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全是和平京人,原本是個大公司的小采購員,年輕的時候被源去了深圳長駐,做了一年多公司小職員。深圳離香港非常之近,所以能見到不少港商。
為了自己的業務,張文全和他們接觸得挺多,他發現不少港商都喜歡一種活動叫做賭石,自己第一次去賭石,還是客戶帶他去的。
那時他還是個小白,二十來歲一個愣頭青,但他也沒有拿出身上所有的錢來博個富貴——也很少有人一開始就這麼做,他只拿出兩個月的積蓄賭了三塊。
賭石的人總喜歡說神仙難斷寸玉,其實原石里面出什麼,並不是完全預料不到。雖然相玉專家們也不能有百分之百的準確率,但有規律,垮的機會就少。
完全不懂的新人,雖然不乏開始第一塊就見綠的,但通常就是十賭九垮。張文全那三塊,切開以後自然全是垮的。
正在張文全傷心的時候,人們紛紛圍到旁邊的一家店去看,那里一個老人賭了個大漲,出了滿綠,賣了好幾百萬。那個時候幾百萬還是相當值錢的。
張文全看傻了,接著他听人們說,這個老人是一個金盆洗手的賭王,叫李天成,現在全心帶孫子,只是偶爾來玩玩罷了。
親眼看到賭石真的這麼容易來錢,張文全心動了。
出來社會幾年,張文全也見識了人世冷暖,和平京一國之都,內里水深,藏龍臥虎,可是張文全家偏偏不算,他父母沒有錢,他同樣沒有錢。他深知一名沒有背景的青年初入社會的艱苦,這年頭,炒股被套牢,期貨水更深,房子他卻投資不起,只能一點點打工,先攢出第一桶金,才能提創業的事。
眼下,人家隨便賭賭,就是百萬入手,這其中的學問,不由得他不動心。幾乎只考慮了兩秒,張文全就果斷地跑過去追上了準備離開的賭王,當場跪下要拜他為師。
賭王原先不同意,他說張文全社會閱歷太淺,用他的話說︰「賭中了也摟不住錢」,可是架不住張文全的堅持,他還是收下了張文全。
必須承認,張文全是個能吃苦、愛思考、也愛研究的人,他沒有錢交學費,就辭職,一心侍候賭王生活,幫他帶孫子。跟著賭王學習了兩個月,不是干活,就是看玉,看書。
兩個月後,張文全又拿出了兩千,他準備再試一次。
他這次看中的是一塊帕敢場口的黑烏沙料子,這個場口,已經挖了五層,是有名的老坑,出的東西都很好。現在張文全看了這一塊的賣相,加上對好場口的迷信,不免自信滿滿,他覺得一定會出高綠,最次也是豆綠。
誰知切開之後,綠不但沒有滿,底子還髒,做不了東西,他賭垮了。學成後的第一賭以又交了學費告終。
張文全不服,他又跟著老賭王學了半年,才終于自信地出師了。這一回,他沒有兩千元去賭了,他掏出身上最後的五百,又賭了一塊很小的帕敢黑烏沙。
一切出來,就是滿眼的綠,糯種干青,當場賣了四萬。
隨後,張文全用這四萬,又不斷地賭,三賭三漲,錢,也翻到七十多萬了。
雖然在賭石圈里,這點錢不算什麼,但普通人想賺到這些,也要奮斗二十年。張文全有了這些錢,買了個小房又開始賭。
大概五年後,他就有了三百萬。
此時,張文全卻發現了一個問題。他除了賭石不會別的。他用這筆錢入股了一家公司,但是也只能算是小股東,說話不算,公司效益也一直在下滑,這筆錢最後賠了進去,以公司破產告終。
剛好這個時候,他偶然認識了詠玉珠寶公司的老總斐進,兩個人倒也投緣,斐進就邀請他去自己公司幫忙相玉,每年會給張文全分不少紅利,一干就到現在。
這也算是一份固定工作了,張文全心里相對平衡了一些。
「老弟,我沒別的本事,也只會賭石,我沒生在石頭堆里,但我估計最後會死在石頭堆。」張文全苦笑道,「我也想當董事長啊,我想創業啊,原先只想要一些錢開公司,最後反倒成了本末倒置。你說我這算成功嗎?」
林浩搖了搖頭︰「文全叔,您玩了這麼多年翡翠,一定听過一句話。」
「什麼話?」張文全問道。
「不會賭石難致富,只會賭石披麻布。」
「哈,哈,哈!」張文全握著酒杯笑了起來,「是,我听過,以前沒當回事,後來才發現,說得他媽的太對了。」
「是啊,太對了。」林浩也陷入了沉思。
一開始,林浩對張文全,並非沒有一點妒忌的心理,高手的心境,一方面渴望對手,一方面又不願意看到對手比自己強。但他現在,反倒對張文全有些同情。張文全的本事,也是他付出了很多才得到的。浸y n一樣東西太過專心,難免反而會成壞事,沒有什麼能夠免俗。
賭王是對的,入這一行,沒有點天份,想做到真正的大師,還是有些難度的,張文全是個天才,可惜入行太早了。
林浩明白這個道理,他不打算走張文全的老路,哪怕他本事再好,也是不可賭成一個富豪的。更何況他如果要復仇,需要的不僅僅是錢。
「林浩,你說說你吧。」張文全此時眼上起了紅暈,他已經有些高了。
「我?」或許出于同情,林浩倒有些不想欺騙他。
「對呀,你年紀這麼輕,就能從師董老;本事,呵呵,我的眼力我清楚,你只比我賭少了一塊,這樣的本事,沒多少人有,可你才十四歲。你到底是什麼來頭?」
林浩微微一笑︰「文全叔,我不想騙你,可是我照實說,你卻認為我是在說假話。」
