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授大唐 第六十七回 再遇故人(下)

作者 ︰ 陸以寧

()「左線、左線敵人快頂不住了!大家快加把勁……」軍曹甲焦急的大喊,還沒說完,在地上一個踉蹌,隨即又連滾帶爬的趕緊起身作戰。

「右路也別輸了,敵人就快要不行了……」旅帥乙粗聲大吼,這場歷時三個時辰的戰爭,也該是畫下句點的時候了。

戰鼓震天價響,人馬在曠野中嘶鳴,一直到血s 染紅了天際,唐軍仍然沖不破敵人的防線。

「竟然要本校尉親自動手……」只听一陣馬蹄聲傳來,當先一人身騎白馬、頭戴面甲,左手持著一把羽扇、右手提著一柄長矛,背後打著兩面大旗;左邊那面是個篆文的「杜」字,右邊那面是「白袍」二字。

大旗後頭還有兩面較小的旗幟,一邊寫「名師大將莫自牢」,一邊寫「千軍萬馬避白袍」,整體來說張揚到了極點,怕是別人不識得自己一樣。

「竟然膽敢勞煩本校尉親自動手,你們通通都自盡吧!」

「校尉!是校尉來了!」唐軍氣勢一振,一口氣把敵軍壓退了好幾步,中間的唐軍自動散開,留下一片通道,讓援軍快速通過。

沿著zh ngy ng的空隙往前直沖,杜維快意的連連拍馬,感受騎兵沖鋒的爽快感覺,面對眼前明顯已呈亂象的敵軍,再也忍不住胸間那股豪氣,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听在一旁人們的耳里,卻是這樣的笑聲︰「呵呵呵呵……」

「孟大哥,咱們要不要把校尉叫醒啊?」來威騎在馬上,看著一旁馬上的杜維低頭打著盹,嘴里還不時發出笑聲,便有些擔心的對孟廣問道。

孟廣想了想,雖說他們受命追擊敵軍,但在領命的時候,侯英便已風風火火的沖了出去,算算已經走了一個時辰了,就算真有敵人逃軍,也輪不到白袍軍上陣。

考慮片刻,孟廣這麼應道︰「算了,就讓校尉多睡一下吧。」

在征討鐵勒的那段時間,杜維學會了最為實用的技能,大概就是在馬上睡覺的本領吧?自從見到契必何力麾下的鐵勒騎兵這麼作以後,杜維便趕緊拉著人家,吵著要學起來。

而且很快的,杜維就在南方戰線嶄露了學習的成果。

孟廣搖搖頭,把杜維身下戰馬的馬韁拉著,讓這匹戰馬不至亂闖亂跑。領著一伙人徐徐前進,完全沒有行軍打仗的模樣,反而有股溫馨、和諧的氣氛。

「校尉,前方似乎有一股流民!」行至途中,探子便回報了這樣的訊息,這才稍微帶來了些緊張的氣息。

「人數如何?」杜維打了個大哈欠、揉揉眼楮,問道︰「裝束?還有年紀如何?」

打瞌睡還能這麼光明正大的,大概就只有杜維一人了;換作旁人,必定是遮遮掩掩、想要裝作沒事般的模樣。但對杜維來說,他想睡就是想睡,若有不滿就該早點叫他醒來。看在手下的眼里,這正顯示出杜維的率真。

「大概有百來人,衣著……不算破爛,人群里沒有老幼。」探子一五一十的報告清楚,報告完便待在原地,靜靜等待著杜維的指示。

「咱們迎上去再說。」杜維大手一揮,指揮眾人往前奔去,心頭想道︰「這種時候還有百來人的聚眾,用想就知道有問題了。」

「小心點,全軍戒備!」

「是!」眾人隨著探子的指引,來到了一個小小的村莊,村莊口是一支神s 匆忙的隊伍,看模樣都是村民打扮,但見了杜維的兵馬,卻沒有顯得太過驚慌,為首一人高舉雙手,朝著杜維的方向說道︰「將軍,將軍饒命!咱們不是惡人!」

