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的墓室內,短暫的吃驚過後,張浩和胖子的心緒在平復之余,臉色也不由緩緩沉下,只剩輕微的呼吸聲稍稍傳出。
望著面前兩位沉默的少年,老者並未開口,就這麼靜靜的打量著兩人,眼中時不時便會泛出些許復雜的意味。
沉默,在無聲無息中過去許久。
某一刻,胖子從思索中走出,抬頭望向面前的老者,道︰「前輩,蓮蓬這千年來總是無故失控,失控後宛若瘋狂,您可知道其中的原因?」
「老夫等在這里千年,其實正是為解決蓮蓬大人這一隱疾。」
老者臉上蕩起一層感嘆之意,道︰「大人天賦極為卓越,一般魔獸可以逆天突破神獸級別,已標示著天賦的不凡。而從神獸九星高等突破神獸十星級別,尋常時間少說二十年,多者百余年,甚至一生困死在這個境界的都不在少數。而大人則是每隔十年,體內能量便會滿足突破需求。」
「還記得曾有一次,蓮蓬大人處于突破邊緣時,老夫冒死為她檢查過體內的情況,卻是發現她樹心表面竟有一層無形的屏障,在實力突破時其體內源源不斷涌向樹心的能量全部都會被那道屏障一一擋下。要知道,這些能量早已跟著修煉融入到血肉之中。而一旦得不到宣泄,只能剝離出體外,那種痛苦就如生生將人的血肉縷縷刮出般難以忍受。但為了活下去,不至體內能量紊亂引得軀體自爆,大人不得不選擇強行退化。但是,伴隨每一次退化,她都會流失許多記憶。可能正是因為記憶的喪失,才使得她暴走時,越來越瘋狂。」
說到這里,老者揮手在虛空一招,淡淡綠色熒光涌動之下,在身前形成一張巴掌大的圖案,道︰「這是大人樹心外表無形屏障上的一枚圖騰。那道屏障已與樹心徹底的融入在了一起,而只有這塊圖騰懸在屏障之外,算是一個入口。只有想辦法開啟圖騰,大人的隱疾才會自然而然的解決!」
目光死死定在老者面前的圖案之上,心中幻想著蓮蓬這數千年來承受的莫大痛苦,胖子沒來由覺得心底一陣窒息,道︰「這是烙印在我神魂大陣中央的圖案!」
聞言,老者恍然大悟的點頭,同時語氣中多出些許困惑︰「說起來,老夫的離開算是頗為蹊蹺。因為蓮蓬大人深知自身與生俱來的桎梏,所以每每有突破的征兆,只要她能強行控制住,就會選擇遠遠離開領地。而六百年前那一次卻十分蹊蹺。由于老夫一直跟在大人身邊,記得十分清楚,那一次暴走距離上一次僅僅才過去三年,而且來的毫無征兆。更奇異的是,大人在強行排出樹心精元時,罕見的從頭至尾都能保持理智的清醒。」
「其實,當時老夫並未被傷。而我之所以以受傷之名離開,正是因為大人那一次怪異的突破。暴走使得大人的記憶力如同被抽離般快速流失。而她卻清楚身上背負的一項重任。為延續這個重任,不得已之下,才將很多事情給老夫說明。但那時她的記憶消失太快,所說的話稀里糊涂,大多毫無頭緒。能確定的一點是,她的本體乃是殘缺不全的!蓮蓬擎天樹本體真正的主干另有其人,而這人的體內則封印有擎天冠圖騰。」
話罷,老者身上蕩起層層虛幻的漣漪,渾身勁氣蠕動之間,一枚精致的小瓶緩緩被迫出體內,而後他揮手一推,道︰「這是大人當時交付給老夫的一瓶樹心精元,其中封印了她些許殘破的回憶。而我的任務就是將她記憶中的人尋到,將一切告知,並把樹心精元轉交。大人曾說過,只要你存在正源dalu上,便一定會來血盤崖,也一定會來尋她。可自那一次之後,她近乎已經失去了來自神界的全部記憶。甚至連我都無法認出。」
「蓮蓬大人托付重任時所說的話,確實讓老夫有些無法接受。因為我百思不得其解,為何生活在高高在上的神界之人竟會降臨凡界?盡管想不明白,可我情知事關重大,甚至關系到召喚師世界被神界遺棄的辛密。因此便在血盤崖選擇一處隱秘的地方,帶著大人所賜數尊樹奴,構築了這處墓穴。以神魂力凝丹,迫出體內幻丹守護在側,以致身體短期內生命力耗盡。這一等,便是六百余年!」
「或許是上蒼冥冥注定,今日,老夫苦心所等之人終于等到,也算是報答了大人的救命之恩!」說完,老者揮手一甩,掌內的小瓶凌空朝胖子方向飄去。
揮手抓住飄來的小瓶,胖子眼中泛起劇烈波動,道︰「難道這就是前輩剛才所說我與蓮蓬乃本命一體的原因?」
見到老者輕輕點頭,胖子雙手略有些顫抖的握住瓶子,而後他閉上雙眼深深呼出幾口氣。待睜開眼楮後,雙手微微一震,瓶子便被震碎。其中血紅的樹心精元如同水滴一般懸浮在空中。
「嗖嗖嗖」
下一刻,一束束血氣快速被從那一小團的樹心精元中剝離而出,縱橫流轉之間,一張昏黃的畫面快速呈現在眾人眼前。
這張畫面也許是因為顏色的暗淡,又或者是畫面所呈現出的景象本身就是霧氣繚繞,總之顯得十分模糊不清。隱約能夠看到一棵遮雲蔽日的擎天大樹,屹立在一座被迷蒙濃霧所縈繞的山峰之巔。
