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人交戰了許久之後,喬風終于吸了口氣。他閉上眼,努力向自己說了十遍「維持理性,去除感性」之後,才點點頭道——
「反對無效,辯護律師請繼續。」
花若見的嘴角揚起一抹笑容。
那是一抹接近勝利者的笑容。
而在下達這個判定之後,喬風也是害怕似地緊盯著那邊的劉傅蘭卿,看到他並沒有向自己望上一眼之後,他也是松了口氣。至少,自己的這個判定經得住這名檢察官從法律層面上的分析吧。
「在座的各位,請大家仔細想想。」
花若見轉過身,開始對著旁听席開口說話——
「在這里的這名被告人,這麼一個柔弱的女孩子。她在自己年僅十二歲的時候,就已經經受了許多女性二十歲都還不曾經受過的事情。」
「在許多的同齡女孩為了穿什麼衣服而高興,為學習成績不好而煩惱的時候,她每天回到自己的家里所要做的事情卻是月兌光衣服,然後躺在床上等待著自己親生父親的‘寵愛’。」
「這份愛在我們所有人看來,都是畸形的,不能夠接受的。可是,在我的委托人才年僅12歲的時候,在一個無論思想上還是身體上都還沒有來得及成熟的12歲少女的時候,她卻必須學會去接受這種畸形的愛,並且要學著去隱瞞,不要對任何人說出這種事情。」
「各位,請你們想象一下,在某一天的早上。當其他的同齡孩子在父母的護送下去上學的時候。我的當事人卻要幫她的父親口∣交。之後還要努力保持的像是沒有任何事情發生一樣維持笑容去上學。這其中究竟經歷著一場怎樣的心理折磨?這對于一個幼小的少女的心靈到底會進行怎樣的扭曲?」
花若見的臉上浮現出愁苦而迷茫的色彩。他轉過身,對著喬風,再次攤開雙手,緩緩說道——
「我的當事人在年紀那麼小的時候,就被迫學會了向外界撒謊。她被迫學會了一旦遭遇到某些可能會受傷的事情的時候,立刻就用謊言來保護自己,將自己縮到一個脆弱的,完全經不起任何打擊的殼里面去。她完全不管這樣的自我保護究竟是不是真的保護了自己。其本質是不是其實在讓自己承受更加沉重的傷害。」
「在知道了這樣一件事之後,我們就能夠理解我的委托人當時究竟是以一種怎樣的心情在撒謊了。」
「在6月1日,在那個原本應該非常開心,非常愜意的日子里,我的委托人正在大廳里享受一份難得的悠閑時光。可是在這個時候,這位證人卻是抱著那個可憐的小女孩從浴室里面走了出來,並且對著她吼道‘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麼!你沒有照顧好她!她在浴缸里面淹死了,她淹死了你知不知道!你會因為沒有照顧好自己的孩子而被投入監獄!他們會因為你的監管不力而追究你的責任!’」
易永年的臉色變得十分的糟糕。他的表情甚至已經變成了青紫色。
他的身體在顫抖,嘴唇也因為激動而劇烈地上下抖動著。
而在後面的旁听席上,同樣在那里坐著的林愛媛老太太則是雙手捂著自己的嘴。目光無助地看著自己的女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花若見繼續「悲痛莫名」地比劃著。他的雙手抱起。就好像自己的懷里真的抱了一個兩歲的小姑娘尸體一樣,來到喬風的面前,將其高高舉起——
「這個可憐的小姑娘就這樣死了。因為一場意外,一場因為監護人照顧不周,而發生在浴缸內的不幸意外。因為害怕,也因為痛失自己的愛女,我的委托人竟然糊里糊涂地就開始編織起一個又一個荒唐至極的謊言。為了什麼?為了保護自己。」
「我承認,我的委托人或許的確沒有通常人們認識當中的那種,‘為了孩子可以付出一切!’的覺悟。在看到自己的孩子的尸體的時候,她最先的確是想到了保護自己。所以,她帶著這個孩子的尸體離開了父母的家,開始尋找一個合適的地點來掩蓋她的懦弱和無知。而最後,她找到了那個地點。也就是在六個月之後,我們在那個地點發現了這個可憐的小生命那已經化為了殘骸的尸體。現在想起來,這一切,都是一個悲劇。」
「你……你在胡扯!!!」
終于,幾乎是在花若見說完了所有的話之後,證人席上的易永年才如同憋屈了太久,終于一下子放出牢籠的獅子一樣,猛地喊叫了起來——
「你所說的一切都是在胡扯!完完全全的,都是在胡扯!!!」
這個退伍軍人轉過頭,看著被告席上自己的女兒易菲,再次吼道︰「菲菲,你的這個律師完全就是在胡扯!他所說的一切都是信口雌黃!你快點告訴他,告訴所有人!這個律師純粹就是一個騙子!你是我最寶貝的女兒,對不對?對不對!」
