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龍起舞 姜波

作者 ︰ 孤獨的山鷹

()說到三輪車拋錨,就有必要說說這條鄉鎮土公路。路上坑窪不平,路邊雜草叢生。出來村子不遠就是攔河壩,壩頂長約二百米。這是當初全鎮百姓出義務工,車推肩挑築起來的,水深面光。由于年久失修,壩體已經被雨水和波浪沖刷的滿目瘡痍。本來十米寬的壩頂,現在也就僅僅可以兩輛轎車並排勉強通過,如果是大型運輸車就只有單行通過了。村子距離國道收費站不遠,有些大型運輸車為了逃交過路稅,紛紛從村里的鄉鎮土公路繞過收費站。于是壩頂的兩端經常出現只有國道上才可以出現的等車堵車現象,場面煞是壯觀!

壩頂的東端有一個三孔石橋,橋頭兩側的護石已經斷裂月兌落,橋體岌岌可危。即便這樣,司機師傅們為了省下幾十元的過路費,還是冒著橋斷車毀的風險,螞蟻上樹般依次通過,讓人看了不免心驚膽戰。

鑒于此,村委某些人感覺是個斂財的好機會,便以收修橋費為名報到鎮上。很快獲得批準,條件是村里每個月必須拿出部分錢拉石粉鋪墊路面。當然了鎮上也會從中獲取一份可觀的管理費。

就這樣村里堂而皇之的私自設立了收費站。大車五塊,小車兩塊,即便這樣經過此路的車輛還是絡繹不絕。村委每到月底拔路(村民抓鬮獲得收費資格的土稱呼)的時候,李建軍都會用高音喇叭通知有意向收費的村民準備好現金,以公開招標的方式,誰出價高歸誰收費,必須當場現金結賬。

即便這樣,每到競標的那天晚上,村委大院都是人頭攢動,誰都想在這塊肥肉上撈點油水,造成的結果就是標底越來越高。競標的叫苦不迭,當官的笑逐顏開。可怪現象還是出現了,雖然村委每月光道路收費就有幾萬塊錢入賬,但到了年底結賬時,還是窮得叮當響,鼻子眼里全是欠賬。

當初收費的目的就是為了修橋修路,可收費幾年過去,橋還是那座橋,只不過樣子更加難看。路還是那條路,只不過,路面更加的坑坑窪窪,車走到上面就像顛轎一般。雖然村里在月初的時候也會找車拉幾趟石粉像撒芝麻鹽那樣鋪在路面上,但也不過是杯水車薪。過不了幾天路面讓車一壓,很快便新貌變舊顏。

群眾看在眼里,氣在心上,卻很少有人吱聲。即便偶爾出那麼一兩個像呂光這樣的快嘴反映一下,也是有上音,沒有下音,說了等于白說。久而久之,除了看熱鬧的就再沒有管閑事的了。

呂光的三輪車車況還算不錯,可已經好幾個月沒有拉東西了。呂曉梅一路顛簸走出沒有一半的路,便熄火歇菜。這下可把她急壞了,一次次點火無果,呂曉梅有些束手無措,手心直冒汗。

這時,被堵在車後的司機一個個從駕駛艙里探出腦袋,大喊大叫,有哭爹的,也有罵娘的。呂曉梅無奈也只好下車解釋,求人幫忙看看那里出了毛病。盡管她好話說了一籮筐,還是沒有人願意幫忙。四五個等不及的貨車司機來到呂曉梅的身旁,示意她把好方向盤,然後七手八腳的硬是把車推到了路邊。

火辣辣的太陽掛在頭頂,曬得她熱汗直流。那一刻,呂曉梅想到了需要人照顧的公婆,想到了等她回家喂食的大豬小豬,她心急如焚。這時一輛黃s 的中巴車由遠而近駛來,她一眼就認出那是李浩。李浩讓她惡心,她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她更不會去求他。

