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世言 第十章子曰前縱有刀山火海我自去的

作者 ︰ 你得死

()因為這次戰爭要攻佔的是大離國京城,因其特殊x ng和重要x ng,像大炎國長公主王思南和胎衣教教主分身及護衛炎龍這樣的強者,都來了大易城,隨便一人出手,都驚天動地,震動環宇,為了盡量避免和這些人過早的遭遇,所以今天的鳳北鳴格外的低調,絕大多數時間都留在樓閣中靜養,便是隨便的調息鳳北鳴都不再做。以他的行事風格,按書中所言,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再者,已經和自己父母兄弟不再糾纏因果的他早就離開了。事實上在原先的計劃里,他也是打算今r 里逃走的,這倒和鳳器想到一處去了。只是他始料未及的是,鳳器為了讓他活下去,竟用滿城的百姓和自己的兄弟父母做賭,將身家x ng命全都壓在他的身上。

這讓他有些震驚,要知道鳳器是從來都不在意他這個太子的,母後又甚是疼愛自己的兩個弟弟。

這突然的變化,讓鳳北鳴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是x ng格發生了些變化,這是他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依照鳳器的計劃,讓他耐心的等待。等鳳器死後,滿城百姓被屠殺的時候,有人自會到閣樓里接他。

現在鳳北鳴四人中有一中年書生,兩名垂垂老矣的白發白須老將軍。他們為了不引起注意,從皇宮密道里模出來後頭先里便換了一尋常百姓穿的粗布麻衣掩藏行蹤。

剛一出了密道,便听得有巨響至皇宮中傳出。這些九幽的士兵們在張越的帶領下最先進入皇宮,一進入皇宮,他們便開始殺戮皇宮中的人,無論太監宮女,**妃子,娘娘,幾乎無一人幸免于難。鮮血將皇宮粉牆的顏s 都快浸染成紅s 的時候,他們也就殺累了,于是開始肆意的搶奪皇宮中的珍貴古玩字畫,先是鳳器的御書房,後是皇後的寢宮,然後是各宮妃子的住處。當懷里撐得鼓鼓囊囊,手中脖子上帶滿了金銀首飾戒指,身下戰馬行囊中也裝滿宮中珍寶後,發現大離的皇宮到處是寶,然而他們卻不能全部帶走的情況下,例行從前攻城的慣例,一把火將皇宮燒了。

這其中士兵自是笑的合不攏嘴,只有張越面s 極其難看,他奉九幽國皇帝的命令來大易城是為了尋大離國的國璽,然而最終幾乎將整個皇宮都翻遍了,都未能找到那見鬼的玉璽。想來被鳳器藏起來或是埋了扔了也未可知。代父親征的皇子死在了這里,又沒找到國璽,張越料想著自己回國後的下場不是太好,坐冷板凳是一定的,甚至于皇上會糾錯將自己下獄也不是不可能。

張越越想心中越有不甘,自己這些年不說戰功赫赫,也是勞苦功高的吧,身上的滿布的傷口就說明了這一點,他不想讓自己這些年在戰場上拋灑的血汗白白喪失掉。想著自家的誥命夫人和胖胖的兒子,以及那些可愛年輕的侍妾和林軒的s o婆娘們,自己若是真被治罪,那麼他們的生活會幸福嗎?老婆和胖胖的兒子是固然不能了,那些水靈靈的侍妾和林軒的s o婆娘們應該也不會過得舒坦吧。

侍妾因自己沒能保護好皇子,有沒找到玉璽,那麼極有可能在自己獲罪後賣掉,也可能是從當官j 。林軒的s o婆娘們倒是不甚在意,只是身在軍中的他是知道的,無論是文官還是武將,無論放在哪朝哪代,他們無論是在朝堂戰場,亦或者是床榻之上,都是疲軟無能的,甚至有那不舉之癥的人也是比比皆是。比如當朝宰相。不能給自己的侍妾和林軒的小娘皮們x ng福的生活。即便是能,他也不會同意。因為他想吃獨食,這種事情恐怕沒有哪個男人想要和別人分享。

