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與他有關的一切
市中心的高檔小區,難得鬧中取靜。
窗外的陽光溫暖,楚樂媛拉開窗簾,光著腳站在地板上,目光虛無的望著前方的某一個點。
落地窗的玻璃透明,她微微低下頭,腳下踩著的是十二層的高度。如果打開窗,從這里跳下去,會不會粉身碎骨?
楚樂媛閉了閉眼楮,她沒勇氣跳下去,害怕被摔成血肉模糊的樣子。幻想著那副畫面,她只覺得胃里一陣翻涌,捂著嘴巴跑到浴室。
扶著盥洗台,楚樂媛一個勁的干嘔。但她胃里空虛,吐不出什麼。
洗了把臉,她換件衣服,拉開臥室的門出去。
蔡阿姨已經把早餐準備好,見到她笑道︰「太太,你起來了。」
楚樂媛抿著唇點點頭,拉開椅子坐下。她隨手端起一杯牛女乃,腦子里在尋思別的事情。
蔡阿姨走進臥室收拾,很快的功夫手里提著一件晚禮服出來,問她︰「太太,這裙子要干洗嗎?」
掃了眼她手里的裙子,楚樂媛抿著唇,面無表情,道︰「丟掉。」
「啊?」蔡阿姨驚詫,用手模了模長裙的衣料,「這麼好的料子,丟掉多可惜!」
楚樂媛蹙起眉,語氣忍不住上揚,「我說丟掉!」
她的神情瞬間陰沉,蔡阿姨抿起唇,不情不願的走到垃圾桶,把手里的衣服塞進去。
用過早餐,楚樂媛讓蔡阿姨把門外的兩個保鏢叫進來,「我要出門。」
兩個保鏢面面相覷,其中一人拿起手機給季司梵打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保鏢走到窗邊講話。須臾,他折身回來,將手機遞過去,「太太,先生的電話。」
「你要出去?」
「對!」
楚樂媛捧著手機,眼神落在窗外,「你答應過的。」
頓了下,她嘴角輕抿,「還是你又打算騙我?」
電話那邊,季司梵內斂的目光動了動,道︰「把電話給他們。」
楚樂媛揚起手,將手機丟給那兩個人,徑自起身回到臥室換衣服去。
黑色轎車駛出小區,保鏢坐在前排,隨時跟隨。
楚樂媛靠著後座,眼楮盯著車窗外,臉上的神情漠然。
「太太,您要去哪里?」
「醫院。」
保鏢似乎猶豫了下,但還是讓司機把車朝著醫院駛去。
車子經過超市的時候,楚樂媛讓司機停車,保鏢陪著她進去買東西。隨後車一路開進醫院。
楚樂媛提著東西來到前台詢問,按照指示找到病房。病房的門半開著,楚宏笙站在窗前,不知道看到什麼,雙手背在身後嘴角笑咪咪的。
爸爸……
楚樂媛無聲的張口,喉嚨里卡著的聲音發不出來。她半靠在門外,眼楮緊緊盯著里面的人,目光不敢有片刻的移動。
楚宏笙的氣色不算蒼白,精神也還好,應該是恢復的不錯。
有人走過來,楚樂媛下意識的轉過身錯開。看護掃了她一眼,還以為是找錯病房的,並沒多問。
「楚先生,我們去檢查。」看護走進病房,準備帶楚宏笙去檢查。
楚樂媛慌忙倒退到角落,將身體掩藏在暗處。她看著父親從病房出來,隨同看護下了樓,去樓下檢查身體。
須臾,她提著東西走到護士站,把手里的水果放下,「護士小姐,麻煩你把東西交給26床的病人。」
護士挑眉看了看她,道︰「26床去檢查很快就能回來,你不要等等嗎?」
楚樂媛低下頭,手指緊扣,「不等了。」
她提著包邁步,卻听後面護士問她,「你留個名字啊,我還要跟病人交代。」
「你就說是朋友吧。」楚樂媛並未轉頭,目光黯淡︰「謝謝了。」
她從樓下往下走,因為聞到消毒水的味道,捂著鼻子蹲在一邊,不住的干嘔。
半響,楚樂媛扶著牆壁站起身,全身虛弱的下樓。坐進車里,她蒼白的臉色才緩和一些,上半身靠著椅背不住的喘大氣。
司機將車發動,沿著原路返回。楚樂媛輕輕合上眼楮,想起父親消瘦的背影,整顆心都跟著收緊,難受的喘不過氣來。
倏地,她想到什麼,猛然間睜開眼楮,「停車。」
看到路邊一家藥店,楚樂媛吩咐司機停車,道︰「我有些不舒服,要去買點藥。」
保鏢依舊跟著她下車,寸步不離。
站在櫃台前,楚樂媛一個個櫃台看過去,直到眼楮掃到什麼後,下意識的擋在保鏢身前。她隨手指了幾種感冒藥,緊張的聲音發顫︰「我還要這個。」
藥店的阿姨見她身後還跟著男人,立刻心領神會,動作麻利的把驗孕棒拿出來,混在那些藥盒里。
結帳出來,楚樂媛臉色平靜的坐車回家。
保鏢將她送回家,沿路都沒發覺異常,著實給季司梵匯報。
楚樂媛回到臥室,將房門關上後,又把浴室的門鎖上。她把帶進來的驗孕棒拆開,按照說明自己檢驗了下。
盥洗台前,她眼楮死死盯著逐漸顯示出來的兩道紅杠,臉色瞬間煞白。
吃晚餐的時候,楚樂媛主動坐在桌前,等著季司梵回來吃飯。
季司梵洗過手坐下,挑眉掃了她一眼,眼底閃過淡淡的驚詫。她今天的心情看起來不錯,難道見到楚宏笙沒事開心成這樣?
