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武俠時代 第139章 玉璣

作者 ︰ 寒羽青良

方才這玉璣子一亮劍,那一手當真帥得緊,就連令狐沖這等武學駁雜之人,也叫不出其中名目。

他听得施戴子口出此言,並一口叫出對方使的乃是泰山派的「擎劍術」,不禁眼中一亮,知道他既然面對這等強手依然敢于出戰,必然是有制勝的把握。

施戴子在華山諸位師兄弟當中,心思最為細膩,在劍術之上的造詣,除了令狐沖之外,一直也遙遙領先于眾師兄弟,他辦事一向妥帖穩當,比之令狐沖往往還強上三分,是以令狐沖對他此舉也毫不擔心,當即點了點頭。

施戴子持劍在手,躊躇滿志,大踏步走下高台,開口朗聲叫道︰「那小老兒,我來接下你的劍法。」

玉璣子眼見此人不過二十出頭,登時停住喝罵,瞪著一雙渾濁的黃眼珠望著施戴子道︰「你是何人?」

施戴子笑嘻嘻走上擂台,回頭道︰「在下來歷清白的很,乃是華山派第四弟子施戴子,不信可問我的掌門師兄,他可為我擔保。」

玉璣子听他言語,似乎依舊是在嘲笑自己這個掌門來歷不清,跟龜公大茶壺攪在一起,當即臉色一變,陰沉道︰「你自己找死,那也怨不得別人。」

說罷,他足尖一點,宛如一只鐵雞起舞一般,直直飛上擂台,他這一下全身僵直不動,唯獨足尖用力,輕功當真怪異之極,眾人見到他施展這般絕活,不禁齊聲喝了一聲彩。

一邊左冷禪本來講到半路,誰知突然冒出這等事端。他見此事插手也未必討得好處,當即便有些沒趣。轉身下台,將這擂台讓給了華山和泰山兩派。

下台之際。他抬頭看向施戴子,眼望他年紀輕輕,不過二十五六歲年紀,不禁冷哼一聲心道︰玉璣子縱橫江湖之時,這天下還沒有你呢。華山岳不群幾個弟子武功亂七八雜,也就令狐沖還像點樣子,這人膽敢上台挑戰泰山派的長老,可當真自取其辱。

施戴子眼望左冷禪拂袖而去,緩緩抽出長劍。不禁深呼一口氣,眼望泰山四下風光,碧空如洗,江山如畫,只覺得恍如隔世般。

他在少年之時,也曾來過泰山,見過五岳大比,其時華山派勢弱,只能在一旁旁觀。並無弟子下場參與,當時他只覺得諸如莫大先生、天門道長等人,其武功都高如仙人,簡直永世不可與之相比。

這種感覺縈繞在他身上好多年。才慢慢褪去,但卻也知道若想在五岳劍派同輩之中一爭雄長,非得再由十年二十年的苦修不可。

誰知道天上竟然降下齊御風這個奇怪的少年。領著他們捉蛇打鳥,求教六怪。又將華山之上的秘洞打開,令眾人都深悉五岳劍派失傳的各種神妙劍法。令他這十幾年汗水積下的苦功,一朝得已釋放,終于在恍恍惚惚之間,窺到了上乘劍術的門徑。

眼前這玉璣子,本來是比他師傅岳不群還高上一輩的人物,就算是一年之前,自己也萬萬想不到居然敢跟這等高人交手,並且還是主動提出。

玉璣子眼見這青年人神采奕奕,英姿勃發,雖然兩人輩分相差甚遠,他上台之後卻不急不躁,安若素之,低著頭望著長劍不住感慨,心中也不禁生疑。

他自矜輩分,自然不能搶先出手,可是等了半天,卻見這青年只是搖頭晃腦,感慨萬千,卻不主動上前,當即不由得大怒道︰「小子,你尋思什麼呢?」

施戴子恍然一愣,急忙抬頭,看見玉璣子持著長劍,怒氣沖沖的指著自己,當即他依著此人身法,「玉女十九劍法」閃電般在心中過了一遍,便已然有了定計,于是便笑道︰「詩人有雲‘‘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這泰山絕頂,神奇秀美,站在這台上俯覽群山,頓生豪氣,當真暢快。」

玉璣子哼了一聲,知道他這句詩乃是唐朝大詩人杜甫所詠泰山之辭,當即也不便反駁,只陰陰地道︰「要想‘會當凌絕頂’,卻輪不到你華山派。」

施戴子心轉如飛,當即道︰「哦,莫非泰山派有意奪取這五岳派掌門之位?是矣,是矣,自古五岳之中,東岳獨尊,泰山吞西華,壓南衡,駕中嵩,軼北恆,為五岳之長,玉璣前輩有此想法,也是正常。」

