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伯伯,听阿偉說,你喜歡燻肉?」
王冷可是一直沒忘記陳偉囑托的事,這才聊了幾句就聊上了。
「哈哈,這人老了,嘴也叼了,自從吃了你上次帶的那種野生燻肉,再吃其他人送來的那種,越吃越不是個味啊。」這陳開封一看也不是個矯情之人,說話也是直來直去。
「只要陳伯伯喜歡,那東西在我們家鄉也不算什麼稀罕東西,下次我多送點過來。」
一听王冷這樣的小輩在自己面前說這樣的話,陳開封還是覺得老臉有點掛不住,不過卻又想要這些,開口說錢又說不過去,要知道人家張嘴就是「伯伯」,談錢就有點不妥了,見外了。
「下次有機會我也想去你們家鄉看看,我這老骨頭也是很久沒爬山了,估計那空氣一定很新鮮吧。」
「陳伯伯要是能賞臉去我們家鄉,那是我們家鄉的榮耀,估計到時候一定會引起轟動,我們那空氣沒話說,最重要的是還有一條海拔3000多米的原始山脈,綿綿山群很是雄偉,很多城里人都經常進山打獵。」
見王冷這樣說,陳開封笑道︰「看得出你很愛自己的家鄉啊,為人就該這樣,孩子,有一事伯伯總是不明,為何你在學校里一直扮演著差生角s ?」
「陳伯伯見笑了,其實也什麼扮演不扮演的,只是出于自身的時間安排,做一個差生遠比一個尖子生更容易安排自己的時間,陳伯伯你說是吧?」
陳開封看王冷當真是越看越喜歡,擁有與年紀不相符的穩重,為人低調,懂人情世故,最重要的是在這孩子身上散發出一股靈秀之氣,陳開封感慨道︰「也不知道是怎麼的父母才能教導出你這樣的孩子,做為父母,我是感到很慚愧啊,至少在這教孩子這一面不如你父母啊,有機會一定要前去拜訪。」
陳開封最後一句話,仿佛是自言自語,听到這樣的話,王冷不知不覺眼楮就紅了,雖然明叔待自己如親生,但自己終究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誰,如果沒有兩位老師,估計自己這一輩子就要老死在王家村,即便那樣,王冷也是無悔一生,而如今自己也有能力追求自己的人生,王冷如何能不抓住這樣的機會?一個等待了十幾年的機會。
「老頭,你也別太自卑了,冷子從小就被收養的,如果我告訴你他在這學期前沒上過一天學,估計你就不會這樣想了。」
一句不痛不癢的話,把紅陽市的一把手震的一愣一愣的,陳開封看著王冷,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之前還不明白為何王冷的眼楮突然變紅,原來是自己話到這孩子的傷心處了。
就在這時,廚房里傳來了劉阿姨的聲音︰「準備開飯了,小偉,把桌子收拾一下,進幫我幫端菜。」
王冷和小虎听後也一起幫忙,很快桌子椅子就擺好了,做為一家之主的陳開封卻是進了自己的房間拿了一瓶酒。
晚飯做的很豐盛,有六個碗,正中間擺的是一大碗甲魚。
才拿好碗,劉阿姨就特別熱情的幫王冷和小虎一人盛了一碗甲魚。
「來,一人吃一大碗,這甲魚是昨天托人買的野生魚,味道鮮美得很。」
吃飯期間,陳偉媽媽一直不停得給王冷和小虎夾菜,只有陳開封一邊喝著小酒一邊跟王冷聊著天。
看著桌子上的那一瓶茅台酒,竟然和自己師傅窖藏的一樣,上面寫著1906幾個小字。
「陳伯伯,這酒是不是很難得?」
王冷以前也問過師傅同樣的話,不過師傅那次喝的太多了,也沒說出個所以然,陳開封還以為王冷想喝酒,就問道︰「你要不也來點?」
王冷搖了搖頭,陳開封拿起酒瓶,看了又看,然後說︰「這酒還是以前一個老戰友送的,听說是從茅台總酒窖里偷拿出來的,在市場上是買不到真品的,我也是開心才舍得拿點出來喝。」
听陳開封這樣一說,原來這還是有錢也買不到的好東西,難怪連師傅那種人都覺得可惜。
「難怪我師傅經常一邊喝一邊心疼,原來是這麼回事。」
王冷的話引起了陳開封的興趣,畢竟能喝得上這酒的人,身份肯定特殊,畢竟不是有錢人就能弄到這樣的酒的。
「哦?也寫著1906?」
「恩,也是這樣的瓷瓶子,那可是我師傅的寶貝,上次我十一回去,他拿出來兩瓶,心疼的不行。」
听王冷這樣說,陳開封又接著道︰「你說的師傅是不是就是教你武術的那位?听小偉說,你的功夫也是非常了得,按你說的,你師傅應該是個有身份的人。」
「我說老頭,你別刨跟問底了,陳偉那老師和師傅,絕對是牛人,估計我們紅陽找不出第三位,你信不?」
