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川是個島,離岸不遠不近又沒什麼特產的海島,唯一的特點便是山多數盛人文積澱厚實,不稼不穡的島民一丟漁網,旅游事業便熱熱鬧鬧地辦起來了.只是現在是淡季,上山下水的那些導游全窩在家里,就算站在學校天台上也看不見什麼游覽車。
但是,還是有相當的游客把鎮上的大街小巷塞滿,擠在各s 商店中,推動胥川的商業發展.因此,各漁港上被風鼓滿三角帆的白船往來穿梭,也只比平r 稀三四成。
沙灘上留著一串串深深淺淺的足跡,慢慢被風抹平不見,仿佛沒出現過。梢公漁港很小,與各港灣不同,平時只有三五條漁船游舟,像個衰敗了的所在,倒是海榆成片地成長,盛得很。我揉揉惺松的睡眼,抬頭看遠處浩無邊際的海,吸一口帶腥的海風,躲在榆林中偷涼。
海面上,一艘白s 的小船緩緩駛來。白帆張滿鼓足,木漿一下一下地深入藍水中。
梢公漁港上,船工又驚又懶地起身,哈著哈欠跳下網繩床上港,拖了木板下水給游人「架橋」。我身旁的老巴從鼻腔里哼出一口氣,「哼,不知深淺的白痴兒,淨偷懶。」他不再去看小船,專心吸他的水煙,咕嚕咕嚕響。
合上硬皮筆記本,采風結束,該回去了呢。整理身上黑白相間的校服,抖下一堆白沙。看似昏昏y 睡的老船工忽然一拍他半禿如稀草的腦袋,「布子,東家的少爺好像今兒回吶!」
遠遠的,傳來一聲清脆的裂響,又一聲蠢極了的尖叫轟入老巴的耳膜。霎時,老船工被風浪刻出皺紋的臉五彩繽紛起來。用了二十年的水煙槍落入我懷中,只覺一陣風嘯過,遠遠的港邊上便炸出一聲雷吼,「豬腦子——」
梢公漁港很靜,平r 只有幾聲船號,但此刻,引橋吱吱呀呀的舊木板上跳著個矮胖的老船工,跺著木右腿,紅著酒糟鼻大罵水中浮著半個腦殼、手忙腳亂撈少爺的徒子徒孫們。斷著的「橋」浮在水面上,無比寂寞……
不知何時,身後跟著一根衰鬼型廢柴,他平地步行也能無故摔倒,不時撞上電線桿、果皮箱,不時一腳踏進暗渠,導致身上剛換的粗布衣變成破布,直接引來幾頭蒼蠅歡樂地搓它的前腳。
「吶,我說少爺,你真是……」林家人嗎?
「噯?什麼事?啊噢——」蠢極了的尖叫混合著踫撞聲又是陸續有來。我這個領路人做得好胃痛!不知是第幾次用老巴私下贈與的毛巾包手,把少爺從水坑里拉出來,猶如救一只可憐兮兮的大狗狗。
「我說你真的要小心。天又沒下雨,水坑都被你遇上。」老實笨拙的某人花著臉沒心沒肺地笑了,好像我說了什麼好話,真是一點也——不像林家那位大老爺。難道是抱養的?〔嘖〕
「那個……一直抓著我的手,沒事嗎?」
對哦,「衰鬼是不能踫到的」——自小叔語。
果斷地甩開他的手,無視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傷心與麻木,我扶扶眼鏡,加快幾步,讓他亦步亦趨,跌跌撞撞地走,又是大傷小傷。
「那個……胥川的大家還好嗎?我,我不是要問的,這個不是我問的,是,是……」慌張的聲音在雜亂中斷斷續續呈現,最後好像鼓起莫大的勇氣,一字一頓,「我是說,大家——西街、滌園、亭山的大家,還有……噢!」
我轉身,果不其然地看到他面貼大地,「我听過你的事。天生的衰鬼、懦夫、膽小雞,還有傳染衰氣的體質。鎮長不讓你提胥川二字,怕你會把衰氣惹給大家,很小就把你送走。」
那地上的青年微不可見的抽搐一下,頭埋得更低。腳下,明明是是平直粗糙的水泥面,但他仍像極了埋頭于沙中的大鴕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