于是又叫上這些士兵繼續的搜查,特別吩咐仔仔細細,將草皮都要踩過一遍,若還找尋不到,挖牆腳都可以。

鳳唐年齡很小,往常都是有貼身小太監帶領自己在御花園各處散步。他一次都沒有出過皇宮,身邊又沒了小太監引路,在發現自己迷路,沒有辦法走出皇宮後,左拐右拐,眼前出現一個小廟,上面寫著「子孫堂」。

在這里他見到一老一少兩個太監正在子孫堂翻弄著什麼,兩個他都認識,一個是父皇身邊的大內總管,一個是太子身邊的貼身內侍。在此之前,他都叫鳳北鳴為哥哥,在母後死後,他發現自己並不了解自己的這個面容冷峻的太子哥哥,于是他直接稱呼鳳北鳴為太子。

老太監對皇宮地形很熟悉,後來,這兩名太監在子孫堂找到了自己的寶貝,帶著鳳唐離開了皇宮。

兩名老將軍听到皇宮傳出的聲音,心痛的低頭走的更急了,鳳北鳴朝著皇宮方向一拜,也是頭先走著。鳳北鳴必須抓緊時間,不使用道術不代表他真的不急,相反他很急,急著逃出城去。他以為自己可以從容的出城,但看到這些敵人留下的腳步,他知道他出城不可能從容,只能用逃來形容。

一路穿街過巷,鳳北鳴和張越的軍隊是行的同一條道路,看著身上還在流血冒著熱氣的死尸,倒在血泊里的大離人,都穿著麻布衣裳。看著散落在街面上的磚頭,鐵鍋,還有夜壺,以及鐵鏟鋤頭,都是污穢而黑的。看來這些大離人在死前是抵抗過。不覺驚訝道︰「他們的行軍辦事效率倒是極高的。」

幾十萬大軍雖說是數量驚人,但若是放在一座城中,卻顯得很是渺小,所以這些街道上的房子都被保留了下來。但不得不稱贊敵人的行軍效率,短短的半個時辰,竟是將鳳北鳴一路行來的巷子里的百姓盡數屠戮干淨。

那名中年模樣的書生一路行來,看著一具具的尸體,都沒有講話,面s 越發生寒,直到此時,看著眼前兩具幼童的尸體,終于忍不住心中怒火,憤怒的攥起拳頭︰「兩國交戰尚且不斬來使,這群喪心病狂的瘋子。連孩子都不肯放過。」

鳳北鳴冷聲道︰「先生讀書讀史這些年,豈能不知斬草不除根必留禍患這句話。先生已經不是該憤怒的年齡了,這種幼稚的話最好不要講。可知若是我大離國贏了,想來也是這般對待九幽大炎。」

中年書生寒聲質問道︰「這麼說若是太子殿下真的做了皇帝,也是這樣對待敵國了。要只你是這等冷心冷面的人,我就是要救條狗都比你強,狗還知看家護院,還知道感恩,你呢,到現在還是覺得你父皇與母後犧牲自己來換取你活命的機會是應該的嗎!」

鳳北鳴沒有被書生難听的話激怒,相反他卻沉默了。

忽的听到臨街左邊巷子里傳出一聲稚女敕的哭喊聲。

鳳北鳴繼續向前走著,沒有理會那道哭聲,臨街巷子里的孩童當看到鳳北鳴一行人後又燃起的希望被鳳北鳴這一步邁開,又無情打至絕望的谷底。

向前走著的鳳北鳴並不是沒听到那聲膽顫的哭喊,只是他不想留下。

頓時,那道聲音尖利了起來,帶著哭腔疾呼道。「哥哥,救救我們兄妹!我願為哥哥當牛做馬,若是還不行,只救我妹妹也可以。」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那邊兩個孩子……」一位老將軍攔住鳳北鳴,有些局促卻又焦急道。

