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家族中的權家出事,自然備受矚目。雖說池鈞良只是權家的姑爺,但現如今鬧出這樣的丑聞,還是成為各大報紙雜志的頭版頭條。
不少新聞記者,蹲點挖掘新聞,這種桃色緋聞,最受大眾的歡迎。
也許是池鈞良心中有愧,他提出願意淨身出戶,並且放棄他在權氏的所有職位。
清早起來,一處環境優雅的小區里,停著一輛耀眼的寶藍色轎車。池越單手搭在車窗外面,下巴上冒出青色胡茬,他手中夾著一根香煙,在指間緩緩燃燒。
遠遠的,從小區的大門口走進來一道人影。池越看到那人,眼底的神情沉了沉,他手指漸漸蜷縮,將還燃著的煙蒂彈開。
「站住!」
池鈞良提著菜籃子往樓門走,听到身後有熟悉的聲音,他驚喜的轉過頭。
「越越?」
他回身從樓梯上走過來,臉上帶著幾分笑意,「兒子,你怎麼來了?」
池越挑眉看過去,還能看到池鈞良臉龐帶著傷痕,不用問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可他不想追究這個,只是想問個明白,「你住在這里?」
「是啊。」池鈞良笑了笑,拉著他的手往里走,「你還沒來過吧?這套房子剛剛裝修過,你進去看看。爸爸給你做飯。」
說話間,他們走到大門外。也許是池鈞良說話嗓門大,屋子里的人听到他的聲音直接把門打開,笑道︰「鈞良,你回來了?」
面前突然出現的人,留著長長的直發,一張臉孔模樣清秀,那年紀看起來,也就二十五六歲的樣子。池越銳利的雙眸掃過去,視線滑過她的臉,漸漸往下,最後落在她凸起的小月復上,眸光驟然一緊。
那個女人被他凶狠的目光嚇住,本能的伸手護住肚子,往池鈞良身邊躲閃,「鈞良……」
「你先進去吧。」池鈞良掃了眼兒子的眼色,把手里的東西遞給她,同時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等她進去後,把大門關上。
「兒子,爸爸也不想瞞你。」池鈞良抿著唇,如實道︰「你都看到了,我……」
驀然間,池越伸手揪住他的衣服領子,將他拉到跟前,吼道︰「池鈞良,你他媽這麼做,對得起我媽嗎?」
他狹長的桃花眼眯起,眼神陰霾,「你對得起我嗎?」
「我……」池鈞良囁嚅著,神情頹然,「我對不起你們!」
池鈞良盯著兒子的眼楮,如實道︰「可是,我也是逼不得已的!你媽媽那個人,我真的沒法和她生活下去,她處處都要壓我一頭,這二十幾年,我過得是什麼日子,你都看到了啊!兒子,你爸爸也不想這樣的,可我真的,真的是憋屈……」
「閉嘴!」
一把狠狠推開他,池越揚起的手腕,停在池鈞良的頭頂上面。
「怎麼,你要打你爸爸?」池鈞良笑了笑,目光幽暗,「權晏拓已經動過手了,要是你今天再來一次,爸爸絕對不怨你!」
張開的五指一根根用力收緊,能夠听到骨骼發生的咯吱聲。池越忽然勾起唇,眼底的神情冷冽,「池鈞良,我今天不打你!打你,我都覺得髒了自己的手!」
他抬起手,指了指面前的父親,道︰「我媽說的對,你確實已經死了!池鈞良你給我听著,從今天這一刻開始,你在我心里就已經死了,從今以後我都沒有父親!」
他往後倒退著步子,一字一句,目光含著恨,「你他媽的給我記住,從今以後,你和我沒有任何關系!你和權家,和我媽也沒有任何關系!」
「池越!」
池鈞良也生氣,怒聲道︰「你和我怎麼沒有任何關系,我還是我兒子,我還是你老子,一輩子都是!你別忘了,你還姓池!」
「哼——」
池越低低一笑,狹長的眸子輕眯起來,「池鈞良,你這是在和誰說話呢?我告訴你,我可以隨時改姓,如果你不想讓我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你最好永遠都不要出現在我眼前!」
撂下這句話,池越轉身大步往外走,拉開車門,駕車絕塵而去。
「池越!」
池鈞良後面跟著他跑出來,往前追了幾步,但雙兩腿終究敵不過四個輪子的速度,「越越!」
他頹然的伸了伸手,哽咽道︰「兒子,別恨爸爸……」
車子開出小區,一路以 車的速度開上高速公路。池越把四周的車窗全部降下來,任由猛烈的寒風灌入鼻息,讓他迎來那股窒息的感覺。
車速飆升到最大馬力,池越雙手握著方向盤,深邃的雙眸中染滿一片腥紅。
現實的丑陋,超乎他的想象,更讓他無法接受。
池越做夢也不會想到,二十幾年對母親言听計從的父親,竟然能夠在外面包養女人,並且很快就要給他生下一個弟弟或者妹妹!
諷刺!
這人生,真他媽諷刺!
