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過一片山,前面還是山。
走過一片沙漠,前面還是沙漠……
可是齊御風還是要穿過那片山,那片沙漠,總要親自去去看看後面是什麼,才能甘心。
春分之時,玄鳥至,雷乃發聲,雖然自空氣之中,已經能勉強感受到春日的氣息,他此時眼前卻只有一片灰蒙蒙的沙漠,漫無邊際,朝天邊延伸。
即使這沙漠的頭頂,天高雲淡,陽光明媚得幾乎刺眼,可他的心情卻沒那麼燦爛。
「這他娘的還得走多遠啊,」他一邊懊惱的想著,月兌下鞋子,倒出里面的沙子,然後繼續艱難的前進。
人腿可不比飛機,想要走出這片巨大的荒漠,非得受一番大苦頭不可。
不過經過兩天兩夜的行走,齊御風雖然口干唇燥,滿臉脹得通紅,全身汗如雨下,可謂狼狽萬狀,但卻也不疲憊,積蓄了多年的內功一點一滴的發揮出來,越是使力,就越是神采奕奕。
他尋到一彎湖水,揀了幾個沙棗充饑,足不停步,繼續向東而去。
「也不知道現在是哪朝哪代……」齊御風感慨道,他自前天與江小獵分離,此時便連一個人影也未曾見過,不禁有些郁悶。
不過這兩天他獨行荒野,心中明淨堅定,卻也思索明白了更多的事情。
「我自回歸現代以來,自覺礙手礙腳,武藝退步,卻原來是重見了花花世界,接觸了五色迷離的生活。心思便對武道不那麼堅持了,這一番與江小獵交談。確實深得感悟。」
齊御風想起最近這段日子,自己所遇的事情。繁復雜亂,既有家庭瑣事,也有財富地位權勢之誘惑,心思都已經不如當年那般純潔明淨,一心沉浸其中了。
這對于他這以人生確立目標的關鍵時刻,無疑是一種重創,許多人便是在二十歲開頭的時候,就逐漸放棄了自己最初的理想。
幸虧他結識了江小獵這等奇人,不但與他分享招數心得。更明確的以自身實力告訴自己︰「武至巔峰,無所不能。」
齊御風心中暗忖,若非江小獵出現與自己過招,令自己有所開悟,自己雖然已經體會了許多武術的精髓之處,可功夫卻始終不能如此精純。
不過領悟是領悟,功夫要上身,還要經過許許多多的磨練。
江小獵不過只是為自己指明了一條通往巔峰的道路,至于如何登上這武道巔峰。卻還是要看自己的作為。
他低下頭去,看著自己在地面縮成一團的影子,心中涌起了萬千感慨︰「也不知道家里人怎麼樣,至少也讓人回來享受幾天上學的時光吧……」
他不禁又想起。前天夜里的情景︰
「無所不能?」齊御風不自覺的重復了一遍。
江小獵轉頭看他︰「怎麼,你不信?」
「武功再練到絕頂,也不能凌空飛行。不懼核武吧?」齊御風見他踔厲風發,侃侃而談。絲毫不像他先前那般飛揚佻達,行為乖張的的樣子。不由得有些將信將疑。
「這個麼……就需要你自己去尋找答案了。」江小獵手持長白劍,灌注真氣,只見清芒如氤氳一般在劍身上乍起,但見他右手一抖,向前一刺,長白劍頓時亮如銀河,璀璨奪目,奪人心魄。
接著他隨手一劃,只听滋一聲劃出一道劍氣,劍尖三尺之外,空氣震蕩,嗡嗡嗡幾聲,一道泛著藍色光芒的傳送門攸地一聲打開。
「去吧!勇敢的少年,快去創造奇跡。」江小獵收劍入鞘,笑著將長白劍遞還給他。
「怎麼……怎麼這麼快!」齊御風大吃一驚道︰「我剛回來還不到一個月……,而且你怎麼能這麼隨便的就打開了?」
「呃……無所不能嘛!這次再不走,可能三四年就都走不上了……」江小獵先是強硬的回答道,但隨即卻又口氣一軟,似乎有點心虛。
「為什麼?」
「重置cd了唄,這麼簡單都不懂,你愛去不去,我走啦!」江小獵一擺手,便轉身大踏步向沙漠中走去。
「你去那里,這悍馬你不要了?」齊御風看著江小獵說走就走,絲毫沒一點猶豫,不由得遲疑問道。
「去西伯利亞散散心,車和東西,都送給你了!」江小獵余音裊裊,霎時間影蹤不見。
就這樣,齊御風在悍馬車和傳送門之間琢磨了五秒鐘,便將車上東西,收拾了一個包裹,步入了傳送門中……
「按照道理說,這片沙漠不應該有這麼大……」齊御風抬頭看著太陽,仔細辨別方向,約莫著自己這幾天怎麼也走出四五百里,可是四下里除了沙山沙丘、風蝕窪地、剝蝕山丘,可是怎麼卻愣是看不見一個城鎮,村莊、河流、道路?