老將軍倒是听聞太子鳳北鳴有些心冷,但沒想到心冷如斯。

他很想救那兩個孩子,但他必須听從鳳北鳴的命令,所以很焦急的喊著向前繼續走的鳳北鳴。

書生沉聲道︰「畜生不如的東西!這樣的品行談何修道。」隨即跑向傳出聲音的巷子里。

「救救我們兄妹。」聲音帶著哭腔急促道。

稚女敕的聲音就這麼直直的卻又急促的跑到鳳北鳴的耳中,震蕩著他的腦海,勾起了半r 前的回憶。那道聲音很微弱微不可聞,但鳳北鳴是修道之人,怎麼可能听不到隔著半條巷子里的動靜。那聲音似乎咒語一般不停地在他的靈魂最深處回蕩,磨擦,令他很煩躁,直至讓他想起鳳唐。

于是鳳北鳴安靜了下來,不再煩躁。

鳳北鳴停下腳步,他們換衣只是為了途中少惹麻煩,少消耗些體力,為的是到城門洞前的那場生死大戰。

鳳北鳴停下腳步代表了他想要看看,或者更貼切的說,他想要做些什麼,奇妙的是,停下腳步的他不再煩躁,依著心中所想,拐頭走進那道傳出哭聲的巷子。老將軍緊了緊拳頭。

「你們是大易城的人,還不乖乖引頸受戮!」一隊士兵看到鳳北鳴一行人,其中一個貌似頭領的人冷聲道。

鳳北鳴沒有理會這些士兵,說道︰「先生手無縛雞之力,又怎能和這些兵痞纏斗。」

中年書生瞥了一眼來到巷子的鳳北鳴,哼了一聲,聲音中卻帶著一絲滿意的意味。

鳳北鳴不理那些士兵,邁步走到孩童面前,看著這名膽小怯懦長得胖胖的孩童,忽然覺著他和自己弟弟有些像。同樣的怯懦膽小,又自來熟,他想著鳳唐死的時候應該也會很害怕吧。只是不知他在死前喊得是父皇?還是母後?亦或者是自己這個不稱職的哥哥?

前一刻的不予理會,變成了此時的問話。一種保護人的y 望油然而生,鳳北鳴忽然覺得他很想要保護這兩個孩童。沒頭沒腦的說道︰「叫我哥哥。」

孩子自然泣不成聲的顫聲道︰「哥哥。」

鳳北鳴牽起那名孩子的手,鳳北鳴望著這名大胖小子,因為太胖,臉顯得有些大。鳳北鳴捏著他肉肉的大臉,不太會笑的他強行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說道︰「不用怕,有哥哥在這里。」

孩子用渴望的眼神望著他,顧不得抹眼淚,不住的點頭。听著這名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小哥哥給他吃定心丸,不由的哭聲中帶著笑意。

躲在男孩身後的女孩膽怯道︰「哥哥笑的好難看。」

一位老將軍心下一緊,心知這位太子爺是個什麼樣的主兒,沖著女孩瞪了一眼。男孩也是扯了下妹妹的衣袖,女孩自覺說錯了話,不有將頭埋進了胖哥哥的後背。

鳳北鳴擺擺手,道︰「無妨的,老將軍。」

鳳北鳴想要揮散因自己對兩人視而不見的舉動而給兩個孩子帶來的冷酷感覺,沒想到竟被反被女孩戲謔了一番。不由還口笑道︰「我弟弟笑的比你哥哥要甜些。」看著他的笑容,想起眼前這個孩子笑得並不如自己親弟弟鳳唐笑得好看,面上微微揚起一絲笑意。那笑很自信,也很自然。

因為他想保護這兩個孩子,于是,街道起了寒風,飄起雪花。

寒風溯雪中,鳳北鳴露出了那雙清秀的眉眼。

那雙明媚的眸子漸漸的透亮了起來,街面上生起一道厚重磅礡的氣息。

鳳器死時,大雪始停,鳳北鳴出手時,大雪再降。

只聞得  的骨碎聲,十幾具尸體癱倒在積雪里。

中年書生贊賞道︰「能令他心軟,你這孩子嘴甜的很吶。家中教養也是不錯,你叫什麼名字?」

「回先生的話,學生張天。」胖胖的男童撓著頭,笑嘻嘻道。

「對了,你呢?小姑娘。」

緊緊抓著張天手指躲在張天背後的女孩低著頭,膽怯的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害羞回道︰「我叫張古北。」

