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喜錢拖著跛腿一口氣跑進家,連驚帶嚇的他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他一頭扎進水缸里咕咚、咕咚像飲驢似的就是一通猛喝。本想抬頭緩口氣,誰知嗓子一癢,噗的一聲,李喜錢把剛剛喝進去的水又全噴了出來。‘咳咳……’李喜錢一通止不住的咳嗽,嗓子都磕破了,就差沒有嗆死。
屋里李喜錢的老婆躺在炕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申吟著。听到男人在天井里不是什麼好動靜,她便圍著被窩撅著斜靠在窗前,慢慢的卷起為了她坐月子而糊上的窗戶紙。
「你個死鬼!還不快進來,在外面折騰什麼?」李喜錢的老婆想第一時間知道他把女兒怎麼樣了?
虧的老婆這一叫才把李喜錢嚇飛的魂魄喊了回來。他搖了搖腦袋,用手擼了一把因為咳嗽而垂到胸前的鼻涕,一瘸一拐的進了屋。
「你把孩子弄哪里去了?」還沒等李喜錢坐下,老婆就急不可耐的問了一句。
‘嗨、嗨……!’李喜錢大口的喘著氣︰「你、你讓我喘口氣好不好?差點把我的小命搭上……!」
「怎麼了?」老婆擦了一把眼淚,嘴巴張的跟個茶碗那麼大。
驚魂未定的李喜錢伸手拉過被角給老婆蓋了蓋︰「你躺好了,小心受風著涼。听我慢慢跟你說。」他一只手搬起那條跛腿坐在靠牆邊的炕沿上,接著說道︰「我把孩子放村東的辣菜崗子上了。」
老婆一听就急了,罵道︰「你個喪良心的,那里是放死孩子的地方你不知道啊?你不會找個大路邊放下,萬一人家撿去送到醫院興許能治好呢?我那苦命的孩子啊……!」說著李喜錢老婆又拉著長腔哭上了。
李喜錢向老婆近前挪了挪,伸手拿起一旁的手巾邊給老婆擦淚邊安慰道︰「你看看,就知道哭,月子里哭會哭出毛病來的,不哭啊!你听我說完。」他又說道︰「我也想過把她放在路邊的。可轉念又一想,就是讓人撿去也養不活,傳出去好說不好听。再說要是能治好咱給她治不就得了,何必把她活活扔了。
「說的好听,我看你純屬放狗屁。你是什麼人我不知道啊?我看你是疼錢!我的娘哎!我傷了幾輩子天理,跟了你這這麼個挨千刀的……。」李喜錢老婆又是一通哭唱。
「好了,好了,不哭啊!我就是不疼錢,咱家還得有啊?家里有幾分錢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啊。」李喜錢像哄孩子一樣安慰著老婆。
老婆止住悲聲,看著他說道︰「李喜錢啊、李喜錢,你說說你娘怎麼給你起這麼個破爛名字。你光喜歡錢了,錢又不喜歡你管什麼用啊?」
「呵呵、呵呵!那可不一定。你放心,早晚我會讓你過上好r 子。」李喜錢皮笑肉不笑的強打歡顏。
「要不,你回去把孩子抱回來吧!」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李喜錢老婆還算說了句人話。
李喜錢一听老婆讓自己把孩子抱回來,剛剛恢復氣s 的臉一下子變的鐵青。回應道︰「娘噯!光顧勸你了,正事都沒迭當(沒空)得給你說。」他使勁抹了一把臉,神情緊張的說︰「好險啊!我剛把孩子放好,就見一只大灰狼從溝里竄了出來。幸虧我跑的快,運氣好。不然今天晚上能不能活著回來還不一定呢?」
李喜錢老婆一听就急了︰「那孩子不會讓狼給活活的吃了吧?我那苦命的孩子啊……!」說著她又拉起了長腔。
「你看看你!就知道哭,听我說完好不好?」李喜錢再次給老婆擦了把臉,繼續說道︰「孩子走到半道就不哭了,我伸手模了模,心也不跳了,呼吸也沒了。你當我真的那麼狠心把孩子活活給扔了?」撒謊是李喜錢的強項,明明孩子當時還活著他弄說是死了。