莫非又迷路了?
這時候天色將晚,再睡沙漠,這一夜可不好受。
正當他喪氣之時,突然抬頭一望,看見前方遠處,似乎閃過了一抹別樣的女敕黃?
他急忙定楮看去,卻見遠遠沙丘的輪廓外面,果然露出了幾條樹干,已經綴上女敕黃蓓蕾!
有樹!
齊御風心中一喜,登時踏沙如飛,奔騰而去,一躍上那沙丘,登時一個小小的村子,顯露了出來。
齊御風「哈」一聲笑,立刻也不管身上慘兮兮的襤褸衣衫,直撲村子而去,臨到門口,不由得大吃一驚,原來村口處,那棵金英翠萼、花開燦爛的迎春樹上,居然掛著兩個干尸!
但見那干尸形狀,一老一小,顯然是一人成年,一人卻還是個孩子,一個干尸這時候被風吹得回過頭來,只見她長發披肩,是個女尸,瞧上去滿臉都是猙獰怨恨,顯然是被人掛上去不甘願而死。
而另外一個孩子,約莫只有五六歲,卻顯然是在掛上去之前,便已經被利器捅破心月復,早已死掉了。
齊御風雖然也殺過人,見過血,但此時見到這一對母女隨風飄擺,晃悠晃悠,死狀如此之慘,不禁也為之悚然。
他信步走進村子,果不其然,這里家家戶戶都是空屋,竟然連一個人影也無,他上下翻遍,到處搜索,卻也只在一間破屋的地窖之中又尋到了一具尸體,只見那老者肚月復干癟,雙頰深陷,一見便知是活活餓死了的。
齊御風心下不由得惶恐︰「難道踫見了大旱之年,甚麼都沒得吃?咱也要這般活活餓死了不成?」
他細思極恐,沖出門外,忙從包裹里拿了一個原本一直舍不得吃的隻果, 嚓 嚓吃掉,這在登高遠望,仔細辨別了一條路徑,繼續走去。
他這兩日在沙漠中艱難跋涉,鞋子已經破爛不堪,此時一走上土路,終于踏得破了,可是他舉目四望,卻連尋寸縷絲線也是艱難,只能在鞋上穿洞,割破幾縷衣衫綁在上面。
他走了一會兒,只見路邊臥著幾具尸體,一看就是餓死之人,沿途田地盡皆龜裂,田中長滿了荊棘敗草,一片荒涼。不禁心中慌亂,這餓殍滿天下,到底是什麼年代?
一直到了傍晚,他才見道路旁邊,有個村落,走進村子,卻見遍地都是尸骸,只因為臨近沙漠,空氣干燥,尸身才能保存完好,死時慘狀絲毫未變。
他嘆一口氣,看天色已晚,當即便尋了一間稍微干淨的住屋,安頓了下來。
等他吃過晚飯,看著這村破戶殘,尸骨滿路,處處饑荒,遍地餓殍,死者人人臉色發黑,肌肉扭曲,死狀甚是可怖,而一路所見所聞,盡是怵目驚心,慘不忍睹之狀。
當即他不禁心中感慨,想起一句曲非煙念過的詩︰「水自潺潺日自斜,盡無雞犬有鳴鴉。千村萬落如寒食,不見人煙盡見花。」
就在他覺得朔風及體,已然生寒,準備回房中休息之際,突然听得遠處喊聲大作,蹄聲轟轟隆隆,有如春潮夜至,千軍萬馬,殺奔前來。
齊御風听到人喧馬嘶,連綿不絕,不由得吃了一驚,心道便是幾千人馬,估計也未必有此聲勢。
他連這年頭到底是什麼時空都不知道,耳听響聲越來越大,震耳欲聾,不禁心生警惕,忙回屋取了長劍,隱在房後一棵樹下。
不一會兒,只听得成千上萬的軍馬奔過村子,但听得戰馬嘶叫、兵器撞擊、士卒呼喊亂成一團。
齊御風生平之中,雖然在長白山和泰山之巔,都見識過千軍萬馬的威風,可那些人全是步兵,並非騎手,這還未曾見過這般大的聲勢,覺得那些人馬排出,在這些軍隊面前,簡直便如唱戲的和習武的區別一般。
這些人馬經過村鎮,邊有人停駐言談,齊御風耐心細听,卻也听不出話中意思,只覺得嘰里咕嚕,似乎並非漢語,過不多時,大批人馬掩至,只听得馬蹄擊地,猶如雷鳴,大旗展風,狀乎熊熊烈火,任何人說話,便都听不見了。
一直過了三個多時辰,這大軍才堪堪過完,耳邊一片清靜,齊御風挺劍而立,心道終于可以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覺了。
他剛要動身,卻听的不遠處一聲長嘯,一人中氣沛然十足道︰「兀那小賊,你還想逃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