隨著風雲疾速轉變,承載這座巨樹的山巔兩旁的石塊在這個過程中不斷月兌離地面,而且由大石變小石,小石又快速化為細碎的沙粒,最終沙粒粉碎為塵,隨風被吹走。盡管只是短短數十秒的時間,可觀看這張畫面景象的三人都清楚,這畫面是想要表達一種滄海桑田的歲月流逝。
終于,畫面在一分鐘之後緩慢下來。而這尊聳入雲霄的大樹也終于展現出了原貌。這課樹乍看之下,與尋常樹木並沒有太大的區別。不過,仔細觀察便能夠發現它的奇異之處。其所有的枝干都如同柳樹的樹枝一樣倒垂著,在微風的輕輕吹拂下靈動非凡的整齊擺動著。偶爾有些枝干宛若淘氣般,月兌離擺動的大部隊,像章魚的觸角在空中上下翻飛游動。
而後,越來越多的枝干開始騰空而起,到了最終,那滿天飛舞的觸手密密麻麻,看起來十分猙獰。
隨著這些枝干的舉動,大樹的主干徹底顯露出來。然後,粗壯的主干以極為緩慢的速度均勻分裂為三份,這個過程看起來似是十分痛苦。因為整個樹干從始至終都在劇烈的抖動著。當分裂成功剎那,左右兩邊的枝干就像仿佛是人的兩條胳膊一樣朝兩側伸直。
待那兩條岔開的枝干極為柔和的徹底舒展開來,在枝干末端兩尊與整顆大樹樹冠形狀一模一樣的樹台如鮮花盛開般綻放。頓時顯出兩個極為柔女敕的嬰兒。這嬰兒溫潤如玉,從那頭上扎起的馬尾辮依稀能分辨出是兩個女孩。
就在這兩位女孩睜開雙眼的同時,中間樹干自分裂的位置不斷噴薄出濃郁的綠芒,綠芒滾動之間,緩緩轉出一處綠色漩渦。下一刻,一位胖乎乎的男孩雙手護著膝蓋自漩渦內旋出。
畫面到此頓時出現劇烈的波動,接下來,整棵大樹在那三位女圭女圭現身之後,竟化為滿天的綠色光線,不斷洶涌的朝三人涌去。直到在他們周邊分別交織出一顆碩大的藍色能量巨球。
然後,景象重新如加速數十倍一般,伴隨無數時間的流逝,待那三團綠色光球上攜裹的能量緩緩回縮至球內,其表面光澤也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淡化下去。
驟然間,景象上的三團光球毫無征兆的炸裂開來,隱約可以看出,從其中竄出三道身影,隨即眼前呈現出的畫面如水般的融化,漸漸消失不見。
「大蓮、小蓮!是她們!她們一直在等我!」
畫面徹底在虛空消散,胖子略顯顫抖的聲音接踵而至。張浩扭頭便看到前者顫抖的伸出手掌,心口位置劇烈起伏著,很顯然對方此刻的心情波動極為強烈。
「耗子,我想我已經知道蓮蓬為何在千年來一直失控的原因了!」
話還未說完,胖子狠狠抽出一口冷氣,或許有一種莫須有的情緒左右著,臉色蒼白間,雙眼中竟不由自主的淌出兩行清淚,看模樣是在承受著什麼巨大的痛苦一般。
「胖哥,你怎麼了?」望見胖子神情的突兀轉變,張浩心頭一個咯 ,連忙關心道。
「 」
朝張浩輕輕擺手,示意不用擔心。而胖子卻咬著牙關,微微低下了頭。此刻,他腦域內的神魂大門中正在傳出一道道輕微的沉悶聲。每一道聲音落下,整片腦域都猶如被重錘砸了一般,產生強烈的震蕩和痛楚。
這樣的情況大約持續十數個呼吸的功夫,隨著聲響逐漸低沉下去,胖子猛然覺得神魂大門內有什麼東西悄然破開,一股龐大且無法抗拒的混亂記憶洶涌從門內沖出。那種強行接受信息的過程,不由讓得他眉頭緊緊鎖起。
片刻後,胖子微微抬起腦袋,雙眸從開始的混亂漸漸轉為清明。當即他伸手拭去腦袋上的汗漬,臉色沉重的道︰「那兩位女孩應該是我本體的伴生果實。其中一位叫大蓮,而另外一位叫小蓮。她們如同寄生體般與我同命相連在一起。大蓮和小蓮是一個整體,兩人通用一顆樹心。不過,寄生永遠是寄生,她們必須依靠主干才能生存,否則時間一久,體內的樹心便會慢慢凋零,最終枯萎而死!」
「那枚樹心雖然長在她們體內,但卻是由我本體凝結而出。所以大蓮和小蓮根本無法自主控制它。料想以她們現在的實力,強行突破的話,樹心肯定已達到失控的邊緣。而那里又是她們靈智的所在。為了存活下去,保證樹心不致于在崩潰下爆裂,因此才不得不選擇強行退化。在這個退化過程中,她們的理智也是會短時間內出現空白,這才造成她們宛若失心瘋的行為。」
「樹心?」
听到胖子的解釋,張浩不由瞬間恍悟。植物系魔獸的樹心與魔獸所凝聚的血丹一樣。不但是魔獸力量的源泉,同樣也是靈識所在之地。如果血丹失控,那種後果與幻師神魂渙散沒什麼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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