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很輕松,卻不知有多少人替他心疼的要命。
他當然知道賺錢之難,卻也花錢如流水。
他也不管這些錢會牽動多少人的心頭肉。
無論花多少錢,都要達到目的,這才是他的宗旨。
他付出的代價確實不小。
吳森林正視他道︰「他刺殺華山名宿「秋水劍」秋凝水,只用了三天。刺殺武當高手「風靈子」也只用了兩天。他也有把握在五天內刺殺少林鐵肩大師。」
陸小鳳問道︰「不知他刺殺我又需要幾天呢?」
吳森林很正經的道︰「七天,超過七天分文不取。」
陸小鳳板板手指,忽然道︰「七七四十九,想不到我的命這樣值錢。假如哪天我缺錢用,一定先把命當給你。」
吳森林對于這句很妙的話並沒有回答,笑道︰「陸小鳳的命怎會只值區區的四十九萬兩,有人願意多出十倍的價錢來為他所用,可是他知道此事是行不通的。」
陸小鳳接道︰「所以他要想方設法把我除掉。」
吳森林道︰「是的。」
一般意義上的殺手是指,為了謀取酬勞進行對某個目標或者某個群體的致命襲擊。
在這一點上,他確實可以稱之為殺手。
陸小鳳並不是不了解他們的工作。
殺手傾向于悄無聲息的進行活動,一般是在目標人物毫無j ng覺的情況下殺死目標,然後趁亂或在別人無所察覺的情況下離開。
他們一般都偽裝著很普通的身份,甚至還有著一份很普通的固定工作,並且過著毫不招搖的生活。只因為他們都有過特殊的生活背景,一段悲痛的過去,和充滿未知的未來。
因為,他們可能隨時會死掉。
在這一點上,他的作風非常奇特,根本不像個殺手。
陸小鳳沉思著,良久良久,忽然道︰「他要刺殺于我,你根本不必事先通知我的。這樣只會讓我有所提防。」
吳森林道︰「你不覺得他的行事,作風很像一個人。」
陸小鳳問道︰「像誰?」
吳森林道︰「楚留香。」
是的,當然是楚留香。
聞君有白玉美人,妙手雕成,極盡妍態,不勝心向往之。今夜子正,當踏月來取。香帥先以字條為j ng示,此種做法似為無處不在,卻又處處都在。
而後又似入無人之境,在眾位高手眼皮底下輕松盜走白玉美人,卻又讓人無跡可尋。
這又是怎樣一種神奇呢?
一個殺手,居然故意的暴漏自己,居然沒有半點偽裝,而讓對方在神經高度j ng覺的情況下殺死對方。
確實跟香帥盜得白玉美人有異曲同工之秒。
陸小鳳笑了,大笑。
一個人在真正的緊張,恐慌時候,往往會莫名其妙的笑起來。
笑罷,陸小鳳嘆息道︰「你的做法實在是高明,差點上了你這條老狐狸的當。」
吳森林道︰「哦?」
陸小鳳又嘆了口氣道︰「我若是相信你,豈非神經要一直高度緊繃,隨時提防冷劍。」
吳森林笑道︰「是這樣的。」
陸小鳳接道︰「我若是吃飯,怕飯中有毒,若是睡覺,又怕沒命醒來。就連去茅廁,也怕後面突然刺出一把劍。」
吳森林這次沒有說話,只點點頭。
陸小鳳又道︰「這計劃最巧妙的一點就是,我若是時刻保持j ng惕,神經如此緊張的情況下,莫說七天,也許三天就要瘋掉。」
你若在相鄰的籠子里分別圈養一只狼和一只羊,也許這只羊還活不過三天。
緊張與恐懼就是這樣微妙的東西。
所以,正規的戰法是戰法,不正規的戰法也是戰法。
吳森林道︰「殺陸小鳳困難,若是刺殺個瘋子當然容易的多。只可惜這計劃中最大的漏洞偏偏被你所發現。真是慚愧,慚愧。」