喬風注視著這名老軍人。
看著他臉上的色彩和表情。
他的確是在憤怒著。
難以遏制一般地憤怒著。
不管是任何人,被人這樣說了之後應該都會洋溢起這樣的憤怒感情吧。
但是……
作為他憤怒的對象,那個……現在正在承受其憤怒的人,易菲。
這個女人,卻沒有回過頭去,看自己的父親一眼。
和視頻中的那種親熱完完全全地不同,她別過頭去,看著法庭另一邊的大門,眼神呆滯。就像是完全沒有听到旁邊自己的親生父親對自己的怒吼和求助一般。對于花若見的所有言語,她全部都保持了唯一的一種態度——
沉默。
花若見看到喬風的目光一直在易永年和易菲的臉上來回旋轉之後,似乎窺破了這位父親此時此刻的矛盾心理。他走到即將奔潰的易永年的面前,柔聲說道︰「易先生,請問,你是否承認你曾經猥褻過你的親生女兒,易菲小姐。」
「我沒有!菲菲……菲菲你快點來制止這個瘋子律師的胡言亂語!菲菲,菲菲!!!」
對于易永年的否認,花若見表現的一點都不意外。隨後,他用另一種提問方式問道——
「當然,對于你曾經性侵自己女兒的這件事,你是永遠都不會承認的,對不對?」
「呼……你……你!」
「請你回答,你是不是絕對不會承認,你侵犯過自己的女兒?」
「你這個骯髒的律師!我要告訴你,我一直都在忍耐!但我現在就快要忍耐不住了!」
「啊,你當然快忍耐不住了。畢竟你不會承認的,永遠都不會承認自己強暴過本案的被告人,易菲小姐,對不對?」
「你……你………………!」
「現在,是你自我辯護的好機會。請告訴審判長,告訴審判員,告訴這里的所有旁听者,在自己的女兒十二歲時就對其進行施暴,,性侵這種事情,你是絕對絕對,永遠永遠,都不會承認的。對,還是不對?」
「吼————————!!!」
這個中老年人,猛地瘋了。
他一下子就從證人席跳了出來,一把手就將花若見的衣領拉住,舉起一只拳頭。而花若見就像是在期待著這樣的事情似得,高舉自己的雙手,顯得沒有任何的防範。
看到這樣的場景,喬風立刻敲響法庭錘,在旁邊的法警也是猛地沖了上去直接按住了易永年。但花若見,應該是已經得到了他所想要的結果,輕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之後,就輕輕松松地走到了法庭的正中央,向著喬風鞠了一躬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
法庭上一陣騷亂,喬風敲打著法庭錘努力維持著秩序。而法警們也在努力壓制著那位情緒激動的父親,將他帶了下去。
到了現在,喬風看了看時間,現在已經快到中午十二點了。一方面為了照顧自己兩邊的兩個小姑娘,一方面,也為了讓現場的情緒稍稍安定一點。更何況他現在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混亂,需要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
所以,他敲下法庭錘,宣布道︰「基于現在證人的情緒比較混亂,所以我宣布休庭,下午兩點繼續開庭審理,退庭。」
啪——!
法庭錘發出的清脆聲響,在整座法庭內不斷回蕩,久久,都不能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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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午飯啊∼∼午飯∼∼!快餓死我了!」
喬雪的手里拿著飯票(公務員福利),踮著腳尖,萬分期待地看著食堂前那一排長長的隊伍。
雖然是第二次吃了,但是這丫頭有了上一次的經驗,似乎對法院的食物感覺還不錯?所以現在不斷地舌忝著嘴唇,探出腦袋看著前邊的隊伍。
「小雪,口水都流下來了啦。頭過來,媽媽幫你擦擦∼」
夏雨從裙子里取出一條手帕,沖著喬雪那張早就饞的發慌的嘴唇擦了擦,擦去那些口水。之後,她才笑眯眯地點點頭,將手帕疊好,放回自己的口袋里。
喬風看著自己面前的這對母女,不由得笑了一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