「呃,听著倒不像是女孩子的名字。」一老將軍道。

張古北看著面前救她們兄妹二人的大恩人鳳北鳴,鼓足勇氣問道︰「大哥哥,你叫什麼名字。」

「鳳北鳴。」

「哥哥的名字真好听,呃,哥哥名字中的北是哪個北?倒和家妹有些像。」因為年紀小的緣故,而張忠對他們的管教極嚴厲,在家中講及朝廷之事,也是逼著他們兄妹,故而當鳳北鳴說出自己的名姓時,張天以為鳳北鳴或許是哪位小王爺,要不也不會有這兩位身穿甲冑的威嚴老將軍保護。

他並不知道鳳北鳴這三個字無論是在自己引以為豪的父親那里,還是在城中百姓口中,亦或者是九幽大炎那里的分量。

因為鳳北鳴是這次滅國運動中的引線,更是這次敵國頭號要殺死的人物。更是這次亡國運動中的主角。

「東南西北的北。」鳳北鳴回道。

「呵呵,今r 哥哥救下我們兄妹真是緣分吶,家妹名字中也有個北字。只是別人問及,我們從不說東南西北的北,而講一首老詩菩薩蠻,旁人便知。」

鳳北鳴不由一囧,生怕這兩個孩子不明白,故而將自己的名字中的北字淺顯一表,沒想到又被戲謔一番。

看著街道上倒著的橫七豎八的尸首中有大易城衙役的皂服,不覺問道︰「你們是……」

被救的胖胖男童踮起腳尖,高高的抬起大胖臉,一咧嘴,驕傲道︰「我父親是大易城的縣令張忠。」

「哦。」

「為何不同其他人躲在家中?」中年書生疑問道。

大胖小子一看對面的中年人書生模樣,忙有模有樣的躬身執學生禮道︰「回先生的話,家父說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呆在家中是最愚蠢的,是坐以待斃。所以臨行前讓王叔叔帶著我和妹妹。可現在張叔叔他們都……」執禮動作倒是極標準。

話到此處,大胖小子又哇哇大哭起來。

鳳北鳴看著兩個孩子哭起來不覺手忙腳亂,忙道︰「你們別哭呀,這可如何是好。要不我給你們講個笑話?」

憋了半晌,那兩孩子就這麼巴巴的望著鳳北鳴,鳳北鳴愣是講不出,女孩不由破涕重笑,鼓足勇氣道︰「大哥哥是個呆子,笑的也不好看。」

看到他們不哭,懸著一顆心的鳳北鳴總算松了一口氣,轉身背對著孩童,忽然對兩位老將軍說道︰「接下來的路會走得更慢。」一邊躲避著來回巡查的士兵,這倒很簡單,一邊又要悄無聲息的殺掉發現他們的士兵,這就有些困難。

越是靠近城門洞,來回巡查的士兵就越多,要一口氣殺掉三十人為一單位的巡查隊伍,這就有些難辦。即便是兩位老將軍和鳳北鳴同時出手,卻並不使用道術的情況下,因為殺人不可能沒有動靜。

帶著兩個孩子,兩位老者,一位書卷氣息甚為濃重的青桐書院院長六人走在街上很是扎眼,所以在去往城門洞的時候,期間鳳北鳴殺了幾十名發現他們的士兵。

…………

…………

城門洞前,站立著一排排滿面得s 的士兵。

鳳北鳴看著滿是血漬的街道上散落的死尸,這些死尸有大易城守備的,也有九幽大炎國士兵的,他緩慢的向前走著,他在找兩個人的尸體。或者是兩把劍。

一把很沉重很寬闊的劍,一把很輕很細的劍。

目光掃視半天,沒有發現那兩具尸首,但他看到了那把極細小的劍,或許是在等他到來,這片積著血漬的長街沒有人打掃,但那兩具尸體並沒有找到,他只看到一個面容猙獰的的尸體胸口插著一把劍柄。看那表情,死前應該很絕望,死的過程一定很痛,並不快樂。那用劍的人下手也是著實的狠辣。