陸小鳳道︰「我卻看得出,他還是個很可怕的對手。所以,你的計劃也未必不會成功。」
陸小鳳居然在安慰他。
吳森林道︰「是的,你若知道他是怎樣的人,也一定會佩服他的。」
陸小鳳搶著道︰「他來殺我,我卻一定佩服他。我是不是有病?」
吳森林道︰「你若不仔細听著,也許以後再也不會有病了。」
陸小鳳沒有插嘴,認真听著。
吳森林對于他的表現很滿意,又道︰「他是個很冷靜的人。會事先把你的生活環境,生活習慣,甚至每天的一舉一動都研究的清清楚楚。」
陸小鳳道︰「包括我每天吃幾碗飯,飯後多長時間去大小便?」
吳森林道︰「這些在你們看來是瑣事,在他看來會非常重要。」又道︰「他可以伏在黑暗的荊棘叢中動也不動。他全身就算被刺傷流血,就算有兩三天水米未進,餓得眼楮發花渴得嘴唇破裂,也不會發出一點動靜。」
什麼事都容易,等卻不容易。
只要能等,機會總是會來的。
等總是和忍耐掛鉤。忍耐雖是種痛苦,但有時也是種藝術。
懂得這種藝術的人,通常都能得到他們希望的收獲。
陸小鳳並沒有做聲,更沒有反駁,而是靜靜的听著
吳森林又靜靜道︰「你若有一點疏忽,哪怕是一剎那,他也能把握住這一點機會。只因他的身法和速度,他出劍的j ng準和辛辣,都無法形容。據說被他殺死的人眼楮都是睜著的,只因他們都未曾嘗過死前恐懼的感覺,他們死也不會相信人可以死的這樣快,快到完全沒有痛苦。」
陸小鳳又笑了,他笑的有點奇怪,甚至有些悲哀,道︰「我活了三十多年,若是能完全沒有痛苦的死去,又何嘗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呢?」
吳森林道︰「其實以你的反應,以你的智慧,並不在他之下。你也絕不會因為我這幾句話而擾亂心神,又何苦露出這樣奇怪的表情。」
陸小鳳瞪著他道︰「我只是覺得很刺激,不行嗎?」
吳森林笑道︰「當然行,我告訴你這樣多的內情只不過想要提醒你件事。」
陸小鳳問道︰「什麼事?」
吳森林道︰「你一定要小心,莫要把小命丟了。」
他說的很誠懇,好像一個老朋友在給另外一個老朋友切身的忠告一樣。
他的態度雖恭謹客氣,言詞中卻帶著尖針般的譏刺。
他還是忍不住想要陸小鳳知道,他的心計雖然沒有得逞,可是目的不見得達不到。
陸小鳳更加誠懇的道︰「你用不著擔心我,比他更厲害十倍的人我也見過,現在我還活著。」他不讓吳森林開口,又道︰「只不過有件事我倒是很擔心。」
吳森林道︰「什麼事?」
陸小鳳笑道︰「擔心你的四十九萬兩銀子花不出去。」
狀元樓在太原,距離晉城並不遠。
已過正午,斜陽三月,樹梢搖拽,微風撲面,舒服之極。
道路寬闊,行人寥寥,又顯得空曠之極。
雖然有風在吹,吹得樹葉颼颼的響,但也只不過使得這寂靜更添幾分蕭索之意。
陸小鳳又想起了南宮標。
只要一想起南宮標,他的背脊就陣陣發涼。
他並不是個怕死的人,但是他知道,秘密未揭曉前他實在是不甘心就此死去。
他已經沿著長街走了半個時辰,街上的人並不多,他也沒有心情去注意行人。
因為陸小鳳並不知道南宮標究竟何時動手。七天,七天內他可能隨時會動手。
也許就是現在,也許就在明天,但絕不可能是在第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