「那、那孩子不是讓狼給吃了嗎?」
「吃就吃了唄!你忘了人們常說嗎?死了的月孩子讓狗吃了,對活著的人有好處嗎?」
「人家說是讓狗吃了,也沒有說喂狼啊?」
「都一樣,都一樣,狗還不是由狼轉化過來的嗎?好了,快睡覺吧!等天明了我再去看看。」李喜錢就這麼不著邊際的哄著老婆。臨睡覺前,他還沒有忘了撫模著老婆的肚子說上句︰「咱們還年輕,有你這個寶貝肚子,等轉過年來,咱再要個就是!」還真的應驗了那句話︰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從此李喜錢的老婆真的沒有再懷過暈,只留下了李浩這根獨苗。
第二天早晨,天剛蒙蒙亮。李喜錢就扛了跟扁擔來到昨天晚上放孩子的地方,結果孩子連同小破被都沒有了,李喜錢沒有多想就一瘸一拐的回了家。
事情就這麼過去了,李喜錢照樣不干活。整天拖著他那條‘金腿’在村子里顯擺。好景不長,沒有過幾年,國家實行土地改革,分田到戶。生產隊解體,自然就沒有人再養著像李喜錢這樣的閑人。
誰知道李喜錢並沒有像多數人想象的那樣成了廢物。老婆種地,他幫著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除草打藥幾乎樣樣能行。人們不禁感嘆,這些年李喜錢在生產隊里裝得真像,不虧為一個好演員。
單干後,李喜錢也有辦法,他不厭其煩的跑大隊,跑公社,甚至跑到縣里要照顧,要腿錢。
上級核實情況基本屬實,就減免了他包括集資、統籌提留、義務工等一切涉及個人與集體之間的費用。俗話說得好︰人的y 望是無止境的!再次嘗到甜頭的李喜錢兩口子胃口大開,想盡一切辦法把集體的土地據為己有。短短幾年他便應有了多出村里其他人平均幾倍的土地。
那個時候李喜錢住著幾間從地主家里分來的三間青磚房,房頂用一頁頁灰s 土泥瓦倒一排、正一排錯落有致的排列著。在當時來說還是比較不錯的房子了。因為家里還算寬敞,李喜錢就在南牆圈了個豬圈,從附近集市上買回來幾頭小豬。平時他就會出去放放豬,因為他的腿不方便,自然不跟趟。他的豬到了坡里就會東家一口,西家一口的沒少禍害了別人家的莊稼。實在讓他禍害的不行了,就會有人找上門。每到這個時候她老婆就會耍賴不承認,為此整天和村民拌嘴。李喜錢禍害了人家的莊稼自己有數,但他很圓滑,總是嘻嘻哈哈的把豬吃莊稼的事轉嫁到別人身上。
豬一天天長大,他的胃口也一天天加大。他感覺養豬是個發家致富的捷徑,苦于院子小盛不下太多的豬。于是他便打起了堵在自家門前幾間集體時候的社員記分屋的注意。那幾間房子同樣是地主家的,房頂是用麥秸稈一層層培起來的。要說李喜錢兩口子心狠手辣就在于此,什麼壞事都做的出來。就在一天深夜刮北風的時候,李喜錢感覺機會來了,就用自己j ng心研制的土弓箭,箭頭拴上點著的香,香的周圍用細線拴上火柴。一切就緒,李喜錢便把箭桿sh 向記分屋的房頂。
結果不言而喻,沒有多長時間,香便燃著了火柴頭。一束火苗在屋頂燃起。火勢借著風勢不一會就擴展開來。李喜錢感覺可以了,便拿起臉盆來到街上,邊敲臉盆邊扯破嗓子的大喊救火。深更半夜听到救火的喊叫聲,村民一個個從家里挑著水桶拿著盆子罐子跑來救火。
人越積越多,李喜錢便第一個從家里扛出事先準備好的木梯子放在著火的房屋後面哭著喊著往上爬。還沒有爬多高就被隨後趕來的村民替換了下來,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李喜錢是個多麼y n險的‘人物’。他老婆裝的就更像,自始至終趴在院子里打滾,哭的鼻子一把淚一把。嘴里還不住的自言自語︰俺的娘噯!快點救火啊,連串了火可讓俺怎麼過啊……!
