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名︰44扣押
警察局的審訊室中,緊閉的房間光線昏暗。四方桌上,只有一盞台燈。
楚樂媛中午被帶回來,人一直關在這里。沒人搭理她,周圍時而有腳步聲經過,除卻這點兒聲音,再無其他。
鐵門關的嚴嚴實實,楚樂媛縮在椅子里,雙手緊緊環住肩膀。她整個人不住的發抖,唯一的感覺就是冷,還有恐懼。
戰戰兢兢起身,她走到鐵門邊覆耳上去,外面什麼動靜也沒有。
「有沒有人?」
楚樂媛咬著唇拍門,一下下落在鐵門上,掌心很快紅腫,「放我出去!」
「你們為什麼抓我?快點放我出去!」
她雙手用力扣著門板,扯著嗓子大喊,周圍只有她的回聲。
這種漠視,讓她憤怒,同時心底蔓延出更深的恐懼。
「開門!」
楚樂媛力氣漸漸消失,她咬著唇,聲音變的沙啞。背靠著門板,強撐的身體不禁緩緩下滑。
從小到大,楚樂媛都沒有來過這種地方。這種逼仄的空間,限制自由的感覺,強烈刺激她的心理防線。
半響,走廊里響起一串腳步聲。楚樂媛突然起身坐回椅子里,她慌亂的抬手,抹掉臉上的淚水,努力平復下心緒。
大門打開,走進來兩名穿著制服的警察。拉開椅子坐下,他們見到楚樂媛泛紅的眼楮,默契的交換個眼神。
「楚樂媛,你想好了嗎?要不要老實交代?」
打開口供記錄,其中一名警察握著筆,準備把她的供詞記錄下來。
「交代什麼?」
楚樂媛雙手交扣在一起,緊張的放在桌下。
「今天中午十二點十五分,你給劉銘的賬戶匯款二十萬。現在說說吧,為什麼要給他匯款?」
警察的話,讓楚樂媛不解的抬起頭,月兌口而出,「劉銘是誰?」
「還裝傻?」
警察蹙起眉,抽出一份資料擺在她面前,讓她自己看。
挑眉掃了眼資料,楚樂媛眼底的神色驀然沉寂。資料里顯示,劉銘是名油罐車司機,前幾天五車連環相撞的車禍,涉及到他的油罐車漏油。
收回視線,楚樂媛低下頭,道︰「我不認識這個人,只是去銀行匯款。」
「不認識?不認識你給他匯款二十萬?」
「我不知道。」
楚樂媛抿著唇,一口咬定不知道。此時她冷靜下來,慢慢理出一些頭緒。想來是劉銘勒索江虎,江虎讓許可兒去匯錢,所以最後倒霉的是她。
她眼楮盯著腳尖,心里激烈交戰。如果她開口,江虎必然獲罪!可如果她不開口,那麼……
警察眼見她不開口,臉色沉下來,「楚樂媛,我們手里已經掌握了一些證據,現在問你,是給你一個爭取寬大的機會,如果你不珍惜,後果自負!」
楚樂媛緊緊咬著唇,肩膀顫抖起來。
「再問你一遍,你是不是指使劉銘故意使油罐車泄漏?」
「我根本就不認識那個人,也不知道什麼泄漏。」楚樂媛臉色平靜,回答的倒也滴水不漏。
「那你怎麼解釋給劉銘匯款?」警察抓住這個,緊追不放。
「我是去銀行給朋友匯錢,但是不認識你們說的那個人。」她咬死了這點兒,不敢多說一個字。
劉銘她真的不認識,楚樂媛暗自揣度,就算警察去查,也查不到什麼。
「哼!」
警察沉下臉,口氣很冷︰「別以為你死扛就能瞞過去,我們既然能把你抓進來,就是掌握證據!」
楚樂媛不接話,雙手死死扣在一起。
須臾,兩個警察對視一眼,再度站起身,「既然你不肯老實交代,那我們再給你一點兒時間,你最好想清楚!」
楚樂媛雙眸一陣劇烈的收縮,臉色煞白。
「等等!」
她突然出聲,兩名警察面上一喜。
「我,我要通知親屬。」楚樂媛挑眉盯著他們,道︰「請你們給我爸爸打個電話,我需要律師。」
兩名警察蹙起眉,但又不能直接拒絕,「還真是死鴨子嘴硬!」
楚樂媛顧不上他們的冷言冷語,低頭接過筆,把電話號碼寫下來,交給他們的時候,特別叮囑一句︰「警察大哥,麻煩你們一定要通知我爸爸,告訴他我的情況。」
警察掃了眼電話號碼,不耐煩的點點頭,把鐵門踫的一聲關上。
周圍再度安靜下來,楚樂媛無力的跌坐進椅子里。她咬著唇,整張臉蒼白如紙,毫無一絲血色。季司梵出差,江虎自身難保,她此時能夠求助的人,只要楚宏笙。
在她心里,始終都認為,爸爸只是在生她的氣,不會真的不理她!