這天是星期一,李浩每到這個時候都會開車去鎮上接小學生。車上的李浩依舊包著額頭,袒胸露背一副洋洋自得的樣子。李浩也看到了呂曉梅,他一點沒有感到羞恥,他故意撅起嘴巴‘吱吱啦啦’的吹著流氓哨。與呂曉梅擦肩而過的一剎那,他扭頭看了一眼背向自己的呂曉梅,嘴角露出一絲蔑視的輕笑。他加大了油門,中巴車‘嗡、嗡’的拖著長長的尾音急駛而過。一團黑黑的汽車尾氣,一串骯髒的灰塵追隨者李浩的車呼嘯而去。

就在這時,一輛嶄新的奧迪車迎面駛來,在靠近三輪車不遠的路邊停下。車門一開,從上面下來一人,徑直朝呂曉梅走來。那人邊走邊朝著背對自己的呂曉梅喊道︰「曉梅!大熱天的站在這里干什麼?」

听到有人喊自己,呂曉梅轉身回頭,看到來人,她眼前一亮,就像見到了救世主。她說︰「本來想用爸爸的車到鎮上買點豬飼料,誰承想走到這里車壞了!你干嘛了姜哥?」

此人叫姜波,高高大大,身高不下一米八五,臉龐黝黑,體格健壯,x ng格直爽剛烈,愛打抱不平。

姜波早年干過建築,下過煤窯,干過磚廠。後來經過自己不懈努力在國道旁建起了一家大型汽修廠和一個玻璃鋼廠,可以說是白手起家。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他的辛勤付出下,生意經營的紅紅火火。他自己的r 子過好了,卻沒有忘記村里的老少爺們。每到過年過節他都會拿出一部分錢買面買米送給村里的孤寡老人。提到姜波村里人有口皆碑。

「奧!我去鎮上辦了點事!,讓我看看。」姜波邊說邊來到車旁,二話不說便開門上車。一系列動作下來,車就像疲憊的老牛,有氣無力的喘息了幾聲,還是紋絲沒動。姜波低頭看了一眼駕駛室,沉思了片刻。他重新下車,把襯衣袖子往上一擼說道︰「曉梅!你上車啟動一下我看看。」

「哦!」呂曉梅答應了一聲來到車上,反復幾次。

姜波伸出一只手說道︰「你把活扳手拿給我,我看看油路和線路是不是松動了?」說完姜波從車後斗上拿了一根蛇皮袋子墊在車身下。

呂曉梅一看就急了,趕忙阻止道︰「姜波哥不要,地下太髒!」

「沒事!都是莊戶人出身,誰不知道誰?我以前修車時,還不是天天這樣,快點吧!」姜波態度很堅決。

「好的!」呂曉梅答應了一聲,然後就翻箱倒櫃的在車上找著。半天功夫,曉梅一臉無奈的說︰「走的急,也沒檢查一下看看,車上沒有扳手啊。」

「這怎麼辦?」姜波撓了一下頭皮,然後掏出手機說了些什麼?

「姜哥!你還有事,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再想想辦法!」呂曉梅感覺有些不好意思。

姜波看了看有些著急的呂曉梅,很干脆的說︰「我沒有事了,我剛剛打了電話,一會他們就開車過來給你修,要不你先到我的車上坐坐等著,車上涼快!」

「不,不了!給你添了這麼多麻煩,真是的!」呂曉梅本來就不愛說話,姜波這麼一讓,她更加不好意思。

「奧!那就到一旁的樹蔭下等等吧。」姜波轉身回到車旁打開車後蓋,取出兩瓶礦泉水,扭開瓶蓋遞給呂曉梅。

「不,不用了!我不渴!」呂曉梅不自然的把手縮了回去。

「拿著,不就是一瓶水嗎?大熱天的能不渴!」姜波把水塞到呂曉梅手里,有些驚訝的問道︰「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還會開車?」