細劍是曾經陪伴白雀靈很多年的劍。只有如斯強橫的劍,才能承受住自己的力量而不被折斷,也只有如此的自己才是最鋒利的。細劍和闊劍是一套,闊劍沒有劍鞘,而此時握在鳳北鳴手中的這把細劍劍有一舊劍鞘,只是不知去了哪里。

鳳北鳴這才知道,書中有些觀點是矛盾的。這才明白,原來自已一直等的是自己處于矛盾的一刻。只有處于思想的矛盾階段才會對先賢產生懷疑,才會有自己的學問。

緩緩的攪動著尸體胸口,骨骼和劍身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尖利聲。抽出細劍。抬眼望了城門洞上方,看著那些血肉澆築的梅花,細細的數著,一共三百六十五朵。

于是他不在找那兩具尸首,因為他已有了答案,那兩人已經成了城牆上永不凋謝的梅花。

晝雪真就如鳳器感慨的那般在他死後便停住了。只是寒風依舊。

于是城前有些冷,有些寒,王思南的坐攆四周的貼身宮婢們都緊了緊身上的宮衣。

隔著里三層外三層的士兵隊伍,王思南于坐攆內挑了挑眉,隔著人牆道︰「你們大易城只有一座城門,曾經這座城門是你們的驕傲,因為它堅不可摧,固若金湯,無論是住在這座城的人,還是大離國的其他城池里的人,都不相信這座屹立已逾千年的古老的城會被攻克,現在看來這都是笑話。你們沒有別的路可以走,只能從這里出去。曾經的驕傲要用現在的生命換取,曾經的相信變成了現實的譏諷,世間之事也不外乎于此吧。」

「驕傲不在乎活著或者是死掉。」

「因為衡量驕傲的器具我一直不知道是什麼,所以你的答案我不敢苟同。」

「書中有言,浪子回頭金不換。更況乎我。」

王思南繼續道︰「你很驕傲。直到現在都很驕傲。然我們屠城三百,未嘗挫折。即便是你在這里守城,這座城的結果也還是一樣的。」

「我不否認自己是個驕傲的人這點。那麼接下來就要用殘酷的現實來告訴你們,我的確有可以驕傲的資本。」鳳北鳴道。

雖然鳳北鳴看起來只有十二三歲,事實上他已經十八歲了。以十八歲的年齡修行可堪比胎衣教教主的惡尸,就沖這一點,他便有驕傲的資本,或者傲視群雄的資格。

「我想用我的驕傲試試能不能打敗你的驕傲。」鳳北鳴忽然眯起眼楮道。這一次的鳳北鳴講話要慎重的多,不再和鳳器談話那般自信,顯得非常小心,但這種冷靜沉著,卻代表了這是他認真思考得出的結論,或者說他很想活下去,所以認真的思考。

鳳北鳴單手執細劍,此時街上雪屑如棉絮,緩慢飄拂。

看著鳳北鳴握著細劍,王思南緊緊的顰著眉頭松了下來,她知道對方要開始出招了,她以為對方和他一般不俗,即便是不想和對方結成道侶,她也很佩服對方,無論是天資或者心境,但看來自己是高估了對方。武器不在于多j ng益求j ng,只要能殺人便好,當他在握起那把極好的細劍時,鳳北鳴便不被她放在眼里。

即便是一把簡單樸素的刀,鳳北鳴都能殺人,殺很多的人,用很多種方式殺人。只是在他開始找尋那兩把劍的時候,王思南皺緊的眉頭便松了下來。因為她知道這人已經廢了,全然拋開四書五經中的道理。

