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凍霧前院有庸醫一間心理咨詢室,古風陳設與一般辦公室無二,擺放亮閃閃的獎杯獎牌獎狀什麼的櫃子居然沒有出現,只有貼著牆三個放滿書的博古架。看樣子庸醫的調任很匆忙,連標志x ng武器都沒有搬過來。
庸醫坐在厚實的海榆木辦工桌後,裝模作樣地看起心理學方面的書,一抬頭正好發現我盯著他,「其實,我輔修心理學。」
「說點我不知道的。」我沖那家伙揮揮手腕,上面有六七個針孔,「別告訴我剛剛的針打的都是生理鹽水。」
「嗯,你這樣想也行。」庸醫合上書微笑,標準的看戲表情,「怎麼了?」
「為什麼胥川需要兩個j ng司?」我忽然間佩服起自己來,這個切入口選得很有內涵啊。[……]
「因為一個不夠用?」庸醫順著我的話,用哄小孩的口氣道,嘴角微微上翹,估計他內心笑翻了,「誰提點你的?」
「自己想的。」我厚著臉皮說,誰讓此刻某人臉上的揶揄相當明顯呢?說自己想不到的話,會被鄙視的吧。
「蘇晉還是蕭瀟小姐?我猜是前者。」庸醫一語中的,干淨利落地破開我的掩飾,「你對大布局相當遲鈍。」
「你說還是不說。」
「說,為什麼不說?等罐子卿卿被壞人拐走嗎?」庸醫滿臉嚴肅地說著玩笑話,「周洲是我學醫時的同學,導師同時推薦我們進入四處,我們是同期。」
「果然……」後院一幫子特務,啊,不對,眼前還有一個。
「和你介紹一下我的工作單位吧。」庸醫頓了頓,嘆了口氣,苦笑道,「你不知道,我藏得並不好,幾乎一回來就被發現了。你叔叔,讓我照顧你,所以我至今還活的好好的,沒有忽然消失。青宗,你們很敏感,南洋還好,到了胥川根本是眼里揉不得沙子,要麼自報家門受監視,要麼等著在潛伏中消失。因為殉職率過高,來這的任務幾乎沒人敢接。」
「那你還來?」
「沒辦法,頂頭上司大老板的直接命令。不來就英年早逝。」沐瑞模模自己的臉皮,破天荒與我打趣道,「太英俊,死了可惜。」
「……」我從未發現他有這一面。不過驚悚沒有持續多久,某人很快恢復一貫的斯文敗類的月復黑形象,正兒八經地說事。
「听過鸞儀司錦衣衛和東西緝事廠?兩百年前文憲之變時天家的棄子,因為當時王庭選擇了保留神宮,事後這些特務機關名義上解散了,其實不然,廠衛是四處的前身,所以現在四處還保留一些官職制度,」青年抬頭,換了份資料看起來,隨口道,「不過在莫老大眼里只是用來區分工資額度,沒差的。」
「哦,關于莫昉,他是四處在胥川的負責人,千戶級。」
「四處掛在議庭的國安局名下,實際上是直屬議庭,上達天听,以前是王權特許,現在為國家賣命,拿納稅人的工資。要我找套制服給你麼?前院的檔案上你記的是緝事,又稱番子,非文職,有配槍,要嗎?」
「不用了,那你呢。」稱謂官職什麼的我真心表示無所謂,不過還真是遲鈍,一個行政級別為鎮的小地方j ng部居然配了兩個j ng司,居然沒想到有一個是放大了的特別調查科,好失敗。[嘖]
「檔案上記的是隸役,你可以按後勤理解。官職沒搞清楚也沒關系,最多就是和旁的同僚,一般是其他j ng司的特別調查科,聯系的時候相互介紹用一下,你記得胥川的特務頭子姓莫就行,其他不重要,不過現在軍派大佬換算成軍階了,原因是听著別扭。」
「四處分派系?」
「嗯,軍派激進,j ng派保守,閻派中立。你的話,」沐瑞忽然稍稍提高聲音,帶著幾分嘲諷道,「不會是蠢到想三邊討好吧,笨罐子。」
「可能麼?話說是誰送我進後院的?我壓根不想結交他們。」
「這件事麼,是莫老大的錯,他高估你了,認為你能拒絕加入‘刃’的,因為當時後院那位對j ng派獨吞一個‘金貴’的青宗線人相當不滿,直接把電話打到大老板辦公室,恭喜你出名了現在,大老板都知道你。」
「謝謝,我不會高興的。」
「處座讓你自己選。」沐瑞認真地說,前所未有的嚴肅,「處座大老板的原話是‘作為一個特殊人才,他有選擇的權利’,你掂量。」
「于昭樂把我帶到這兒就是讓你問這話?」我抬手,沖某庸醫展示他扎出來的針孔們,「你給我打了什麼?」
「HA7800589Ⅲ型改良版。為了保密,我們在國外實驗室里研制,所以編號有點西化。」沐瑞揉揉額角,似乎想讓自己清醒一點,「坦白說,它很不成熟,目前處于動物試驗階段,因為副作用有點大,還沒有明面上的臨床數據。」