傍晚七點鐘,一輛黑色悍馬開進庭院。權晏拓把車停好,推開家門走進去。他換好鞋往里走,遠遠的就看到帶著圍裙,正在廚房里忙碌的人影。
自從結婚後,楚喬就把鐘點工辭掉,晚飯都是她來準備。用她的話說,味道好不好,但都是她用心做的。
權晏拓感動于她的這份心,哪怕味道真的不算精致,他每晚也都吃得很香。
「回來了?」
腰上纏上一雙手手臂,楚喬頭也沒回,手里握著鏟子,繼續翻動鍋里的菜。
權晏拓低下頭,將臉埋在她的頸窩,輕嗅著她發絲間的清香味道,只覺得安心,「晚上吃什麼?」
楚喬笑吟吟的回過頭,掃了眼他的臉色,道︰「都是你愛吃的。」
「哦。」權晏拓下巴擱在她的肩上,應了聲,雙手卻緊緊圈住她,不肯撒手。
有他在這里搗亂,影響楚喬發揮,她抬手拍拍他的俊臉,笑道︰「你去洗手,馬上就可以吃飯了。」
權晏拓左右看了眼,磨蹭半天,最後硬是沒皮沒臉的索要了一個舌吻,然後才去洗手。
眼見他離開,楚喬拍了拍發燙的臉頰,心底輕叱。這男人,真是越來越厚臉皮!
炒好菜,楚喬一一端上桌,權晏拓很主動的拿來碗筷,把米飯盛好。
「快點吃吧。」楚喬伸筷子給他夾菜,「你最近跑事情,人都瘦了。」
權晏拓嘗了口她夾過來的菜,臉上的神情平靜。他如常的咀嚼,卻在心底暗嘆。哎,找個不會炒菜的媳婦兒,果然是悲催啊!
飯沒吃幾口,放在桌上的手機就響起來。權晏拓接了電話後,臉色驀然一沉。
「怎麼了?」楚喬夾菜的頓住停下,擔憂的問他。
權晏拓嘆了口氣,放下碗筷,拉著她的手腕起身,道︰「池越出門一天了,還沒回家。」
又出事?
楚喬抿著唇,急忙套上外套,跟著他一起出門。
權晏拓出頭去找,很快就有池越的下落。他們趕到迷色的時候,老板一直在包廂外面守著,就怕出點兒什麼事情。
池越一個人來的,情緒明顯不對勁。大家也都多少了解最近權家的事情,沒人敢招惹他,也沒人敢靠近,他要了兩瓶烈酒,一個人坐在包廂里沒出來,呆了整個下午。
權晏拓推開包廂的門,把已經酒醉的池越攙扶出來,大概叮囑老板幾句話就把人帶走。楚喬一路陪同,幫他把池越一起抬上車。
開車回到別墅,權晏拓把車里酒醉的人弄出來。馮天真猜到他去喝酒,早就讓佣人們準備著,幫著一起把人抬回房間。
權正宜的精神和情緒都不太好,馮天真不敢驚動她,剛才哄著給她吃過藥睡下。
池越酒醉的一塌糊涂,權晏拓把他帶回臥室,留下來跟著收拾整理。
楚喬留在樓下等著,馮天真忙的泡了壺茶過來,陪她坐下。
掃了眼井井有條的家,楚喬由衷的感嘆道︰「天真,幸好有你幫忙,要不然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麼亂子呢!」
「大嫂,你別這麼說。」馮天真給她倒了杯茶,笑道︰「我們兩家幾十年的交情了,現在這邊有事情,只要是我能夠幫忙的,我肯定全力以赴。」
楚喬端起茶碗,放在唇邊輕輕吹涼,瞥著身邊的人,語氣漸沉,「天真,你這次回來,和以前不一樣了。」
「有嗎?」
馮天真笑了笑,挑眉道︰「真的不一樣嗎?」
楚喬笑著點點頭,神情平和。
夜晚的庭院里,一片靜謐。寒風吹過,卷起樹枝的沙沙聲。
馮天真裹緊毛衣外套,挑眉往樓上掃了眼,道︰「這次的事情,對池越打擊挺大的。雖然他平時看起來囂張跋扈,其實骨子里很脆弱的!」
「嗯。」楚喬認同的點頭,眼底的情緒微有起伏,「池越確實很任性。」
頓了下,她雙手揉搓著茶杯,看向馮天真,試探的問道︰「天真,你和池越……,你是怎麼打算的?」
「打算?」
馮天真勾了勾唇,眼神沉下去,「大嫂,你還不知道我和池越的事情吧?」
楚喬都是听權晏拓說過幾句,具體的還真不了解。
伸手端起一杯熱茶,馮天真喝了口,然後斂下眉,緩緩的低喃︰「我和池越出生在一家醫院,一間產房,他只比我早來到這個世界兩個小時。從小到大,大院里所有的人都說,馮天真是池越家的媳婦兒,池越是馮天真家的姑爺。我們兩家關系好,小時候權媽媽經常把我抱回家,讓我和池越一起玩,一起吃,一起睡,也把我當作女兒養。後來我們漸漸長大一些,還是每天都在大院里,玩鬧在一起。再後來,我懂得男孩子和女孩子不一樣的時候,我媽媽就告訴我,天真你長大了要嫁給池越的!權媽媽也說,池越你長大了,要把天真給我娶回家!」