江虎接到電話,風風火火趕回來。許可兒流著淚,縮在沙發的角落里,痛哭流涕。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許可兒捏著紙巾,眼角不住有淚淌下來,「中午店里忙,我不敢把那麼大筆錢交給外人,正好樂媛來找我,我就讓她去匯錢,可是……」
許可兒哽咽,眼眶通紅,「為什麼會有警察?」
江虎沉著臉,一把扼住許可兒的下巴,眼神凶狠,「許可兒,你還敢裝傻?我問你,警察是怎麼來的?!」
「我怎麼知道?」許可兒反問他,黑眸瞪大,「江虎你什麼意思,是在懷疑我嗎?」
「廢話!」
江虎五指收緊,許可兒白女敕的下顎立刻涌現出紅痕︰「這件事情就你知道,不是你還有誰?!」
「你血口噴人——」
許可兒咻的站起身,一巴掌推掉他的手,道︰「我跟你這麼久了,什麼時候做過背叛你們的事情。當初你們讓我去頂罪,我有多說過半個字嗎?現在你讓我當小三,我也老老實實的不給你惹麻煩,可你還懷疑我,江虎你有良心嗎?」
她說的言之鑿鑿,情真意切。江虎握緊的五指,一點點松開。
「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去查,看我有沒有做過?」許可兒咬著唇,氣哼哼跑進臥室。
憤然拉開衣櫃的門,許可兒打開行李箱,把衣服一件件往箱子里塞。江虎後面跟著進來,拉住她的胳膊,質問道︰「你要做什麼?」
「離開這里!」許可兒眼眶通紅,語氣很沖,「離開你!」
她咬著唇,恨聲道︰「我受夠了!」
江虎煩躁的皺眉,伸手拉住她的手腕,但被她用力甩開。他沉著臉,反手扣住她的腰,硬是將她拉進懷里,「好了別鬧了,剛才我是氣昏了,你別生氣。」
許可兒流著淚,哭的更加委屈。
「別生氣了,好不好?」江虎低下頭,抬手抹掉她眼角的淚痕。
許可兒紅著眼楮看他,抽噎的問︰「樂媛怎麼辦?她被警察帶走了。」
聞言,江虎沉下臉,眼底的神情幽暗,「這幾天,你都呆在家,店里也不要去。樂媛的事情,我來處理。」
「你有辦法嗎?」許可兒盯著他,見他抿著唇,臉色難看到極點。她識相的閉上嘴,不敢再問,生怕露出馬腳。
在醫院連著住了幾天,楚喬抓心撓肝的難受。每天醒來就吃,吃完又睡,活動的空間就這麼間病房,她快要忍受不了。
清早起來,查房的護士還沒到,楚宏笙卻先到了。
楚喬看到父親,先是一驚,而後擠出一抹笑,「爸,您怎麼來了?」
「還敢問我?」楚宏笙沉著臉,眼楮盯著她的胳膊,劍眉緊鎖,「醫生怎麼說的?」
楚喬抿著唇,不敢撒謊,「醫生說下周拍個片子看看,如果愈合的好就能出院了。」
「楚喬!」
將她扶到床邊坐好,楚宏笙臉色陰沉,怒道︰「你瞞的好啊。」
楚喬听出來父親生氣,瞥著嘴,輕輕拉起他的衣袖,「爸,我真的沒事。」
難得見她撒嬌,楚宏笙忍住脾氣不發,神情逐漸舒展。在醫院小坐一會兒,他起身去超市買東西,然後讓佣人做好飯再送來。
目送著父親離開,楚喬勾了勾唇。他的背影不似當初的偉岸,兩鬢也染上白發。
長嘆一口氣,楚喬低頭掃了眼打著石膏的手,希望自己能早點出院,早點回公司幫他。
春天的氣候,總是一年中最宜人的。
蘇黎開車來到大型超市,推車繞著賣場轉。她先買了些水果,又轉去零食區,采購滿滿一車才算滿意。
