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晨曦點點,金光四濺,天邊的輕雲早已被破曉晨光劈成無數道散開的雲劍,清麗之中自有一股肅殺之意。
草草受完拜師之禮,譚伯便收了笑意,連忙躬身扶起瀟允,指了指房內臥床不起的二人,說道:「其實關于天狼一說,還有很多秘密,從今往後,為師會一點一點說與你听,如今當務之急卻是他們二人。」
瀟允眉頭一挑,不禁奇道:「師父,徒兒自侍不是霍閆的對手,可就他那肥嘟嘟的身子耍出的招式又怎能傷得了詩詩?」
一層黯淡之s 蒙上瞳眸,譚伯感慨道:「霍閆哪能有這般厲害,倒是他身後的靠山卻是能翻江倒海,游戲乾坤啊!」
「哦?他們又都是何人?」
「他們都是雲門中人,當以雲門四公子居首。」
「雲門?」瀟允疑惑問道,「雲門四公子?」
「是啊,雲門立足江湖已有數十年之久,但卻很少被人知曉,他們多在暗中行事,干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譚伯伸手在詩詩鼻息之間探了探,隨後嘆了口氣續道,「唉!原以為雲門只管些關系江湖利害的瑣事,但昨晚一遇卻令為師重新認識了雲門,原來那霍閆只是雲門的一個閑人,依言行事,拿些好處罷了。雲門既然有心要害你,那他們必定是知曉些什麼的,看來以後行事得處處小心,為師可不想讓昨晚的事再發生一遍。」
「師父,您之前所說的……」
「你是想問雲門四公子的事吧?」不用猜譚伯便知道瀟允想問什麼,見其神s 微凝,一副洗耳恭听的樣子,便捋須正s 道,「這雲門四公子也是為師在江湖上偶然听聞得到,說這四人是開創雲門的四兄弟,人稱‘公子焱’‘公子宇’‘公子千’,還有他們的大哥,神蹤難覓,至此不得其名。
此四人入門時便立下誓言,不惜屠滅世人,毀斷江山,也要求得痛快,求得人上之人的絕對z y u和地位,因此便傳出雲門夜襲鳳爵嵐天殿一記,雖以失敗告終,卻也一度在深宮中掀起不小的波瀾。因其多出沒于夜半,也被世人偷偷貫了個怪名——雲門四鬼。」
听罷,瀟允本還是微凝的神s 驟然大變,那抹自眼眸深處傳遞開來的懼s 頃刻間彌漫了周身。
「難道詩詩他們便是遭了這四鬼的暗算?」
譚伯道:「只有公子焱前來,可他不僅傷了詩詩,還把霍閆救走了。」
「公子焱……」
這稱呼看似簡單易記,可瀟允硬是在心底默念了百十遍,這才像是繞了舌一般慢下節奏。
「瀟允,為師知道你心中多有不快,也知道你很想某些人能早點死去,但還是那句話,萬事行善為先,莫要違了天意!」
「是,徒兒謹遵教誨!」
「還有,雖然你已入得道門,但由于靈根未啟,法門未開,所以只能先從感受諸如冰,火等由天地元氣所匯聚成的自然之物開始。」
「感受自然之物?」瀟允小聲嘟囔著。
「對,感受自然之物。」譚伯語重心長地解釋道,「這世間萬物,包括生靈,都是由天地元氣構成,這里提及的感受自然不是簡單的觀之以形,觸之以表,而是要試著與之相容相合,達之以物動我動,我動物隨的境界,簡單地說就是用你的一切心念之力來c o控天地元氣。」
瀟允有些茫然地翻閱著手中的書,一時大感荒謬︰「師父,可……可我又怎會c o控元氣呢?」
「若是常人,為師定不會隨意便將此二書授之,你雖資質平平,可卻天生坐擁天狼神力,可借以神玉的靈源將傷勢恢復如初,這已是你異于常人之處,我相信,若是你能好好利用體內的天狼之力,將之轉化為自己的力量,那修此二書定會如履平地,信手拈來。
允兒,你要听好了,為師與你講這些話並非都是無稽之談,也不是要催你修煉,只是如今天象已變,你那體內的天狼蠢蠢y 動,若是待到時機成熟,然而你又無力克制,那……」
說到這,譚伯不免心神一悸,續道:「所以修煉道法救的不僅是你自己,更是整個凡塵吶!」
瀟允很想說其實自己壓根沒對體內的天狼有所感應,何來利用一說。但轉念一想,師父承得空萊祖師,修為已達聖賢之境,所作所為自然不能以兒戲論之,既然這是自己的命運,更是蒼生之命,一時之間便也沒了心思再想其他,專心攻法修元才是正道。
「師父,三年前我就已見得詩詩的厲害,若是要達到她那種境界,我又要幾時才能入得。」
「允兒,修煉切忌c o之過急,需循序漸進,慢慢領悟。修煉之境亦有四,是為破體,入境,凝神,煉化四重。詩詩嘛,自然已到了入境之末,凝神之初。」
「破體,入境,凝神,煉化?那這每入一重境界,又有何界定區分?」
「每入一境界,感受天地元氣的能力自然更多一分,從書典上來看,即是可學之術更多幾許,直至融匯貫通,領悟奧義。」
……
初識道法四境,瀟允便大感新奇,然翻閱《玄空》、《煉法》二書,又多迷茫,顯這二書對于現在的他來說,未免過于玄奧,他雖然從小受教于筱伯,詩書禮儀自不在話下,可書典上那密密麻麻的字文圖經還是讓他有些自慚形穢。
他闔上書頁,頗為小心地把書藏進懷里,輕輕拍打胸脯,直至確保再也不會漏遺,這才有心吸一口涼冬爽氣,長吁而嘆道︰「師父,詩詩和小樓這般傷勢,倒是何時見好啊?」
「為師先前以為他們避除亂氣,止血消淤,你那……樓兄弟很快便會蘇醒,只是小女詩詩……唉~」譚伯眉心緊鎖,一股恨意長出不得。
……
這一r ,暖陽過後,天邊就飄起了亂雪,嘶嚎的北風送來一陣霜意。
黎村外郊,溝壑干裂,農物枯敗的田地盡頭,獨d l 著一座新墳,墳頭不高,木質的墳碑上嵌字清晰可見——先祖筱敬天之墓,側有小字一排——不肖孫兒瀟允立。
墳土前香火小起,一杯酒水合著花束四下圍撒。
鋪雪的濘土上,少年長跪不起,他猶自闔眼默頌,許久後才睜開朗目,肅然道:「筱伯待我如再生父母,相去十數年,不曾放棄,允兒得有今r ,離不開您老的悉心照料,三年了,不肖孫兒才來看望您,當真有愧!」
他神情落寞,有些哽咽地續道,「如今南苑已逝,塵世又災難當頭,允兒以後怕是不能常來看您了,還望您老泉下有知,莫怪允兒愚魯!」
說完又是一杯酒水撒下,北風漫過,把清酒的醇香和香火的燻糜摻和了透,直沖瀟允口鼻,氤氤氳氳。
雪下得更亂了,亂得迷了眼楮。
瀟允連連磕了三個響頭,這才長身而起,牽過一旁不知從何而得的老馬,西駕而去。
墳頭不遠處,有人暗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