「嗨!」呂曉梅苦笑了一聲,想了想說︰「李強在時,一塊出車的時候他就教我,慢慢的就學會了!」說到這里一絲傷感不經意間爬上了她的臉頰。

「哦!是這樣啊。」姜波感覺出了話題讓呂曉梅的心情有些沉重,他話鋒一轉說︰「我知道現在豬飼料人家都送貨上門的,打個電話不就行了,干嗎非得自己去拉?」

呂曉梅難為情的說︰「我、我昨天打了!那家供貨商的老婆說他男人病了,自己又不會開車,說要過幾天。可眼看著豬就沒得吃了……」

「這樣啊!可我知道鎮上賣豬飼料的就好幾家,干嘛不讓其它人送?別人的不是一樣。」

「我一直都是用那家的,別人我不熟。再說我以前也親自去拉過,每次他們都會減免我幾十塊錢的運費,所以……」呂曉梅y 言又止。

姜波何等聰明,她明白了曉梅不過就是想省下幾十塊錢的運費。他突然感覺眼前的這個女人是如此的不容易,她的所作所為讓他敬佩。他沒有戳穿,莫名的沖動,他想幫她。

因為村子離呂曉梅拋錨的地方不過四五里路,又是老板親自打電話叫,所以維修廠的工作人員放下手頭的活,很快就開車過來了。反復檢查了發動機和油路,維修人員說︰「可能是機體內零部件壞了,一時半會可能修不好。」

姜波安排道︰「天這麼熱,干脆把三輪車拖回去修理吧!」工作人員答應了一聲,轉身做拖車前的準備工作。姜波又叮囑道︰「好好給檢查一下,該換的都給換換!」

姜波接著給呂曉梅說︰「天這麼熱,不要等了!你把飼料廠的電話號碼給我!」

呂曉梅有些尷尬的說︰「電話號碼我記不住!」

姜波沒有說話,他掏出手機翻看著電話記錄,翻到一個電話號碼他猶豫了一下,他沒有打。

「上車!我拉你去鎮上!」說著姜波徑直朝自己的奧迪車走去。

呂曉梅做夢也沒有想到一個堂堂的大經理,會說出這樣的話,她反應特別強烈︰「不要,不要!這怎麼能行!我還是回去等下午再說吧?」

姜波一只手打開車門,說道︰「有什麼不行的,正好我也沒有什麼事,快點吧!」姜波說話非常干脆,沒有給呂曉梅推月兌的余地。

實在推月兌不過,呂曉梅也只好被動的坐了進去。說不出的感覺,她不知道姜波為什麼要幫自己,可她感受到了姜波的真誠,那一刻她突然想哭。她知道自己窮,她知道家里有個殘疾公婆,她知道自己還有個和別人家不一樣的女兒。村里人都不敢和自己打交道,她已經習慣了沒人幫,沒人管獨來獨往的生活,她也沒有想到有一天還有人心甘情願的幫自己。

車上的呂曉梅一言不發,任車子在這條坑窪不平的路上顛簸。

「曉梅!我挺佩服你的!你有一股一般人沒有的韌勁!」一句話打破了車里的寧靜。

「嗨!哪有啊,將就著過r 子唄!」一絲愁容又爬上了呂曉梅的額頭。

「我是說真的!你很了不起!你做的仁至義盡,無可挑剔。讓我處在你的位置,我很可能做不到你這樣。」姜波接著說︰「我看你養豬的地方,非常寬敞,你就沒有想擴大一下養殖規模?到時候自己開辦個飼料加工廠,除了喂豬還可以對外銷售,一舉兩得……」

「哎!我一個婦道人家哪有那個本事!」呂曉梅嘆了一口氣。

「你有的!真的,如果……」姜波y 言又止。

「你知道我當初為了蓋那排豬舍去李建軍家跑了多少趟?好說歹說費了好大勁才蓋起來,當初蓋豬舍時人家建築隊明確表示,我要是不先付上工錢,人家都不給蓋。親戚朋友都讓我們窮怕了,沒有人敢上門。要不是人家賠償給的那些錢,養豬蓋豬舍我連想都不敢想。」