楚喬在醫院里無聊,她自動自發去陪護,其實就是陪吃陪睡。每天病號飯吃的舒服,她體重都跟著上漲。
醫院里呆著無聊,她買些水果零食打發時間。在收銀台結賬後,蘇黎提著袋子轉身,恰好撞到一個熟人。
「蘇黎?」許可兒也剛結好賬,沒想到遇見她。
提著袋子的手指緊了緊,蘇黎錯開身,打算繞開她。
「出去有間咖啡廳,我們能不能聊聊?」許可兒主動邀約,眼神染著幾分期許。
蘇黎抿著唇,提著東西往前走,卻是按照她說的,走進咖啡廳。
許可兒微微一笑,快步跟上去。蘇黎的性格就是如此,表面看起來很厲害,其實心眼很好。
咖啡廳的環境不錯,裝潢是現代風格。
「一杯焦糖瑪琪朵,一杯拿鐵。」許可兒告訴服務員,蘇黎並未開口。
很快,咖啡的濃香飄來。
許可兒把杯子遞給蘇黎,道︰「這家的焦糖瑪琪朵味道不錯,你嘗嘗。」
她自己拿過拿鐵,小口輕抿。
蘇黎端起來嘗了嘗,焦糖的味道濃郁,味道確實不錯。
「有事嗎?」蘇黎放下杯子,口氣不算好。
許可兒搖了搖頭,嘴角的笑容明艷,「我們很久沒見了吧。」
是有很久了。先前蘇黎在國外上學,自從回來後,一直都沒見過她。
不過她也不想見,見了面就會想起以前的事情,蘇黎只能感覺寒心。
「沒事我先走了。」蘇黎提著東西起身,卻被許可兒一把按住。
「這麼快,有急事嗎?」掃了眼蘇黎手里的袋子,許可兒紅唇微勾,「你要去醫院看喬喬嗎?」
蘇黎眼角一沉,重新坐回椅子里,「許可兒,你怎麼知道喬喬住院?」
她的眼神銳利,許可兒下意識的抬手,挽起散下的碎發,道︰「前幾天我看到新聞了。」
車禍後,新聞確實報道過。蘇黎收起滿臉的厲色,目光沉下來。
咖啡喝掉小半杯,依舊也沒什麼話題。許可兒抿著唇,不時用眼楮瞟著蘇黎。以前她們三個人在一起,蘇黎總是最活躍的那個,每天都有說不完的話。有時候楚喬和她听的厭煩,兩個人就會聯手捂住她的嘴巴,三個人又笑又鬧倒在沙發里。
抬起腕表看了看,蘇黎掏出錢包,從里面抽出一張鈔票擺在桌角,起身就要離開。
「蘇黎,為什麼要這樣?」許可兒看到她的掏錢,臉色發沉。
蘇黎挑眉盯著她,眼底的神色平靜,「你用不著多心,我只是覺得,我們之間應該算的清清楚楚,互不賒欠的好!」
推開她的手,蘇黎提著東西徑直離開。
許可兒咬著唇,尷尬的坐回椅子里。
斜對面的角落,傳來一陣清脆的笑聲。許可兒抬起頭,見有三個女孩子圍坐在一起,手里正捧著什麼東西看,好像三個人意見不一致,邊笑邊爭執。
黯然的收回目光,許可兒盯著蘇黎丟在桌角的鈔票,眼眶酸澀起來。
走出咖啡廳,外面的陽光有些刺眼。蘇黎眯了眯眼楮,盯著遠處的藍天白雲,長長的吐了口氣。
人如果能一直單純多好,當初時顏捉襟見肘,她們三個人卻能相互扶持,互相安慰走過來。
蘇黎不是不惋惜,有多少次,她開車經過時顏曾經租用的寫字樓,都把車停在路邊,靜靜的坐上一小會兒。
想著她們三個人,曾經共同經歷過的種種,百感交集。
能患難,難富貴,這句話果真有理。
可惜因為有了**,人們才會誤入歧途,才會不擇手段。
開車回到醫院,蘇黎的情緒都有些低落。楚喬站在窗口見她上來,笑問︰「怎麼了?誰惹你不高興?」
蘇黎把袋子放在桌上,猶豫半天才開口,「我剛才見到許可兒。」