天亮前,火終于撲滅了。可屋頂已經全部塌陷,房子燒的面目全非。過了幾天,李喜錢路遇剛剛上任不久的村支書李建軍時就裝模作樣的說︰「要不找人再把房頂蓋上吧,黑不溜秋露著天怪難看滴!」李建軍看了看燒壞的房子已經沒有使用價值,當時就否決了。李喜錢暗喜,他的計劃在一步步實現。
李建軍和李喜錢是本家,他們同齡,只不過李建軍比他大了那麼幾個月。李喜錢每次見了李建軍都‘哥哥長哥哥短’親的不行,目的不言自明。又過了些天,李喜錢感覺機會成熟了,就買了兩瓶酒找到李建軍,說︰「那個燒壞的房子閑著也是閑著,自己養豬正好沒有地方。再加上放豬群眾很多意見,不如我先用它養豬,等以後村里用的時候我再給騰出來。」
李建軍一想也是,村民為了李喜錢的豬吃莊稼怨聲載道,他的耳朵已經滿滿的,正愁怎麼辦呢?如今李喜錢主動提出把豬攔起來。反正房子沒有什麼用處了,一舉兩得,何不做個順水人情。就這樣李建軍答應了他。
誰知李喜錢嘴上說的好听,房子得到後,他不但沒有停止放豬,反而因為地方寬敞了,他又養了更多的豬。最可氣的是他會利用晚上人們睡覺的時候放出來,這樣一來,他的豬禍害起莊稼來更加的肆無忌憚,村民叫苦不迭可又拿他沒有辦法。
李喜錢一直把豬養到李浩結婚。李喜錢為了給李浩蓋新房子就忍痛割愛把舊房子連同那幾間燒壞的破房子拆了。他找看地理的看過,那人說他家老宅子是塊風水寶地。
李喜錢可能養豬嘗到了甜頭,和李浩分開家後,他又買通李建軍在村子東北角蓋起來幾間養老房,圈起院子繼續養豬放豬直到今天。平時李喜錢兩口子並不是每天都到李浩家去,所以李浩被亮亮打了好幾天了他們才知道。從來不吃虧的李喜錢兩口子這下不干了,也就有了開頭的一幕。
李喜錢的老婆連蹦帶跳罵的正歡,呂光雙手倒按著後背歪歪拉拉的走了出來,看來他的腰背還是不舒服。
一見到呂光出來,李喜錢老婆更加瘋狂,張牙舞爪的就要上來和呂光拼命。呂光老婆也不是省油的燈,見勢不妙一個箭步迎了上去。李喜錢老婆見沒有達到目的,怎麼肯罷休。她伸出手照著呂光老婆的臉就是一巴掌,比剛才打李喜錢那一巴掌還狠。這還不算完,就在呂光老婆捂住腮幫子的時候,她又一把采住呂光老婆的頭發猛一用力,呂光老婆‘哎呦’一聲便倒在地上,兩個老女人滾做一團。
李喜錢見勢不妙,便一瘸一拐的跑過來拉架。放下彤彤的呂曉梅也跑了出來幫忙拉架,費了半天勁才好不容易把兩個女人拉開。分開的一瞬間,李喜錢老婆都沒有松手,直到撕下呂光老婆一縷頭發為止。
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李喜錢老婆瘋勁還沒有過去,大喊大叫著還想往呂光這邊沖。這時,听到打鬧的亮亮‘嗯額啊滴’走了過來。別說還真管用,或許李喜錢老婆知道這個渾人下手沒輕沒重,臉當時就又變了一個顏s 。不用人拉,她很知趣的退後了幾步,遠遠的叫罵,再不敢靠近,惹的眾人一陣大笑。
李喜錢老婆見旁觀的人看她笑話,不由分說就是一通指桑罵槐惡語。可能誰也不想招惹這個瘋老婆吧,眾人偷笑著散去。
眾人走了,李喜錢老婆進退兩難反而沒轍了,走也不是,進也不是。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听到風聲的李浩跑了過來,才算給李喜錢老婆解了圍。其實打架李浩不怕,可他真的害怕在選舉之前母親給他制造事端,這也是李建軍早就安排好的。
誰知這個時候亮亮這邊出了情況,可能母親給他灌輸李浩的可怕行為太多的緣故,亮亮真的害怕了李浩。他顯得非常驚恐狂躁,伸出右手使勁的打著自己耳光,並且‘啊、啊……’的嚎叫著咬自己的手指頭。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李浩也真的害怕了亮亮。被亮亮打破的額頭還沒有結痂,如今又見亮亮如此狂躁,李浩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他不由分說,一只手一個拉起父母抱頭鼠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