玉璣子听到這話,心中怒極,急忙朝左冷禪方向看去,卻見他坐在椅子上,面色鐵青,也說不上好壞,當即不由得心中一涼,心道泰山派得了這華山少年一句話,左冷禪日後定然對我有所忌憚,我須得速速撇清為妙。

他當即道︰「泰山是泰山,泰山派是泰山派,咱們武林中人,不搞那些咬文嚼字的玩意,誰本事大,武功強,大伙便都服誰,我泰山派武功在五岳之中,也只是稍勝過貴派,比之其他三派,那是遠遠不足,萬萬不敢當這個五岳派的掌門。」

施戴子舉起一只大拇指,道︰「不錯,前輩當真好見識,詩聖另一首《望岳》中也談及,‘稍待秋風涼冷後,高尋白帝問真源。’貴派的武功真源,你全然沒學到家,是以還得叫我好好教導一番才是。」

玉璣子雖然貪財,卻也不是草包,知道這一首詩卻是杜甫看過泰山之後,又登華山而作,此子話里話外,居然還是在貶損泰山派。

當即他心中大恨,卻也知道自己在口舌之聲,爭不過這青年,只能強忍著怒火道︰「多說無益,你進招吧。」

施戴子點了點頭,當即手中長劍一擺,使一招蒼松迎客,見過先輩,繼而隨手一刺,嗤嗤破空有聲,竟然徑直奔向玉璣子的咽喉而來。

玉璣子原本警惕異常,但他怒火一升,心境便不免懈怠。當即見這一劍奇險無比,不禁吃了一驚。當即施展泰山派劍法,手中長劍接連縈繞回旋。擋住這凌厲的一劍,一連退出三五步,才將施戴子這劍上之力卸下。

兩人這一交手,眾人不禁一片嘩然,玉璣子論及年紀,比施戴子大上三倍不止,誰知這一出手,竟然被這小輩攻個手忙腳亂,當真丟人現眼。在自家門口,栽了個大跟頭。

玉璣子也只覺得臉上發燒,當即手中一劍快似一劍,接連進攻,使得便是泰山派的絕學「崔崒刺雲天」,他這劍法以詩入劍,本是泰山派他這一系的不傳之秘,他生平與人交手,絕少使用這種劍法,但此時一張老臉已然丟盡。卻也顧不得許多,只一心想著在對方身上刺幾個透明窟窿才好。

施戴子並不急于進攻,當即回擋了幾招,但見他這路劍法如山岳傾斜。兩崖夾石,驚濤拍岸,天光搖碧。一劍接著一劍,猶如千峰攢聚、萬壑凌厲。凌厲絕倫,當真不可輕視。心中不由得道︰「原來三師兄練這套劍法,卻是練得錯了?他那劍招使得慢慢騰騰,哪有這般快捷?」

當即他一邊接招,一邊目光不由得朝台下溜去。

一邊令狐沖見到玉璣子如瘋如魔,亂披風般使出這套劍法,也不禁一愣,目光看向齊御風,齊御風微微一笑,搖頭道︰「平明登日觀,舉首開去關,精神四飛揚,如出天地間。」

令狐沖听見這句詩,當即心中恍然大悟,心道這劍法使得如此之快,固然是電閃星飛,寒芒吞吐,十分好看,但卻失去了泰山派端莊凝厚的劍意,這劍法風韻高邁、神情散朗,有道家通玄之氣,焉能是這般撒潑的使法?

當即他見到施戴子偷眼看來,不禁搖頭晃腦,抿一口茶,隨手揮舞了一下衣袖,便宛如戲台上的戲子一般做作。

施戴子見到令狐沖這般模仿魏晉人士服食五石散之後的樣子,當即心中不由得好笑,卻也豁然開朗,明白了這套劍法的真意,當即又過了三兩招,猛然快步如飛,猶如花間蝴蝶一般蹁躚不定,瞬間便移出四五步,接著彎腰下探,一劍朝著玉璣子的下腰歪歪斜斜的刺去。

玉璣子劍法正使得興起,猛然看見他連續閃動,繼而一劍刺他腰間,不禁嚇了一跳,可是他招式已老,卻避無可避,當即勉強擰腰發力,在即將被刺中那一瞬間,在空中一旋,斜身躲過。

饒是如此,他一身嶄新的道袍,卻也被施戴子劍尖撕破了一個口子,他低頭一看,登時臉色漲紅發紫,如同豬肝,怒吼道︰「我殺了你!」手上長劍東一刺,西一劈,盡朝著施戴子要害刺去。

施戴子盡管學全了那套華山派先人所遺留下來的「偽——玉女十九劍」和東邪一脈流傳的「落英劍法」,並且由齊御風依據獨孤九劍的劍理加以改良啟發,已登堂入室,劍法卓然自成一家,但他與玉璣子這等當世少有的高手交手,卻還是從未有過的體驗。