「過來說話!」不必杜維開口,孟廣便指著那人,要他走上前來。

「將軍,咱們、咱們都是善良百姓,可不是什麼惡人啊……」那人一副畏懼的模樣,顫抖著說道︰「求求您高抬貴手,放過咱們吧。」

「少說這些屁話。」孟廣算是李績塞給杜維的人,久歷沙場的他,應對起來毫不遲疑︰「給我把來歷交代清楚。」

「校尉、校尉,您怎麼看?」趙峰拍馬趕上杜維,偷偷在他耳邊問道。

「一定有問題。」大概是直覺,杜維覺得眼前這人鎮定的不象話,雖然看起來有些畏懼,但看起來就是怪怪的。

這頭孟廣問了許久,但就是問不出什麼來,雖然對這些人的來歷有些懷疑,但對方既然不露破綻,自己這邊也不好下手;殺害百姓的罪名,是杜維不想承擔、也不敢承擔的。

「校尉。」孟廣回過身來,對杜維搖搖頭。此人口風太緊,顯然不會是什麼善類,但自己這些人也不敢輕舉妄動。

「去把所有路都堵上……」杜維瞇起眼楮,臉上泛起微笑︰「咱們好好陪他們玩玩。」

那名為首的男子,見到兵馬調動、但中路那名將領卻沒有讓路的意思,心里暗暗叫苦,回頭看了看背後一百多個弟兄、還有十來個女子,顯然不會是對方千余人的對手,正待繼續解釋,卻听自己身後傳來一陣女聲。

「救、救命!」

人群中那名女子,遙遙望著對面軍中那名將領,模樣雖然有些神似,但距離太遠、看不太清楚。只是與其被這群人帶去,過得生不如死的r 子,倒不如賭上這一把,只求那人听見自己的聲音,或許能把自己認出來……

「住口!」一旁男子厲聲喝道︰「莫要驚擾了將軍。」回頭又對眾人一抱拳,陪笑道︰「諸位抱歉,舍妹不懂事,還請多多見諒。」

「嗯?」杜維沒有想得太多,只是專注在觀察那群人的反應;剛才一聲呼救,讓那十多名女子都是為之一驚,隨即面露哀懼之s ,有的還頻頻回望身後監督的人,見唐軍沒有反應,表情越來越是絕望。

「你說……」杜維拍馬緩緩而上,一旁趙峰,和一名叫做陳的士兵趕緊跟上,只听杜維接著說道︰「你們是從哪里來的?要去哪里?」

一听杜維是要講道理,這群流民的首領心下略為安定,鎮定的回道︰「這個,咱們的村子就在附近,因為听聞南方動亂,所以……」

「六郎救命!」方才的女子再次喊道︰「六郎!」

「沐涵?」杜維大吃一驚,他來到近前,就是要看清方才叫喊的女子面貌,但她臉上大概是抹了泥巴,讓杜維一時之間有些認不清楚。

「六郎救……」沐涵還沒說完,只听到流民首領厲聲大喝。

「動手!」只是那名首領也沒有機會說完,話到一半,長刀已經插入了自己的喉頭。他滿臉的不甘心,兩手牢牢抓著杜維的長刀,還兀自發出︰「快……動……」話沒說完,就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杜維隨手一甩,把首領抖落在地,揚聲喝道︰「降者免死。」

「匡當、匡當」的聲音接連傳來,那伙流民將武器擲落在地,再也起不了一點反抗的念頭。

「沐涵,妳沒事吧?」杜維處理完流民,趕緊跳下馬來,快步走向了沐涵。只見沐涵雖然身上、衣服上滿是污泥,神情略顯疲憊。

但一見到熟悉的杜維,沐涵再也忍受不住,直接撲進了杜維懷里,放聲大哭起來。

孟廣見杜維這邊一時走不開,便自行指揮起眾人,將流民的兵器收起,並且問出了對方的來歷。

見到首領已死,流民們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便一五一十的將事情經過說了出來;原來這伙人根本不是什麼流民,是越王李貞潰敗的余部,來到村莊掠奪了一遍,又擄走了年輕女子,想要在周邊尋一座山頭,就地落草為寇。