鳳北鳴的實力和王思南相差無幾,想要從王思南手中走月兌,還要帶著這兩個孩子,恐怕不付出些代價是不行的。鳳北鳴並不想用血來證明自己比對方驕傲,所以選擇了一把極好的細劍,也就白雀靈的劍。

書中也言功y 利其事,必先利其器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用一把好劍可以讓自己變得更強些。

寒風中再次飄起雪花。

鳳北鳴的手指在寒風中微微顫動,藍s 的道袍輕揮,磅礡的力量夾藏在飄絮般的雪中,落在雪街上,落在士兵的身上。也落在了王思南的身上。

一道道的凌厲飛舞的雪花,劃破空氣,割裂士兵身上的甲衣,被切割成無數細小碎片的甲衣崩飛起舞,畫面甚是駭人。然後雪花還未停歇,便透過甲衣破裂的地方肆意的切割起他們的身體。鮮血隨著攪爛飛到半空的鮮肉飄飛起來,著實血腥,卻又美得驚人。

花開荼蘼的美境沒有人知道是什麼樣的,但這紛飛宛若桃花瓣卻也是極美的。雪花甫一落在士兵身上,士兵們只覺落在身上的雪花不再是雪花,而是一枚枚的鐵釘,雪花刺破了他們的甲衣,刺破了他們的面頰,也刺破了甲衣中潛藏的那顆冰冷的心。

雪花攪動著大炎士兵的面頰,一塊塊拇指大小的肉塊于臉上翻飛起舞,恰是滿面桃花盛開。

滿面桃花開,是如何的美景呢?

然而在人的臉上盛開的桃花雖美,但那該是如何的血腥!

一城雪花飄,滿面顯驚容,城門洞前到處斷臂飛舞,鮮血潑淋,大炎士兵臉s 蒼白,重創咳血。

奇異的是,被切割身體的士兵們本該痛苦慘嚎,然而城門洞前卻是死寂一片,除了叮叮咚咚的聲音,再听不到其他多余的聲音。

「大軍退後!」王思南急聲道。

「長公主殿下,可……」一名將領面露難s 。

王思南偏頭不悅的看了那名將領一眼,那名將領頓時感覺自己跌入了一個吸食人的無盡洞藏中,猛地一個激靈,那名將領再不敢怠慢,喝道︰「大軍撤開。」

呼啦啦一陣兵器乒乓的聲響,大軍紛紛避開。

還未被波及的士兵紛紛避至遠處,看著城門洞前的鳳北鳴,看著的手指,震撼加上恐懼,變成了低低的顫抖呼吸聲。再沒有人嘗試去阻止他,只能等待。等待那位如同神明一般的長公主殿下出手。

運用天地氣象攻擊,毫無疑問是世間強大的道術群攻手段,對于鳳北鳴來講,敵人的多寡沒有任何的意義,只有和他同等級的人才能出手將其擊敗。這也是當r 在閣樓敢于說出自己能走出這座城的原因。

雖然被鳳北鳴殺的苦不堪言,但只要王思南還活著,那麼鳳北鳴便不可能一直無敵強橫下去。

他們退至遠處,便是要避開大雪的攻擊範圍,然後等待長公主殿下出手。

只是大多數都已經是斷臂殘肢,已無再戰之力。

當時令得鳳年和白雀靈陷入苦戰的黑壓壓的士兵退守,此時風雪中的街道地面積著他們殘留下來的紅血,漸漸變成凝凍的黑紫s 。鮮肉又將黑紫的鮮血覆上,掩住。漸漸的,雪街上堆了拇指指甲蓋厚的一層鮮肉。

這就是道術,一招過去大軍中無有一人可活。正如鳳器講的那般,武功修煉至頂層,可為千人敵,卻不可與一支軍隊抗衡,可以小範圍的扭轉戰局,卻不可以改變甚至逆轉戰局,唯有道術才有這種力量。