「然後?」
「如果研制成功的話,它被命名為守林員或者狡鹿,用于對抗軍部的‘獵人先生’,保護一些因為獵人先生而被限制或禁錮能力的異能者,你們概念中的術士。」沐瑞瞟了我手腕一眼,「我懷疑……不過有個好消息。」
「什麼?」
「幾乎所有針對異能者的藥劑進入南洋範圍後,效果會一定程度地弱化,而在胥川更是反常地失效,就像在這兒你們受到一方山水的庇護一樣。獵人先生恰巧就在列,只是,有備無患,打幾針預防一下,總是有用的,哪天你就離開胥川,難說不會忽然生效什麼的。」
「不會。」我對這點很有信心,博士的話,若無宗主命令,不得擅離,「好了,我什麼也沒听到,听到了也沒听懂……」
「雖然一直欣賞你睜眼說瞎話的惡劣x ng格,但是,別騙自己了,你比我清楚,青宗那邊你回不去的。」沐瑞打開抽屜,拿出一張單據,布家的三葉結家徽赫然在目,「布叔說,你的委托‘期末作業’完成了,有空回家拿,親情價一折。」
「這怎麼好意思……」
「你就得瑟吧。」庸醫冷哼一聲,高傲地把單據扔在我臉上,動作行雲流水,流暢無比,下一秒被某本磚頭厚的醫書拍中臉,倒吸一口涼氣,「嘶,謀殺啊你!」
「你是哪派?」我忽然問他。
「閻派。」庸醫撿起書,瞄準我的鼻子,「怎麼樣?」
「跟你混了。」我把單據塞進挎包里,抬手打掉即將演變為凶器的醫書,「不過先說好,我不是叛徒,所以沒有背叛,只是借調,答應得來嗎?」
「我沒這權限,要向上級報告,但應該問題不大。」庸醫淺淺松了口氣,最後一點疲憊與軟和瞬間消失不見,有變成那個和我拌嘴作對的可惡庸醫,好看的丹鳳眼含笑,在我看來不知在打什麼壞主意,「我堅持你得留院觀察,最好臥床,跟我去隔壁。」
「既然涉及術士領域,我相信自己能解決。」說著,我向庸醫比了個完勝的手勢,「現在你該信了吧,我說的那些都是真的。」
「是,但我更堅信異能是能有科學解釋的,而不應該助長迷信與愚昧。」庸醫揚整整衣領,一字一頓,說得無比嚴正,「你所說的,不過是一種落後甚至錯誤的解讀方法,引導他人對自然現象恐懼根本是無知而可笑的。」
「無知?可笑!」我咬牙低呼道。
于是,從言笑晏晏到夾槍帶棒劍撥弩張,最後整個心理咨詢室不斷傳出 啪啪 的聲響,期間有穿j ng服的甜美女文員憂心進來查看,抓著書冷靜砸我的庸醫就會停一小會,變回溫和儒雅的斯文醫生好言寬慰,直至將女孩勸出去,一轉身有淡然地抽出一條繩子,和我進行「學術討論」。
真衣冠禽獸也。
「你說什麼?!」庸醫從容地鎖住我雙手,將我狠狠壓在牆上,委婉地表現他的得意及月復黑,「哦,四處的話近身搏斗基本功。你說以前?要注意不暴露啊,罐子卿卿。」
「……」
一滴冷汗滑了下來,我用于牆壁親密接觸的臉努力做了個悲愁表情,可惜功夫不到家,最後只有個扭曲到極致的臉,千言萬語化作一句——
「有電話!」
調成靜音模式的手機在衣兜里拼命振動,我剛悻悻取出來按在耳朵上,那邊的人就壓低聲音開口,我在東j ng司的拘留室,快過來。
「那個,超出勢力範圍,你找別人行不。」我面無表情地說,這種家里小孩打群架被管治安的游檄抓住偷偷求保釋的鬼祟感覺是什麼啊喂,「比如,你的外祖父,你的莫叔之類的。」
「不行。」
「為什麼?」
「他們懷疑我們殺了人,是個……神官。」
「你們?那個什麼什麼團?」
「嗯。」
「待著,保持緘默。」我緩了緩,不知為何,忽然間有種心累的感覺,「你的表姐,我的部長,會讓我做事的。」說完,不等藍蘭回應,將手機塞回兜里。
本以為分校多多少少會讓一些愛好迥異常人的家伙湊合不到一起,沒想到那個所謂的靈異調查團里七個成員,除了狄弈銘外,竟然家庭住址都有在東鎮區的,這還不算,驚悚的是狄弈銘一個高三生竟然報了特殊課程,這下除了莫小言因為是藝術生留在西校,他們居然全員聚齊了!!好吧,現在只能盼望東校有點好運氣,不會被攪得烏煙瘴氣。
「嘿,沐瓜,‘有個神官頭子昨夜逛街時不小心溺死在浴缸里’的事可以說仔細些嗎?」
庸醫沐瑞聞言松開他的爪子,替我拍掉衣服沾上的塵,又抬手壓下幾縷因為「友好切磋」而不甚安分的呆毛,最後捋完了校服領子才不輕不重地開口,「叫我長官,或者前輩。」
我認真想了想,從兜里直接抽出手機拍上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