「六郎……」沐涵緊緊的摟住杜維,雖然過去對杜維頗有偏見,但此時此刻,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杜維輕輕拍著沐涵的背,一面示意趙峰過來,听取他們方才審問的結果。

趙峰如實說了,末了又補上一句︰「咱們眼下雖是滿員,但校尉您看是不是……」

杜維斜眼一瞪,沒好氣的說道︰「你當咱們白袍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來的嗎?」

「小的失言。」趙峰給訓了一句,但卻沒有感到多少不悅,反而賠笑著回道︰「但這伙人放著也不是,帶去也嫌累贅……」

杜維見懷里的沐涵情緒漸漸穩定,便把她抱到馬上,柔聲交代她靜靜等著,這才轉向了趙峰等人。

「傳信給侯都尉,請她回來主持。至于這些人……」杜維想了想,勉強說道︰「只株首惡,其余的若無大惡,就放了吧……」

這句話大是違逆了杜維的心意,一向護短的他,只要是為了親近的人,沒有什麼做不出來的事情;就如當年為了黃玉進宮、或是為了王琇而捉拿武家兄弟。

看著馬背上的沐涵眼眶仍然通紅、只是強自支撐在馬上,好像隨時都會掉落下來。

杜維越想越是憤怒、越憤怒就越後悔方才的決定,原本要走回馬邊了,突然一個轉身,就要改變主意。

「六、六郎……」彷佛是看出杜維的想法,馬上的沐涵突然叫道。

杜維趕緊來到沐涵身邊,但沐涵沒有說什麼,只是緊緊抓住杜維的手,小手不停顫抖、掌心里都是冷汗。

「涵姊姊,妳怎麼會在這里?」杜維牽著韁繩,將沐涵帶到遠處,柔聲問道︰「妳不是回家鄉了嗎?」

沐涵定了定神,這才有暇打量起杜維;兩年沒見,杜維的身型比記憶里高了許多,臉蛋還是太過清秀,但眉宇間英氣勃發,已經不是像當年一樣,用小美人來稱呼了。

听見杜維問話,沐涵這才回過神來,嘆道︰「嬸嬸年歲已高,一直遺憾著沒能回鄉看看……所以我才陪著嬸嬸來到越州。只是過來不久,嬸嬸卻已……」

听沐涵說起嬸嬸,卻沒有太過悲傷的神s ,只是略顯抑郁;畢竟是那麼久沒見的親戚,兩人相處想必也不是全無問題吧?

只听沐涵又道︰「後來、後來嬸嬸那邊的家人想要留我下來,說是……」說到這里,情緒突然有些激動︰「說是要與他們家子弟婚配……」

深深吸了口氣、平復情緒,沐涵才接著說道︰「我一怒之下,就想回去家鄉,看看來年再去長安見見……」

杜維听沐涵這麼說,便插口說道︰「妳去了那麼久,連封信也沒有回,琇兒她們都叨念著妳呢。」

「琇兒?」沐涵先是一愣,但卻沒有太過訝異,只是苦笑著嘆道︰「果然如此……罷了,這樣也好,只希望六郎好好對待姊姊。」

杜維毫不猶豫的笑著答道︰「這個自然。」

「抱孩子了嗎?」沐涵突然彎低身子、湊近杜維,偷偷問道︰「我是指……姊姊她……有了沒有?」畢竟是未出閣的女孩子,沐涵有些不好意思,羞紅著臉詢問杜維。

「那個……我們又還沒有……」杜維更是羞窘,只能結結巴巴的應道︰「就、就是……還沒有啦!」

如果前頭沐涵還曾覺得杜維有男子氣概,現在只怕要把那句話給收回了,沐涵不知為何,心下竟是一松,心里暗自慶幸︰「還好,六郎一點也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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