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菩提 第一百二十三章 奪權

作者 ︰ 我魚

()範惟亮老氣橫秋的立在御書房那冰冷厚重的地板上,昏花的老眼偷偷向上一瞥,並沒有看清楚皇上的表情,但很明顯對待自己沒有往r 那般熱情。于是老公爵不斷的咳嗽著,一來是今天確實很冷而他又大半夜被人從暖烘烘的被窩里拉出來到皇宮覲見陛下,而年齡又擺在那里,自然不可能j ng神如同少年般旺健;二來因為皇帝不知為了何事龍顏大怒,在弄清楚事實真相之前不如先擺出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以博取對方的同情。是以他並沒有刻意壓低自己的咳聲,相反還有意夸大了幾分。

李乾剛此刻已經恢復了一些理智,先是裝作在批改奏章故意將範惟亮晾在那里,過了大概半個時辰方才直起身來,冷冷的看著立在下面的老公爵問︰「令公子最近可有家書到府上?」語氣平淡至極,不帶半絲感情。

天下父母,無不關心自己的兒女,位高權重者亦然。一听皇上提到自己的兒子,範惟亮不禁向最壞的方面猜想。難道是克希闖禍了?還是……戰場風雲變幻,誰敢說必勝。範老公爵久經沙場,自然很清楚這一點,不由得顫聲問道︰「陛下,犬子還好嗎?不會是殉國了吧?」

「殉國?!」李乾剛沒想到老公爵會有此一問,撇著嘴角回答︰「假如令公子真是殉國,那倒是你們範家的福氣了。」說著將那份奏章扔到了範惟亮面前的地板上,冷冷的說︰「你自己看吧。」

暗黃s 的奏章靜靜的攤開在御書房烏黑厚重的地板上,上面的字跡不多但卻讓人分外的觸目驚心。範惟亮得知自己的愛子無恙,先是松了一口氣,但能惹得練氣功夫極好的皇帝陛下如此震怒,想必奏章上也不可能是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一般要是y 加之罪,是必須要長篇累牘堆砌辭藻慢慢加上去的,而如此簡短的一封奏章就能惹得皇帝陛下如此震怒,想必是有些真憑實據。老公爵顫顫巍巍的俯*體,費力的從地上拾起奏章粗粗的瀏覽了一遍,不禁大驚失s 慌忙跪倒,口中連聲說︰「陛下,此事絕無可能,請陛下詳查。」

「公爵大人,自古人心難測,你又如何斷定此事絕無可能呢?」

自古人心難測不假,但更加難測的是天威,是帝王心術。範惟亮不敢怠慢,嘶啞著聲音說︰「陛下,範家一向忠君愛國,而克希這孩子……更是從小和陛下一起長大的,他的脾氣秉x ng陛下應該熟知才對呀,斷斷不是那種無父無君之人。」

李乾剛緩緩的坐在龍椅上,一字一頓的回答︰「只怕單單是無君,卻未必無父吧?」

範惟亮心中「咯 」一聲,听這話皇帝是對自己產生了懷疑,認為範克希之所以背叛朝廷是出自自己的授意。連忙不住的叩頭說︰「陛下,此乃何林的一面之詞,不可輕信呀。」

「一面之詞不假,但範克希範將軍為何遲遲沒有奏報為自己辨白?!」李乾剛將「範將軍」三個字咬得極重,語氣中透出了濃濃的殺意。

……

……

範克希自然沒有奏報也不可能有奏報,現在蒙得里哥所部正橫在他與大唐京師之間,數十萬大軍密密麻麻,又哪是信使能輕易通過的。範將軍此刻並不擔心加納多人對自己展開攻擊,相反還求之不得,向南的三道防線一樣是固若金湯,不耗費大量士兵的鮮血與x ng命很難攻克。現在讓他憂心如焚的是假如蒙得里哥直撲京城的話,自己是無論如何也追不上的。

除了蒙得里哥,還有何林,一直懷有異心虎視眈眈的何林。

其實大可不必太過關心加納多人,蒙得里哥與穆蘭塔也就是半斤八兩的區別,莽將軍打不下來的堅城換上儒帥一樣不能奏效。真正讓人放心不下的是何林,在大唐元帥的職位上兢兢業業許多年,對京城的布防、將領以及漏洞他都了然于胸,要是真想打的話,這塊土地以後很可能就姓何了。

心急火燎的範克希立時就想帶兵回援,那條防線雖然堅固,但既然中間已經斷了一環,也就沒有了堅守的必要。無奈蒙得里哥的鐵騎很湊巧的橫在他的後方,不但不能回援,就連派個信使上個奏章都變得異常艱難。