「我懂你的意思!如果改變不了別人的看法,就一定想辦法改變自己。大膽干,如果需要什麼幫助,我一定支持你!不要在乎別人怎麼說,路是人走出來的!」

「姜波繼續說︰」我看你們家附近真的是個搞養殖的好地方,離住戶還有段距離,空氣流通好,豬也不容易生病。要是我說了算,一定把那個地方劃出來,專門留給養殖戶,大力發展養殖業。」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呂曉梅腦子一熱,說︰「姜波哥,我听說馬上就要選村主任了,到時你參加競選吧,我一定支持你!」

「不行、不行!咱們村這個爛攤子,誰挑誰頭疼,再說我也騰不出時間!」姜波笑著說。

「姜波哥,你真的能行的!咱們村要是再不出個能人帶動一下,我看咱們村一點希望也沒有了。你就試試吧?」呂曉梅幾乎是在乞求著。她繼續說︰「就咱們村這個情況,有李建軍那幫子人瞎攪和,去了也不一定能選上。可要是不去競爭一下,不就一點希望也沒有嗎?」

「哈哈!」姜波笑了,他沒有再說話。到了鎮上,他直接把車開到一家飼料加工廠。他腳剛一著地,辦公室忙不迭的跑出一個領導模樣的中年人。老遠就伸出雙手,夸張的笑著說道︰「哎呀!我的姜大經理,有何貴干?怎麼也不提前通知一聲,有失遠迎!」

「哈哈!這不是想你了嗎,搞個突然襲擊!」姜波同樣笑著回了句,看來他們很熟。

那個中年男人握著姜波的手說︰「正好天也晌了,去我家咱們邊說邊聊!」說完就要拉著姜波去吃飯。

姜**開拉著自己的手說︰「不了,不了,今天找你真的有事,你听我說完。」

「這是?」中年男人看到從車里下來的呂曉梅有些不解的問道。

「哦!」姜波回應了一聲,說道︰「我就為這事來的。這是我們村里的一個養殖戶。要來買豬飼料,路上車壞了。正好我路過就順便把她拉過來了,你看看能不能給送過去?」

「姜老板這是哪里話,您親自登門我哪有不送之理,能,當然能!先吃飯咋樣?」

姜**月兌道︰「不了!回去我還有事,改天吧!你看看能不能現在就安排人送過去?」

中年男人笑著說︰「我這就安排,要多少啊?」他轉頭看著呂曉梅。呂曉梅剛要說話,姜波搶前說道︰「先送兩噸吧!」

呂曉梅一听就急了︰「姜波哥,不要那麼多,我沒有帶那麼……!」沒等呂曉梅把話說完姜波說︰「你不用管了!」

「就是!有姜老板這個大財神我都不怕,你怕什麼?哈哈……!」中年男人邊調侃邊安排人裝車。

「劉經理,有事你忙吧,我們先走了!」姜波對中年男人說道。

「你就簡單吃點再走還不行嗎?不了,飼料錢,回頭我和你算!」說完姜波開門上車。

呂曉梅心神不定的左右為難。姜波喊道︰「想什麼呢?上車!」

看實在挽留不住,中年男人笑著跑到車前,掏出一張名片遞到呂曉梅手里,笑著說道︰「以後有事,你直接打電話找我就行!」

呂曉梅雙手接過名片,趕緊說道︰「謝謝你劉經理,以後少麻煩不了你!」

互相寒暄過後,姜波便開車往回趕。路上呂曉梅心存感激的說︰「謝謝你姜波哥!回家我就把錢給你送過去,你是好人,我一輩子忘不了你的恩情!」

「說什麼呢?你不放棄兩個老人讓我敬佩。可以說你為了兩人老人甘心吃苦受累,我自嘆不如。我現在有錢,只不過是舉手之勞。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以後不許你掛在嘴上,咱們誰也不欠誰的。因為你,我今天做了件讓自己開心的事……加油曉梅!」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蛟龍起舞最新章節 | 蛟龍起舞全文閱讀 | 蛟龍起舞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