顧她的掙扎與哭喊將她帶走。
須臾,黑色悍馬咻的一聲駛離,車輪碾壓起來的水花飛濺。
窗外的雨漸漸停歇。楚喬放下手里的筆,並無睡意。她掀開被子走到窗邊,這才發覺院子里停著他的車。
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楚喬一驚,轉身朝著樓下走去。
客廳的落地窗前,男人側身倚著牆壁,手中夾著一根香煙,時而亮起的火星閃爍。
她的腳步很輕,權晏拓還是敏銳的听到。他回過身,把手里的煙掐掉,問她︰「我吵醒你了嗎?」
「沒有。」
楚喬走到他的身邊,語氣平靜,「我還沒睡。」
「哦!」權晏拓低低應了聲,內斂的雙眸沉寂。
「找到人了嗎?」楚喬問他,心頭的滋味復雜。她也說不清,此時她腦袋里在想什麼,順口就問了這麼一句話。
是不是有些莫名其妙?
楚喬自嘲的想,但沒人給她答案。
權晏拓點點頭,突然伸手將她擁入懷里,用力抱緊,「楚喬……」
他的懷抱有些涼,楚喬縮了縮脖子,掙扎不開。
她深吸一口氣,鼻尖縈繞著淡淡的煙草味道。他身上的煙味,一點兒也不嗆人,有薄荷的清香,伴隨著他的冷冽氣息,混合而出特有的一種味道,獨獨屬于他。
「楚喬!」
權晏拓再度低下頭,緊緊盯著她黑亮的眼楮,菲薄的唇瓣緊抿成一條直線。
「嗯?」楚喬仰起臉,看到的是他眼底復雜的情緒。
她張了張嘴,並沒有追問,只是安靜的等待。
窗外的夜色昏沉,沒有月光的夜空,格外幽暗淒涼。
權晏拓五指微微收緊,心底滿溢的情愫涌動。他手掌落在楚喬的腰上,把她拉緊到他懷里最溫暖的地方,那雙黑曜石的眼眸慢慢輕眯。
她的眼楮明亮透徹,權晏拓看得傻了眼。情不自禁想起那晚在山頂,在那個狹小而溫暖的帳篷內,她眼角滑過的眼淚,如今還能讓他感覺手背滾燙。
男人心尖動了動,一瞬間竟然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楚喬,我愛上你了嗎?
良久,權晏拓伸手捧住她的臉,將火熱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帶著他悸動的心跳。
楚喬沒有推開他,而是張開雙手,環住他的肩膀,努力回應著他的吻。
那一刻,楚喬清晰的感覺到,她的心跳,混合著他的。熨帖在同一處,蔓延著同樣的跳動頻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