一瞬間,林浩真的想把自己事盡數告訴張文全,他把這個秘密守口如瓶了十多年,就如背負了十多年的重擔,他也渴望說出來,落得一身輕松。
但是,林浩最後選擇了保密。為了不讓家人枉死,為了讓凶手付出代價,林浩不許自己有一點差錯。別說一個秘密保守十多年,哪怕是一輩子,他都不想反悔,也不會反悔。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是不是假話?」張文全呵呵地笑。
「我曾經說過,我還不會走路,就已經知道賭石了,可是你不信。」林浩說道。
再一看,張文全已經醉臥到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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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一周,已經臨近期末,張文全那次酒席上說了自己的故事,醒酒後大概覺得當時說的太多了,一直也沒有再和林浩聯絡過,林浩也沒有太多時間往東九園跑。
在此期間,他也問過董老,龍伯遠何許人也,結果董老也不知道。但是根據林浩的分析,龍伯遠極可能是在瑞麗,因為國內翡翠原料最大的集散地就在那里,龍伯遠在這里把礦上收來的東西集中再出的可能x ng最大。
畢竟還有一個月,依著和董老的約定,林浩就要去瑞麗了,他可以等。
而短短的幾天,林浩的注意力從「明天我會不會死」轉移到「今天該怎麼過」,同時他還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自己每天打坐,集氣好像越來越有效果,而每天自己的j ng神狀態也越來越好。之前好像也沒有如此。
大概是自己功力提升了吧?林浩不解,只能等黎陽出關了再問。
周三的時候,林浩把那串佛珠還給了崔錦成,崔錦成不放心,但是林浩搖了搖頭︰
「第一次那馬老太太也沒有殺死我,我不戴這佛珠,也不一定立即會被她殺死,如果這一期間她又出現了,再問你借來也不遲。」
于是崔錦成把佛珠戴回了自己手上。
過了幾天,依然什麼事兒也沒發生,林浩周末就約了崔錦成,請客去東九園附近的一家烤魚店吃個痛快,以答謝崔錦成所幫的大忙。當然,林浩也有自己的小算盤,他還要再去徐沐陽那里套套這個龍伯遠的來路。
和崔錦成吃完了飯,林浩就去了玉玲瓏,此時店中已經有了一個人,林浩覺得他眼熟,再一細看,心跳了起來。
不惑之年仍不發福的身材,不急不緩的氣質,臉上總有些笑容,這人不是祖培升是誰!
徐沐陽一見到林浩,連忙陪上笑臉︰「小兄弟又來啦?上次恭喜大漲啊。」隨後對祖培升說道︰「升爺,介紹一下,這位小兄弟叫林浩,在小店賭了兩次,全是大漲啊,上一塊咱出二十萬,他都沒有出手,這一次漲得還算少哩,俺這心里都在滴血哇~」
徐沐陽說自己心里滴血,其實是笑開了花。賭石商有個古訓,如果你賭石,那麼你就不要賣;如果你只是賣,那麼就不要賭。這徐沐陽就只賣不賭,他賺的就是流通的差價,而自家東西出好貨,那就意味著更高的流通量。
接著,徐沐陽又對林浩說道︰「小兄弟,這位您一定認識,著名演祖培升,升爺。」
祖培升听了徐沐陽的介紹,便對林浩有些刮目相看,兩個人握了握手,林浩便問道︰「上周來新貨,怎麼沒看到升爺呢?」
「升爺時間少,那會兒沒空,」徐沐陽介紹道,「再說他也不喜歡往人多的地方擠,來新貨時他很少到的。」
「哦,」林浩點點頭,不動聲s 地說,「我能賭這麼大漲,也是老板店里東西好哇,所以才經常過來呢。」
「那是,咱說了,咱這是緬甸直接供貨,保真無假,咱在瑞麗認識能人,礦上拿貨,直接封箱送過來,中間都不會開的。不然老緬現在會輕易放翡翠出口嗎?小兄弟也應該知道,現在想拿料子有多難。」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林浩心中暗喜,卻一臉吃驚︰「這麼厲害!」
「我就經常在徐老板家選料,」一旁的祖培升接著說,「你們搶完了,我拾人牙慧都有不少漏呢,哈哈哈。」
林浩同樣大笑︰「是啊,我第一塊也是在舊貨里淘的。」,隨後說道︰「老板,您說您認識瑞麗的人?我下個月,考完試後,大概正好也要過去一趟呢。」
「哦?」徐沐陽一愣,「小兄弟要去瑞麗?」
「去開開眼。」林浩說道。
「好啊,」徐沐陽打個哈哈,「對了,小兄弟要是有想搞什麼稀缺料子玩玩,哪怕是冰種帝王綠,也只管告訴我,我去幫你弄,咱路子多著呢。」
「好。」
辭別了徐沐陽,順便和祖培升交換了聯系方式,林浩動身回學校。
每個商人對自己東西的來路,輕易都不會透露得太細,以免賣家甩開自己和對方搭上頭;林浩知道自己和徐老板的關系還只是剛起步,也沒指望能從中探到龍伯遠的更多信息。能夠確認對方在瑞麗,他就已經很滿意了,畢竟瑞麗一個小小城里,又有幾個龍伯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