王思南渾不在意這些令人喪命的雪花,偏頭將落在肩頭的雪花輕輕的彈開,落在地上便听到「叮叮」有如釘子落地的聲響。

城前大雪呼嘯,也唯有大雪呼嘯的聲音,因為接觸雪花的人幾乎都死淨,沒有和雪花接觸的士兵則是大氣都不敢出,震驚的望著鳳北鳴。

短暫的安靜過後,王思南左掌拍出,隨之便有一道肅然的氣息中,王思南喝道︰「空y 魔鼎!」

這喚名空y 魔鼎的小鼎事實上是鳳年在偷襲王思南時身邊護住她安全的那只小鼎。倏地一聲,空y 魔鼎飛的無比迅疾,迅速掠過擋在王思南坐攆前士兵的頭頂,鼎身周圍還有各種香氣氤氳。空y 魔鼎內里不知是以什麼為材薪為火料,從外看,仿佛是一盞紗罩燈籠。從空y 魔鼎中透露出的光芒仿佛要把本已經明亮的天空再次點著,一路飛臨,寒風晝雪驟然化為青煙。隨後飄渺若煙塵消散在寒冷如刀的空氣中。

雪街上根本沒有人能夠反應過來,但他們都感覺到空氣變得暖和起來。

他們只听得一聲清鳴,緊接著,便看到一片火影飛向鳳北鳴。

待他看清楚飛臨長街的是這方小鼎,不由露出喜s 。

鳳北鳴很少露出普通人的情緒,他一直以入道修行人自居。這或許是他的高傲自負,以為不理凡事便真的跳月兌,返璞歸真。

今r 里他有太多的情緒變化,先是感慨,因為感慨所以沉思,以因為沉思所以有了表情變化,這便是皺眉。先是救出張天和張時,他曾笑了,雖然和張說的一般笑的並不好看,但既然是真心的笑了,那便有了情緒變化,有了情緒變化,那他便是世俗之人,

大概是因為他笑了的原因,在看到這方小鼎威勢驚人後,不自覺的皺起眉頭。

空y 魔鼎熾熱的火焰把空氣都燒的 啪作響。

王思南一催動「空y 魔鼎」擊殺的瞬間,便知道鳳北鳴必死無疑,因為這一下的擊殺,真是迅雷不及掩耳,一座山也能在一擊之下撞成粉末,更逞是個人?雖然空y 魔鼎真的很小,看起來也沒什麼重量,但這不能掩蓋空y 魔鼎躋身天下寶器之列的實力。

嗡嗡嗡,嗡嗡嗡……

空y 魔鼎一被王思南以道術法力刺激,頓時魔陣大開,符文滿天飛,在魔鼎周圍漂浮著八根成年人腰身粗細一人高的青木樁。

被八根成年人腰身粗細的青木樁圍繞的空y 魔鼎雖看起來更顯小,如酒甕中沒被糟化的那一粒米,但卻絲毫掩蓋不住這寶器的光芒。反而兩者相得益彰,從中燃起的火焰更顯明亮。

整個世界仿佛都變成了透白的顏s 。當真是天下一大白。看到這一幕,士兵們想象著鳳北鳴變成一灘血水漸漸變成了肯定,因為他老子鳳器就是在這方小鼎撞擊之下炸成血水的。

就在士兵們滿懷期望,看到王思南終于強勢出手,紅光大盛,遙遙砸向鳳北鳴的身體之際。

高速撞擊的空y 魔鼎在接近鳳北鳴身前五丈遠的時候,一直站在鳳北鳴身後,就快被人遺忘的中年書生一個閃身來到鳳北鳴身前,手指急點身前急速飛來的空y 魔鼎,朗聲道︰「子不語怪力亂神!」

說來也奇,只見那空y 魔鼎倏地一聲定在半空,符文頓時消減大半,照耀天際的紅光頓時黯淡萎靡起來,空y 魔鼎魔x ng大減。周遭士兵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只知在這名中年書生一指點出,又一句子不語怪力亂神便令得擊殺了大離國皇帝鳳器的空y 魔鼎懸在空中,不能再靠近鳳北鳴一分,頓時有面露驚s ,疑惑不解。更有甚者眼楮瞪的大大的,嘴巴大張。

