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一秒一秒地流逝,已經三十多分鐘過去了,堆積得像小山頭一樣的廢墟才弄去了一半,好些戰士的雙手被石頭和瓦片刺得鮮血長流。但沒有人停下來,他們心里都清楚,只要能快一秒,埋在下面的人就多一點存活的希望。
霧在慢慢散去,y n沉的天空現出了太陽那張蒼白的臉。悶熱的空氣里有一股難聞的惡臭味,王軍聞到這種氣味心里就堵得直想吐。他疲乏地坐在一根從廢墟上抬下來的木梁上,從破鏡片後面觀察著這個動人場面上的每一個人。「真他媽倒霉,偏偏遇上這麼個地震,又偏偏把攝像機砸壞了。」
他獨自在那里悶悶的想,突然看見那只叫花花的狗,一直在廢墟上站著,盯著它前面的亂石堆叫個不停。王軍一下子來了靈感,心里也豁亮了許多。他幾步跑到廢墟上,蹲撫模了一下花狗說道︰「我曉得你的意思了,快去一邊耍去吧。」
那花花好像听懂了他的話,就往旁邊走了幾步,蹲下來望著王軍。「過來幾個有力氣的,」王軍向旁邊的幾個羌族漢子喊。他見面前那些石頭太大,自己一人肯定搬不動,「快把這幾塊石頭搬走。」他對走過來的幾個壯漢說。
那幾塊百十來斤重的石頭,不到幾分鐘就被壯漢們抬開了,露出來的是兩塊蓬在一起的大石板。石板中間有一條拳頭大的縫。幾個漢子正要跳下去抬那石板,王軍好像感覺到了什麼,他立即伸手攔住了他們「別動!」他說。
馬文兵也走了過來,王軍沒有理他,就匍匐在一塊石板上,把手伸進石縫里去模,卻像觸了電似的一下就跳了起來。「人•••人,就在這下面,她們就在下面那!」他驚慌失措地說。場上的人們听了,都朝這里圍過來,蘭嫂拉著玲玲也走了過來「翠萍妹子。你能听見嗎?」蘭嫂很激動的望著石板下面喊。
但下面沒有回應。蘭嫂又喊了幾聲,里面仍然悄無聲息。大家都閉住了呼吸,驚恐萬狀地盯著那個懾人心魂的坑里••••••
俞翠萍把午飯做好,卻沒有胃口吃。她抱著女兒在門口喂她的n i,女兒鬧了大半天,吃飽就在她的懷里睡著了。她就坐在門檻上,兩眼淚汪汪地望著通到寨子下面的那條小公路。一直快到下午兩點鐘,他覺得有些困倦,就關了門,到樓上的房間摟著女兒睡了。
她迷迷糊糊地睡了一陣,好像看見床前站了一個男人,就急忙翻身坐起來,伸開雙臂去抱他,卻怎麼也抱不到。「秋華,是你嗎,你在哪里呀?」她在房間里四處張望著呼喚。
秋華是他男人「我回來接你走了。」她听見一個沉悶的聲音說。「走,往哪里走?」她驚訝的問。「去城里。去天堂般的大城市。」那聲音又說。
她記得秋華曾經對她許過若言;他要拼命打工掙錢,在城里買房買車,接她去城里,享受天堂般的生活。「你買好房了嗎?」她驚喜地向男人那模糊的身影跑去,卻被一雙巨大的手緊緊抓住了。「我們快走吧!」那聲音凶狠地說。
「我的女兒。我要帶著我女兒一起走。」「不要管你那小東西啦。快走吧!」那模糊的影子拉著她,她覺得自己的身子在向房間外面飄去。她就邊哭邊喊「我不走啊,我不能離開我的女兒啊!」就拼命地向床上的女兒跑去。
她把女兒緊緊地抱在懷里,嘴上仍然念叨著。房間已經在搖晃了,她卻還像在夢里一樣,房頂上的瓦片和牆上的石頭也開始往下掉落了,她仍然沒有察覺。直到劇烈的顛簸把她母女從床上抖落在地板上,她才驚醒過來。
她開始感覺到危險,但已經來不及跑下樓了,劇烈的搖晃使她根本無法站起來,她就把女兒緊緊地貼在胸口上,用身體去遮擋著那些 啪啪地落在她身子周圍的石頭,泥土和瓦片。
突然一聲巨響,她感覺到自己在往下沉落,心里還明白是樓板塌了。但只是一瞬間,她就被垮塌的樓房埋在了屋子的下面,瞬間就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慢慢蘇醒過來,但眼前一片漆黑。她覺得背上好像壓著一座山,整個身子一動都不能動了。「女兒,我的女兒呢?」她心里迷糊地想著,意志使他感覺到女兒就在她的身子下面。她想伸手去模索她女兒。
她費了很大勁,才把一只手從石頭縫里扯了回來,她模到了女兒的頭,卻好像被自己的胸脯壓著了。她試著把身子抬起來,就拼著最後一點力氣,使勁抬起身體,一陣鑽心的疼痛,她又昏迷過去了。
是女兒的一聲啼哭把她從昏迷中喚醒過來,那哭聲很細小,像是被什麼捂著了小嘴。她那已經迷糊的心里明白,是自己壓在了女兒的身上。她很焦急,就再一次用盡全力把她的脊背往上抬,終于,她的四肢能支撐著她的身體了,「女兒不會有危險了吧。」她擔心地想,就騰出一只手到身子下面去模。她從女兒的頭模到女兒的腳,意識到女兒還活著,並且沒有受傷。
她放心了,但覺得自己呼吸很困難,腦子里昏昏沉沉的,她極力使自己清醒,只要自己睡著了,身體就會軟下來壓著女兒。「我不能睡,不能睡•••一定會有人來救我們的,蘭嫂會帶人來救我們呢。」她心里反復地鼓勵自己。
時間在慢慢流逝,一分鐘,十分鐘,一小時••••••她仍然頑強地支撐著。但腦子里越來越模糊了。她想喊,已經連嘴都不能張開了,唯一能動的,只有一只手,她就用那只手在身邊模索。她模到的盡是石頭。突然,她的手觸到一樣東西,是手機。
她有些驚喜,像落水的人抓到一個救生圈。但她模索著打開手機,卻沒有信號,只有手機上微弱的光,能讓他看見身體下面女兒那張稚女敕的小臉。女兒睡著了,似乎睡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