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老爺子和林浩二人坐在沙發上,前面的茶幾上泡著茶,同時放著那塊原石的照片。
這個客廳潔干淨,就是看不到一塊原石。
龍伯遠有一個徒弟,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看到林浩二人,本來想過來陪著老爺子,卻被龍伯遠打發走了。
三個人都慢慢地喝著茶,彼此暗懷著鬼胎。最後還是龍伯遠先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慢慢地用緬語說道︰
「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
「林浩。」
龍伯遠點點頭︰「我听說過你的事,年紀輕輕,本事很不小。你對這一塊很有興趣?」
「我喜歡這一塊,我想得到他。听人說,這一塊原石,您曾經經手過?」
龍伯遠的表情有一些失神,他點了點頭︰「康白死得可惜。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
林浩的嘴角浮出冷笑︰「它後來去了哪里?」
龍伯遠搖了搖頭︰「年輕人,也許你有錢,但在這片土地上,錢不是最管用的東西。」
林浩笑了,索x ng直接說起了漢語︰「龍先生,我想要的東西,哪怕是水晶宮的金箍棒,也要去拿到手。之後的事不需要您管,您只需要告訴我,現在它的主人是誰。」
說著,林浩推出了一張銀行卡。
龍伯遠卻不為所動,他輕聲說道︰「我在這里立足這些年,憑的就是步步小心,該收的錢我收,不該收的,我看也不會看。」
林浩的眼中閃過一絲厲s ︰「龍先生果然是聰明人,難怪一個**的殘部,還能在這里混得風生水起,甚至跟靠北的地方權要們做起了生意。」
解放前,**曾派了十萬軍人進入緬甸的深山,與他國聯手,一起絞殺r 寇,戰事慘烈,這些軍人為著保家衛國,一共戰死了有六萬之多,埋尸異國他鄉;後來**戰敗,在其他人退守台灣後,這些在緬甸的**中,一小部分也從緬甸跟了過去,而剩下為數不少的**,就在緬甸的深山與當地居民結婚生子,或者舉家生活在那里,形成了特有的族群。林浩經過這麼久的分析和查找,有九成的把握可以斷定老爺子龍伯遠和這些**有關系。
「這是在威脅我嗎?」龍伯遠的心也是猛地跳了一下,但他畢竟走過不少橋、吃過不少鹽,臉上仍然掛著雲淡風清的微笑。
「不。」林浩喝了口茶,又拿起那張老帕敢原石的照片看了看,慢慢地說,「你們是英雄,我心里敬服,這是由衷的贊嘆,也是我願意和您平心靜氣地談判的原因,我更希望我們是朋友。我說了,我只關心它,」林浩指了指照片,「別的都和我無關。」
說著,林浩湊近了點身子,有些惋息地說︰「更何況,我听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龍先生,它是一個沾著罪惡的不祥之物,您在這生命最後的時刻,也該跟它潎清關系了。」
龍伯遠的思緒也飛到了當年戰火紛飛的緬甸。那時他還不到二十歲。經歷了九死一生,看著很多戰友陣亡,最後,大家卻得知**退守了台灣,他們回不去了,大家索x ng就在緬甸結婚生子。
龍伯遠本來也找了個撢族的姑娘,卻沒有孩子,他相玉的本事就是跟著這個姑娘所在的家族學的。後來這個姑娘老死了,再後來內地改革開放了,他在倒騰了一陣玉石後,覺出自己上了年紀,就在瑞麗做起了生意。
前一陣,他覺得經常頭疼,年輕的時候他曾經被流彈擊中了頭部,當然軍醫們查了說就在腦干下面,無論是當時的條件還是現在,想取出來都太危險,于是他就帶著子彈一活就是這麼多年,當時醫生說他最多能活到五十歲。誰知一活就到了現在。可是他畢竟老了,身體已經無法和這些舊傷抗衡。三天前他去醫院檢查,醫生明確地和他說,自己只有不到一個月的生命了。
龍伯遠覺得自己看得開,他當年的戰友到如今,幸存的也死了十之仈ji ,他算是活得夠久的了。但是雖說如此,難免又會經常想到自己已經進入倒計時的生命。
龍伯遠時r 無多,是黎陽看出來的,並悄悄地告訴了林浩。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出了一會神,龍伯遠又仔細地打量了一下林浩。林浩這時已經摘掉了遮陽鏡,十四五歲的年紀,雖然長相平平,但雙眼漆黑而明亮,攝人心魄。
龍伯遠微微一笑,又喝了一口茶,慢慢地說道︰「我記得康白就是十多年前死掉的,小林,你多大?」
「十四歲。」
龍伯遠扳著手指頭算了一下︰「嗯,康白死的時候,剛好也是十四年前。他當時有一個孫子,如果沒死,也和你一般年紀。」