听陳偉這樣說了,王冷有點蛋疼,這阿偉真是那壺不開提那壺。
這不連劉阿姨也來了興趣,插嘴道︰「小偉,你就說說到底是怎麼個牛法。」
「陳伯伯,劉阿姨,你們別听阿偉的,在我心里,老師和師傅也就是普通的老人而已。」
陳偉听王冷這樣說,心里可不服氣了,隨便嘟噥了一句︰「反正京都牌照5個8的奧迪A8只是他師傅的司機開的車,其他的我就不多說了。」
直到很多年後,陳偉一直都覺得自己說的最經典的話就是這一句了,畢竟也就這一句話,讓陳開封同志把茅台酒倒偏,而且是整整一瓶。
……
吃完晚飯後,陳開封習慣在院子里坐一會,躺在太師椅上的陳開封手里還拿著茅台酒的空瓶,不時還聞一聞瓶子殘留下來的酒香。
「陳伯伯,不好意思,害你浪費了一瓶酒。」
王冷對剛才的事還是有點介懷,此刻見陳開封還拿著空瓶子,這才出來想陪陳開封聊聊。
「孩子,說的什麼話呢,是陳伯伯自己不小心,那能怪你呢,如果你要覺得不好意思,就跟伯伯說說你小時候的事吧?」
王冷沒想到陳開封竟然對自己小時候的事也感興趣。
醞釀了一下情緒,王冷開始講述自己以前的生活。
「我剛出生就被我明叔收養了,我從小就知道自己的並不是明叔親生的,在我能記憶開始,我就覺得自己可能是不祥之人,村里也有不少老人曾經這樣說過我,不過我明叔每次听到後基本都會跟人吵一次,再後來明叔就搬到了我們村里的豹子岩單獨生活,在我五歲那年,明叔的腿傷惡化,從此後家里的生活一落千丈,剛開始幾年還能吃點老底,再到後來,離家里遠一點的土地家里就沒辦法打理,每天明叔就自己在屋前屋後開墾,足足花了兩年時間才弄了三塊象樣點的地,哪個時候我7歲,我姐姐9歲。」
說到這里,王冷深呼了一口,這個時候才發現劉阿姨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坐在了自己的身邊,正摟著自己的肩。
「哪個時候我拒絕去上學,明叔也為這個事打過我幾次,現在明叔還為這事覺得深深愧疚,我8歲開始就學會了挑水,每天兩次,每次都是一頭半桶,因為村里唯一的井離家里有好幾里路,我每天上午幾乎大半的時間都花在挑水上面,哪個時候家里很困難,唯一值錢的就是一頭老黃牛,我都叫它老黃,我9歲的時候就學會了犁地,哪個時候我才勉強拿得動犁,雖然很累,但我還是為我能做這些感覺到舒心,最開心的就是到了土豆收獲的季節,我每天早上天還沒亮,就去別人刨過一次的土里拾土豆,幾乎有兩個月時間,我們家都靠這個維持生活……」
「我記得我穿的衣服幾乎都是村里的好心人送的,沒有一件新的,但我從不羨慕別人有新衣服,我知道我少用一點,明叔就能少做一點,可是我越懂事,明叔的愧疚就越深,記得我十歲那年,我從山上找了口小山泉,而後我自己接了自來水進了家,我還記得那一晚我們一家人是這些年笑得最開心的。」
「我苦了十年,因為我,明叔一家也苦了十年,再苦再累,我們都堅持過來了,後來我機緣下認識了我現在的老師和師傅,明叔也因為老師的幫助,重新站了起來,做回了一個正常人,r 子從那開始,一天比一天好,明叔也徹底把我從勞動中解放出來,只要求我學好本事,將來出人頭地,從那天起,我就一直跟著老師和師傅過r 子,跟著老師和師傅那幾年,我開始學習知識和武術,每天幾乎除了睡覺就是學習……」
王冷一直平靜的說著,仿佛那一些都不是自己的經歷一般,而劉阿姨卻早已是雙眼淚汪汪,如果不是親耳听王冷說,劉金蘭很難想象世界上有如此懂事的孩子,陳開封心情也是異常的沉重。
此時月亮已經高掛,院子里的三道影子也被月光拉的很長,陳開封在王冷說完最後一句話時,拍了拍王冷的頭,意味深長的說道︰「孩子,是我們對不起你啊。」
王冷知道從這樣一個高官嘴里說出來的「我們」代表什麼,不過王冷卻笑了笑,很自信的說道︰「我有世界上最好的老師和師傅,如果將來我平庸,不是因為我沒上過小學,而是我並不夠努力。」
直到王冷進屋,陳開封才緩緩開口︰「不卑不亢,此子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劉金蘭知道自己的丈夫很少給人如此高的評價,雖然王冷還只是個孩子,不過仿佛看到了王冷將來的成就一樣,劉金蘭笑道︰「那也是這個世界虧欠這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