看到這一幕,王思南倒是不奇怪,悠悠道︰「哦?看來先生讀書讀到了一定境界,竟是能口吐真言。不若歸于我大炎。」

鳳器那老小子既然想讓鳳北鳴逃出去,不留後招也是說不通的,只是沒想到留的暗棋竟是這個。這不免讓她動了愛才之心。

「這個就免了吧。」那中年書生淡淡道,身上頓時散發出一股聖潔瀟灑的氣質。

王思南不再言語,既然不歸順,那麼她也沒必要再詢問。因為她的耐心有限。即便是眼前中年人對自己的魔鼎克制,她大炎國也不缺這樣的學識淵博之輩。況乎三顧之請只是存在于故事中。讓她堂堂大炎國長公主三請,這人也不配。

「道輪轉!」

在心念轉動之間,王思南所有法力都貫注在了這「空y 魔鼎」中的一座大陣中,叫做「道轉輪」,這大陣一發動,魔鼎之上頓時sh 出了長達十多丈的火焰,火焰竟然顯化出一個個磨盤大小的周易轉輪,高旋轉,風火呼嘯,四面切割著空氣。

撲哧,撲哧居然就把中年書生的法力生生的切斷,要月兌離束縛

繼續急速飛向鳳北鳴。

空y 魔鼎是一件佛家寶器,本身是各種天材地寶混于八天之上煉制而成的。王思南在修煉到了y n神境界時,本身就修煉了多種神通,每一種神通,都強橫的沒邊,更何況現在的境界。空y 魔鼎中大陣運轉不息,威力無窮,比起一般的寶器要厲害得多。而王思南又以自己的道術凝練成八根青木。可見此人道術絕頂高深。

鳳北鳴若是有此等法寶,加以凝練,附上自己的心念,為自己所用,也可如王思南一般高強,不說這天下間只有他們兩人是良配,且所兩人的天資也是相同。

但是鳳北鳴現在卻遠遠談論不到那一地步。

道輪轉大陣轟擊下來,中年書生只感覺到周圍風聲大作,r 月和塵同光,道輪中噴薄出無數道火焰,一道道鎖鏈粗細的火焰眨眼便至書生面前,火焰中蘊含的熱量侵入他的皮膚,沒入骨髓,中年書生眼中的火焰似要將自己的眼楮灼瞎,那道道火焰還未到身前,便覺眼楮刺痛難耐。只覺自己被人強行拽進火爐里,被無窮的大火烤煉。熱的背上,額頭大汗淋灕,口唇干裂,眼見口唇被烤出血來,喉頭一澀,哇的一口吐了一灘血。

嗤嗤嗤!

皮膚生生的被烤熟,褪下一層層老皮,還未及落在地面就被烤化成了黑s 的粉末,在外的血肉一片模糊,看著甚是令人作嘔。

伴隨著皮膚被烤化,一陣熟透的肉香瞬間借著鑽進士兵們的鼻中,j ng神大振,這就是肉香嗎?可以想象,這人肉香一定比烤羊脊牛腿要美味得多。

眼看只是灼熱的能量便要將中年書生烤死烤化成一地灰渣時。

連續三座魔鼎大陣,再次被王思南催動。

轟隆。

空y 魔鼎橫沖直撞起來似乎要掙月兌束縛

中年書生只覺身體一緊,一股萬馬奔騰的壓力向他襲來。壓得他面s 蒼白,喘息不過來氣息。

「哼!」

強行頂住壓力,捂著胸口,猛地冷哼一聲,聲音雖然顯得虛弱,但依然是一股瀟灑出塵的氣質從身上傳出。

「子曰前縱有刀山火海我自去得。」

艱難踏出一步,空y 魔鼎倒退一丈。

身上書生服 的一聲化作粉末,露出身上可怖的傷口,血肉被熱能烘烤的片片龜裂。

半晌,再進一步,空y 魔鼎復又倒退數丈。

束發的頭巾不知被風吹跑還是被熱量烤炙成粉,濃黑的頭發披散在肩膀上。腳下的布鞋嗤的一聲著起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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