手中的筷子輕輕握起,楚樂媛抿著唇,道︰「以後我出門,只要司機送我就行,不要讓保鏢監視我了,我不會逃跑的。」
說話間,她掃了眼門邊,「鄰居總是看到那兩個人,也會起疑心的。」
季司梵劍眉緊蹙,輕眯著眸子,問她︰「你想耍什麼花樣?」
「我能耍什麼?」楚樂媛笑問,眼底的神情輕蔑,「你手里有那麼多把柄,我會听話的。」
頓了下,她補充道︰「我的要求很簡單,讓我去醫院看看爸爸。」
季司梵挑眉盯著她,目光在她臉上搜羅一圈,並沒發覺不對勁。他端起碗吃飯,沒有再開口,楚樂媛知道,他是默許了。
斂下眉,楚樂媛掌心輕輕落在小月復上,眼角有些濕潤。當初她想要一個孩子,可現在,她恨這個孩子!
她恨他,恨與他有關的一切。
楚喬接到婆婆的電話很意外,不過听著電話里的語氣,她隱隱意識到不好。
茶樓里,環境優雅。
紫砂壺沖泡的茶湯,味道濃郁。楚喬盯著範培儀的臉色,問道︰「媽,您找我有事?」
「你去醫院檢查了?」範培儀也不想藏著掖著,直接問。
楚喬驚詫,不解的看向她。
「王阿姨也是咱們大院的,見過你兩次,對你有些印象。」範培儀抿著唇,開口解惑。
大院里的老鄰居很多,楚喬壓根記不清。她咬著唇,心想還真有這麼湊巧的事情。
「你這個毛病要慢慢調養才行。」範培儀再開口,語氣已經不如從前。
楚喬听的出來,她話里的擔憂。
捧著手里的茶碗,範培儀抿著唇,眼神黯然道︰「哎,咱們院里張伯伯家里的兒媳婦也這毛病,調養了七八年都沒見起色,張伯母去世的時候也沒見著孫子。」
她也許說著無意,可楚喬听在耳朵里,整顆心都跟著收緊。
「我知道一個老中醫治這方面的病很有本事,已經約好三天後去見,你能騰出時間嗎?」範培儀把主要來的原因道出。
楚喬看了看日子,道︰「可以,我提前安排好。」
氣氛有些尷尬,楚喬突然間又找不到話題跟她溝通。這種間隙,無形當中在她們之間蔓延。
出了茶樓,楚喬送她上車。範培儀猶豫了下,叮囑道︰「這事情先別告訴阿拓,你知道他的脾氣。」
楚喬抿起唇,「我明白。」
隨後,範培儀坐上車,很快離去。
三天後,楚喬用過午飯便借故出來。範培儀讓司機來接她,陪同她一起去看病。
老中醫的號很難掛,範培儀之前是托了人才搞到的。
楚喬坐在椅子里,五指緊張的蜷縮起來。老中醫細細給她把脈,逐漸眉頭緊鎖,「這毛病有些年頭了,現在開始調養已經不是最佳時機。」
「王大夫,您的意思是說?」範培儀站在邊上,緊張的臉色泛白。
老醫生看著楚喬年輕的臉,不禁蹙眉,拿起筆開方子,同時勸慰道︰「先吃陣子藥看看吧,你們別太心急了。孩子這種事情也要看緣分,如果不行,現在領養孩子的也很多嘛!」
範培儀雙眸一震,臉色大變。
楚喬咬著唇,垂在身側的雙手狠狠收緊。
走出醫院大門,範培儀一句話都沒有說過。楚喬跟在她的身後,也不知道要怎麼說。
「這件事不能告訴女乃女乃,」範培儀抿唇,眼眶漸漸泛紅,「前幾天她還問我,你們是不是應該生個孩子了。」
楚喬如鯁在喉,難受的憋氣。
「媽……」楚喬卯足一口氣,但又不知道要怎麼說。這個老中醫是範培儀親自找的,必然是權威級別的醫生,他的話等于判了楚喬死刑。
望著範培儀含淚坐進車里,楚喬咬著唇,心底一片淒然。如果她真的不能生孩子,那權家人要怎麼接受?!
為什麼,老天要跟她開這麼大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