林浩微笑著繼續喝茶,他能感覺到龍伯遠投過來的目光,仿佛強光手電一下,能將自己里外打一個透。他也相信,龍伯遠就是猜到什麼,也不會說。
看到林浩這樣的表現,龍伯遠嘆了口氣︰「你說的對,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當時這一塊原石,和其它不少原石,我都看過。」
龍伯遠慢慢地把事情經過告訴了林浩。
康白地家橫死的消息,龍伯遠也听說了。一個月後,一天早上有人敲門,龍伯遠並不認識對方,對方自我介紹叫朱有才,30出頭的樣子,c o著一口粵語。他說他有一批原石要老爺子過目,順便聯系下家。
龍伯遠久混賭石圈,誰家有極品他多少也了解一些,立即認出這些是康白的遺物,聯系到最近他們全家受了飛來橫禍的消息,他明白了對方的身份。朱有才大概也預料到了他能認出原石的來路,從這一堆原石中拿出一三塊,告訴龍伯遠,可以送給他這一些,其它的,則要龍伯遠幫他出手。
一開始,龍伯遠不想答應,但是對方暗示他,如果不同意,讓他有和康家相似的下場也是很容易的事。于是龍伯遠答應了,他是賭神,但他不是神,現實的權威是他無法去抗衡的,他只能順從。
每一塊原石後面都有一個有著血腥和y 望的故事,卻不能阻止人們搶著去得到它,康家也只是無數個黑暗故事當中的一個角s 。
說到這里,龍伯遠站起身來,去了內室,沒過多久,就抱了三塊原石出來。它們都只有五百克左右,都是j ng致的小料。
第一塊是正場龍坑玉,就是老龍肯場口所產,黃砂皮,皮很粗,已經一開兩半,是水頭很足的濃綠,在拋光後仿佛兩瓢碧水一般誘人。
第二塊是個發紅的圓形石頭,蟒帶和松花清晰可見,沿著松花已經開了一條窗,露出里面的綠s 。這是摩西沙的頭層石頭,品質極高。
第三塊是個老象皮,灰白s ,孟拱場口,如今幾乎再難見到老象皮,林浩知道,這一塊打燈是能見澄藍的,應該是個冰種。因為打燈就透,幾乎就是明料,不用打開看內里了。
憑這絕產的場口、少見的皮殼、優秀的內在表現,這三塊的價值已經不是金錢能體現的了。因為這樣的j ng品,世間只能越來越少,再也產不出來。
林浩定下心神,將目光從這三塊石頭上移開,緩緩問道︰「那麼,照片上這一塊在哪里?」
「他沒有帶來,我也沒有賣。」龍伯遠搖搖頭,「其它的,我轉手過很多人,有的已經失去了聯系,但多數還能找到。」
所有提到過這塊原石的文字,一直都說它不知所終,也許這是真的。
「如果它們都有這樣的品質,也是值得入手的。」林浩若有所思地說道。
龍伯遠又從茶幾上書中掏出一張老舊的名片,遞給林浩︰「這是那個朱有才的聯系方式,我只有他的電話號碼,交易完成後,我也沒有再和他聯系過,不知這個電話還能不能再撥通了。」
這張名片上同樣沒有印頭餃,用的原生漿紙,燙著j ng致的金s 紋邊,卻沒有編號。留下的電話是個座機的,座機的號碼十多年來還一直保留著的可能x ng,遠比手機號碼的要大多了。它已經泛黃了,但是保護得很好。
林浩微微一笑,將名片和照片收起,戴上遮陽鏡站起來︰「我還有其他事情,就不多呆了,龍先生,不必相送了。」
黎陽也站起身來,戴上遮陽鏡,沖龍伯遠微微一笑。兩個人開門離開了這個小屋。看到有人離開,那只金剛鸚鵡輕拍翅膀叫道︰「再見再見!」
屋內,龍伯遠端著茶水,看著離開的二人鑽入出租車,又扭頭看了看茶幾上的三塊原石出神,就在這時,原先那個二十多歲的徒弟走了進來。他叫楊增壽,仰慕龍伯遠的本事,故從師于他,是龍伯遠最小也是最後的徒弟。
「師父,那些人來做什麼?」場增壽問道。
「索債。」龍伯遠輕嘆一聲。
「什麼?」楊增壽猛地看向正開走的出租車,「他們不會要對您不利吧?」
龍伯遠微笑著搖了搖頭︰「將死之人,他們不屑于動手。」
楊增壽的心沉了下來,老爺子時r 無多,這件事只有和他最親密幾個人才知道,他難免不安,月兌口面出︰「他們……」
龍伯遠揮手,示意地不要再說。良久,他輕嘆一聲︰「就當為師我,做了一場夢吧。」
人生如夢,他也到了該醒的時候。
車內,黎陽看了一眼龍伯遠的家,低聲問林浩︰「你要撥打這個電話號碼嗎?」
「十多年都等下來了,不差這麼一點時間。去迎賓酒店預訂的房間,咱們可以上街上看看有沒有好的原石可以入手。有句老話好飯不怕晚。」林浩扶了扶遮陽鏡。
一開始,他對如何讓龍伯遠開口還有些為難,誰知龍伯遠已經時無多,讓這一切容易了不少。
現在,林浩先需要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同時謀劃好下一步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