……

……

當皇後走進御書房時,正巧看到範老公爵跪在地上不斷的磕頭,那頭白發已經凌亂。天氣雖冷,但範惟亮卻出了滿頭的冷汗,蒼蒼的白發貼在上面,看上去可憐至極,一點都不像是曾經叱 風雲的鐵血將軍世襲罔替的公爵大人,倒與隨處可見的平常老人沒有什麼區別。皇後詫異的看著房間里的兩個男人,走到皇帝身邊輕聲問︰「陛下,這是怎麼了?」

「怎麼了?你自己看吧。」李乾剛指了指範惟亮身邊何林的奏章,冷冷的說。

皇後走將下去,先是親手扶起了範老公爵,又給他搬了把椅子坐了,方才撿起奏章讀了起來。李乾剛坐在龍椅上冷冷的看著一言不發,他也知道方才對範惟亮的態度是有些過激了,更何況自己還要叫他一聲姨夫,讓太後知道了總是不大好。正好皇後及時來到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台階,也就順勢下了。

御書房外,風聲獵獵,就連更鼓都顯得有些疏離。

皇後很快的便讀完了何林那通俗易懂的奏章,向皇上盈盈一禮說︰「陛下,天s 已晚,老公爵年紀大了,不如先請他回府去可好?」

當然留這麼一個老頭在皇宮里也確實沒什麼用處,李乾剛從鼻子里哼了一聲算是默許。範惟亮見狀會意,連忙跪地磕頭說︰「謝陛下,謝娘娘,老臣告退。」

「公爵大人慢走。」皇後親自指派了得力的太監送範惟亮出宮,待得老公爵的腳步聲遠去之後方才皺著眉對李乾剛說︰「陛下,您以為範家通敵?」

「難道不是嗎?」此刻沒有了外人,李乾剛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站起身將書桌上的所有東西都一股腦的拂到了地上。「敵將蒙得里哥分明是從範克希的防線處通過的,可那個家伙就連封請罪的奏折都不上,也未免太目中無人了些吧?」

「陛下,當心龍體。」皇後並沒有理會地上那些七零八落的物事,小心的繞過它們走到李乾剛身邊先是扶他坐下,接著又緩緩說︰「陛下,假如範克希投敵,而範惟亮是同謀的話,老公爵又為何會安安穩穩的在京中高坐而不思退路呢?」

「許是自大,許是想里應外合,總之是有可能的,可能x ng還不小,相當不小!」

皇後在心底幽幽的嘆了口氣,不再硬勸而是委婉的說︰「陛下,範家或許有不臣之心,但您如果處理過激的話,那不是逼著他們造反嗎?現在外有加納多虎視眈眈,內有何林居心叵測,假如再加上範家父子……祖孫,那恐非大唐之福,陛下之福呀。」

李乾剛心中一動,抬頭看向皇後問︰「梓童,那你的意思是……」

「不宜動作過大,一切以和諧為主。」

……

……

早朝,範惟亮一如既往的站在武將之首,但今r 他的身形卻顯得沒有往r 那般高大,甚至有些佝僂。李乾剛先是面無表情的環視群臣,接著將目光落在了範惟亮的身上,關切的問︰「範老公爵,朕瞧著您的氣s 好像不怎麼好呀。」

範惟亮一愣,只能順著皇上的話說道︰「回陛下,老臣年紀大了,加上夫人兒孫這些都不在身邊,下人們伺候得不是很周到,是以這幾r 有些j ng神倦怠,不過倒不大妨事。」

公爵大人的本意是我老婆陪著你媽去掃墓了,兒子孫子都幫你上前線打敵人去了,範家可謂是滿門忠烈。但听在李乾剛的耳朵里卻變成了威脅,從太後的親情角度、從手握重兵的範克希範輕骨父子角度來威脅九五之尊,當真是罪無可赦。他牢記著皇後要和諧的教誨並沒有立刻發作,而是以嘮家常的口吻又問︰「老公爵,身子不好就不要硬撐了,您可是我們大唐的棟梁,可千萬別累垮了。」

這句話說得再明白不過,別說範惟亮本人,就是旁邊一些不明就里的臣子也听出這是皇帝大人希望範老公爵主動請個病假。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老公爵也只能回答︰「承蒙陛貼,那老臣自明r 起就在寒舍靜養身*體,朝政大事,那就要諸位同僚多多費心了。」

「哪里哪里,公爵大人的身*體重要,身*體重要。」群臣謙虛的打著哈哈,心中卻各有各的算盤,看怎麼才能更有效的搶到範惟亮現在手中的權力。對于皇帝來說,他搬走了最礙眼的一塊石頭;對于老公爵本人來說,一下子陷入了無盡的未知;而對于其他官員來說,則有大把大把的戰利品不啻于從天而降,大快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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