他起初還有些畏首畏尾,不夠灑月兌奔放,但方才這一劍見功,卻也給了他極大的信心,當即他見到玉璣子劍法在他與梁發喂招時全然見過,心中膽怯盡去,步履如飛,左旋右抽,長劍叮叮當當與玉璣子的長劍互踫,都砍在他劍尖去路之上。

兩人一連交錯了十余劍,施戴子都是順著他的劍路或點或刺,或勾或抹,總之不讓他將一招使完。

玉璣子見這青年居然後發先至,將他劍路全然模清,不由得大吃一驚,兩眼發直,直勾勾看著施戴子,幾乎要棄劍絕望起來。

正當此時,突然一人高叫道︰「玉璣師兄,穩住心神,切勿為他花招所惑。」

此人身材高大,也是白須白眉,穿一身深青色的道袍,眾人一撇,當即認出此人乃是玉璣子的師弟玉音子,都不由得心道,原來泰山派之變,天門背後居然面對兩位師叔的陰謀,可當真為難此人了。

令狐沖見玉音子也從天門背後站起,走到台邊,看似十分焦急,不由得裝著好奇的樣子,盯盯望向泰山派席位,卻見玉鐘子神色不動,手指卻呈現出一個四字模樣,心中不由得想到,原來泰山派居然有六位太上長老都投靠了左冷禪,今番要揭穿這個陰謀,確實殊為不易。

玉璣子听見這聲音,登時心中一驚,心道我這般使招,確實有些心浮氣躁,此子劍法高超,還須得徐徐圖之,當即潛運心法,臉色隨之也從猙獰變得莊重,看準施戴子長劍刺來,也緩緩遞出一劍,凝如山岳,雄偉磅礡。

他這般運勁使劍,將身上五六十年的內功全然貫注于劍刃之上,施戴子登時壓力大增,只覺得他一劍當中,起手時甚為直白淺陋,如朗月無雲,空空蕩蕩,而後卻劍意層層迭迭,如雲蒸霞蔚,冉冉升起,蕩滌縈繞,每一劍的劍招皆蒼然有古意,又如泰山之松,,虯枝斜出,蒼翠相掩,令人目不暇給。

當即他不由得心道︰「這便是三師兄所苦學的‘五大夫劍法」了。」

玉璣子長劍接連刺出,每一刺都是一連五劍,這種技法在江湖之中其實也算不得什麼稀世絕學,如華山派「太岳三青峰」,雁蕩山「靈峰三折」,更有江湖人人皆知的「長江三疊浪」,都是如此一招連著一招,連綿不斷,後招推前招,並立齊發的劍法。

但這五劍連出,比之三劍並發,難度又何止增上一倍,卻儼然比那些功夫要強得多了。

齊御風見到這牛鼻子居然使出這等招式,不禁也搖頭感慨,這般手腕上的技巧,都是經年累月,苦苦精研而成,即令是他,使出這一劍來,威力雖然更大,卻也絕對無此靈活。

但他細細觀之,卻發現這套劍法似是而非,與華山後洞中記載的劍法頗有不同,許多地方雖然竭盡彌補漏洞,但比之古人的奇思妙想,卻樸實的近乎于呆滯可憐,而失之神韻奇變。

他看得出來,施戴子身臨其境,自然感受更多,只覺得這牛鼻子劍法之中,內力雖強,卻還總是少著點什麼東西,比之梁發使出的劍法,威力稍顯不足,當即他眉頭一皺,當即長劍如裁雲分柳,反攻而上。

華山派劍法正奇相合,奇拔峻秀,高遠絕倫,處處透著險中求勝的意境,玉璣子與他使了七八十招,始終未見勝負,卻總見他一會防守,一會反攻,此時見他回擊,不禁精神一振,牢牢盯住他劍尖去路。

卻見颯然風起,施戴子本來溫雅款款的劍法陡然一變,一柄劍如雲如霧,如雨如電,若電光下射,若氣吞斗牛,長劍之上,盡是硬朗無匹的打法,而出招之處,卻盡皆匪夷所思,總是他泰山派劍法之中夠不著的地方。

玉璣子本已經七八十歲,有些老眼昏花,此時見到這少年人使出這般劍法,眼楮隨著對方劍尖上一抹流星來回縈繞,只覺得如長松入雲,山花奇異,漸漸不禁有些心中煩惡,頭暈眼花,一個不及防,猛然覺得長劍刺來,登時一驚,   後退三步,一坐在地上,便覺得自己再也站不起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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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成績很差,幾次都覺得要寫不下去了,但是看到留言鼓勵,還是忍不住要繼續寫下去,多謝諸位一直支持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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