她緊了緊手里的杯子,秀氣的眉頭蹙了蹙,道︰「久而久之,在我的意識里,就會把自己和池越聯系在一起!等到我們上大學的時候,池越也會和其他男生一樣,接我放學,送我上學,也會為了我和其他男孩子打架,浪漫起來的時候,也會給我送花,唱歌,寫情書!我以為,這就是愛情。可是卻不知道,池越的愛情,是對所有女孩子都一樣的!他有興趣就會用盡各種浪漫的方式追求,他沒有情趣了,就會想盡各種辦法丟開!我身邊的這些紈褲子弟,大多都是這樣的,池越不能算好,也不能算壞!」
馮天真喝了口水,把茶杯放在桌上,兩手用力握在一起,明亮的雙眸黯淡一片,「直到池越遇見你……」
楚喬愣了愣,看到馮天真眼底閃過的光華,心尖不禁顫了顫。
「大嫂,」馮天真抬手,挽起兩頰散下的碎發,道︰「池越遇見你,我才知道,原來池越也可以為了一個人潔身自好,用心專一,甚至願意改變他自己!」
「天真?」楚喬咬著唇,一時間不知道要如何解釋。
「這不是你的問題。」馮天真看出她的心思,笑道︰「那天看到池越用槍抵著自己的頭,也不想和我結婚,我就徹底清醒了。我知道,他永遠也不可能為我那樣!」
頓了下,她收斂起臉上的失落,重拾笑臉,「離開池越以後,我才發現,原來外面的世界那麼大,還有很多事情是我都沒有遇見的,馮天真還有機會,我為什麼不能為自己而活?」
「大嫂,」馮天真揚起頭,明亮的雙眸看楚喬,道︰「我想做回馮天真,不想再做池越的馮天真!」
須臾,楚喬紅唇輕抿,笑著握緊她的手,「天真,能夠听到你對我這麼說,我真的很開心,也支持你的想法。」
她嘆了口氣,聲音漸沉,道︰「無論未來你和池越究竟會怎麼樣,你都要記住,我相信你,也支持你的決定。」
「謝謝。」馮天真笑著舉起杯,輕輕同她踫了下。
楚喬喝掉杯中的水,只覺得心中懸著的一塊大石頭終于放下。這樣清醒冷靜的馮天真,才是池越真正需要的人。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楚喬洗了個澡,便鑽進被窩里。
她手里捧著日記本,又在反復查看,可怎麼看,也沒看出什麼特別的。
長長的嘆了口氣,楚喬秀眉緊蹙,回想著那天江雪茵的怪異行為,她總覺得這中間肯定有什麼不對勁,要不然她為什麼心虛成那個樣子?
可究竟是什麼呢?
「又在琢磨這個?」權晏拓洗好澡出來,在她身邊躺下。
楚喬頹然的本子合上,放在枕頭下面。她咬著唇,目光黯淡,「我想明天回公司上班。」
「這麼快?」權晏拓劍眉蹙了蹙,道︰「沒有帶你去度蜜月,生氣了?」
「不是,」楚喬伸手環住他的腰,將臉貼在他的懷中,「最近家里事情多,我一個人呆著總是互相亂想,還不如去上班。」
這樣倒也不錯,權晏拓壓下唇在她額頭親了親,終于開恩準了,「好吧。」
听到他答應,楚喬勾唇一笑,在他懷里迷糊著睡著。
第二天早起,楚喬回公司消了假。她從人事部辦好手續出來,沿著樓梯往上走。走廊中有幾個人抬著一副字畫,見到她過來,都恭敬的打招呼。
「喬總監。」
楚喬對待手下人一直客客氣氣,側過身讓開一條路讓他們先走。
字畫裝裱在玻璃相框中,楚喬低著頭,無意中掃了眼,好奇的問了句,「這字寫得很好,是哪位大師的?」
總務科的人笑了笑,道︰「不是大師的字,是董事長夫人的字!喬總監,您也覺得寫得好是吧?咱們都說這字臨摹的真像。」
董事長夫人?
楚喬眼角一沉,下意識的蹙眉,再度往那副字畫上看過去。
字體蒼勁,筆鋒有力。如果沒人說,她肯定看不出來是江雪茵的字跡。
想來她一個女人,模仿起來男人的字體也能如此出神入化。
楚喬敷衍的笑了笑,看著那幾個人漸行漸遠,臉上的神情慢慢沉澱下來。
這麼多年,她都沒留心過,江雪茵還會書法嗎?而且看她的筆力,應該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臨摹?!
倏地,楚喬腦海中闖進這兩個字,有些膠著在一起的思緒,似乎正在抽絲剝繭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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