楚喬斂下眉,沒有說話。她再度轉身望向窗外,秀眉微微蹙起。
晚上,權晏拓從家里帶著飯,準時送到醫院。他現在也不在家吃,都是把飯帶過來,跟楚喬一起吃。
用他的話說,在醫院吃情侶晚餐,別有一番情趣。
楚喬盯著男人手里的排骨湯,捂著嘴巴,道︰「不要喝,撐死了。」
「乖,張嘴。」
權晏拓也不生氣,語氣溫柔的哄她。
楚喬為難的皺眉,心底漫過絕望。終于,在男人深情款款的眼神里,她還是張開嘴,把一碗湯喝干淨。
權晏拓笑著俯下臉,在她唇邊親了下。順便伸出舌頭,沿著她的嘴角舌忝了舌忝,道︰「這湯味道不錯。」
楚喬紅著臉推他,一巴掌狠狠拍過去。
「爸爸年紀大了,別讓他來回跑。」楚喬擦了擦嘴,問他︰「家里和公司,都還好嗎?」
「放心。」權晏拓把碗筷收拾起來,神情平靜,並沒提起楚樂媛的事情。
查房的小護士進來,把藥留下,一臉羨慕的離開。
洗淨手出來,權晏拓把病房的門關上,並把門上掛著的牌子翻過來。‘禁止打擾’四個字,醒目刺眼。
「吃藥。」權晏拓拿起護士放在桌上的藥,放在楚喬手里,又把溫水端來。
剛被逼著喝過湯,楚喬胃里很漲,躲閃著搖頭,道︰「喝不下,好撐。」
男人把水杯放下,掀開被子上床。
「你干嗎?」楚喬戒備的拉住被子,意識到不好。
權晏拓薄唇含著笑,黑曜石般的眸子閃閃發亮,「不說吃撐了嗎?我幫你消化一下。」
說話間,他拉開被子,迅速鑽進去。
「不行。」
楚喬奮力抵抗,但一只胳膊,怎麼可能是對手?
權晏拓伸手圈住她的腰,靈活的手指伸進寬大的病號服中肆意游走,語氣急促起來,「放心,我把門鎖了。」
「那也不行。」楚喬躲閃著他的親吻,可他薄唇落下的地方,好像著起火,灼人的滾燙。
身體猝不及防的翻轉過來,轉眼間,楚喬騎坐在男人的身上。
「權晏拓!」
楚喬咬牙低吼,聲音中含著怒意。
權晏拓絲毫不以為意,嘴角的笑容令人發指,「你在上面就不會踫到手臂。」
虧他還記得自己右臂打著石膏。楚喬想起來,卻不想被他按住肩膀。
猛然間沉下去,壓抑的空間里,同時響起兩道悶哼聲。
「唔!」
楚喬閉上眼楮,雙頰染上一片緋紅。
驀然間,病房門傳來響動。楚喬嚇的臉色一白,把頭縮進男人寬大的胸膛里。
幸好房門已經鎖上,外面的護士敲了敲門,來送體溫計。須臾,護士大概看到那個牌子,腳步聲漸漸遠去。
楚喬責備的話還沒出口,唇便被他吻住。溢出的,只有火熱羞人的喘息聲。
清早,一輛黑色轎車停在警察局外。季司梵推門下來,身後跟著律師。
穿著制服的警察從審訊室出來,立刻有人問︰「怎麼樣,吐口了嗎?」
那個警察搖搖頭,「嘴巴可真夠嚴的!」
翻開夾在卷宗里的紙條,警察準備通知家屬,「這個楚家也算是有頭有臉,怎麼女兒不回家,都沒個人問問?」
他伸手拿起電話,但被人先一步按住。
警察狐疑的抬起頭,只听季司梵沉聲開口,「您好,我是楚樂媛的丈夫。」
他掃了眼警察手中的電話號碼,道︰「我岳父身體不好,有事請通知我。」
季司梵伸手,將那張紙條收回來,轉而放進口袋里。
按照規定,嫌疑人在扣押期間不能見家屬。季司梵讓律師進去,他坐在椅子里,將口袋里那張寫著電話號碼的紙條撕碎,面無表情的丟進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