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衛生所某間病房外的長椅上,我抓了抓頭發,一瞬間有種永遠都別說話就好了的感覺。和神宮合作?這就是林嵐說的任務?那也太出格了吧,跟待在四處打醬油根本不是一個水準啊,會被處理掉的吧。[……]
我搖搖頭,合作什麼的,太遙遠了,「你們?你和狄弈銘,還是指槐下社?」
沒等林雪村開口,狄弈銘清亮的聲音響起,「我們沒關系。」
于是,氣氛詭異地凝固了好久,最後又是林雪村打破沉寂,只是這次,我這個當神官的同桌褪下溫和的偽裝,用一種嚴肅刻板的口吻,語速均勻、背報告書一般道,「我直屬與國師大人下屬的雷池,來此追查徐禮臣的下落,作為天朝萬民之一,你有義務協助我們。」
「你敢不敢對部長說一次。」我差點無力吐槽了,在林嵐那里就是合作,到我這兒就是義務,這是區別對待好不好。
林雪村一滯,冷臉竟抹開一個苦笑,「不敢。大人特別關照,不要試圖命令林家人。」
我不明白白他在苦笑什麼,或者說,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苦笑,是因為林嵐太凶殘還是神宮的衰落,我理不出來,唯一明白的就是,他抓不住重點,而我,被區別對待了。
「這樣啊,我不會合作。」我說著,去看同桌的表情,真是標準的面無表情,「交換問題吧,為什麼選擇這里作為見面地點。」
「大人支持侯爺。」林雪村說了六個字,扯出一張相當復雜的人物關系網,神宮某派四處京邑侯莫氏夫婦一大串子人似乎都連在一起,「秦壽和徐禮臣是同一人,所以那個土偶率先攻擊他。」
「是。」我瞟了狄弈銘一眼,那家伙更令人費解,出現在這里的原因成迷,「槐下社是怎麼回事,一不留神我的後院都被敵方佔領了。」
「真正的槐下社已然消逝,現在是神宮瑤池實驗室的胥川分支,大人認為徐禮臣可能藏匿其中,命我潛入調查。」說到這里,林雪村稍稍扭頭看了狄弈銘一眼,「而他是監視槐下社和我的人,我幾乎,一踏進南洋就被發現了。」
「不然,神官大人認為我會很友好地帶你去校長室注冊報到?」狄弈銘聲音里有一種清晰的譏諷,不濃烈甚至是只是平淡,但是讓我心驚,「上寮給大人發過行為規範,大人一開學就獵殺了藍羽鸚鵡王,實在讓我苦惱。」
「貴方讓堂堂郡主涉險,本便是不對。」林雪村冷靜地反駁。
「你不問了嗎?排到你了。」我努力扯開臉皮,讓自己面無表情,這算什麼事啊,青宗就是個超八卦的邪教吧,不然怎麼會建立上寮這種機構,那群老頭子其實是八卦記者退下來的吧,專門八卦事業。[……]
「徐禮臣是不是死了。」林雪村看著我問。
「這個……」我被狄弈銘捂住嘴,哼哼嗚嗚幾下之後徹底泄氣,認命地閉上嘴。狄弈銘這才滿意地放手,絕對認真地對林雪村說,「此問跳過。」
林雪村想了想,點點頭,「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解救行動按計劃實施,告辭。」
長椅上由三個人變為兩個人,狄弈銘看著神官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才回頭,淡漠地盯著我許久才從褲袋里抽出兩塊獅形木刻,在我眼前晃了晃,「別猜,校長室爆炸是我做的,為了取信槐下的老大,幫他們吸引林值星部的目光,讓剛剛那人認為槐下社只是群不良學生,而他們可以繼續在胥川活動。不過策略太夸張,就顯得不太高明對不對,就算沒有我留給你那篇征文,你也能猜出來槐下社不簡單,搞研究的玩y n謀總是不太過關。」
「難怪,上寮不讓我們查下去。」我想踫一下木刻,那股子凶戾讓我眼熟,卻不是來源于醫務室正面對峙那次。可惜的是,狄弈銘小氣得很,晃了晃就收回去,我沒有踫到。
「好了,別討人嫌,你說,你和你叔給我增加多少工作量了,」狄弈銘啪一聲拍掉我的手,嫌惡地皺起眉峰,「听著,里邊躺著的是個玉人,雷池的認為莫家的孩子不能出事,不然他們的侯爺郡主會怪罪,我們的意見是,玉人生魂絕對不能流出,于是,意見暫時統一。」
「雷池負責出賣,哦,是截取他們同僚的情報,林家那丫頭會和俠縱負責送目標上東鎮區開往夏市的車,然後,你要把莫小言帶回來。」狄弈銘說得含糊,看到我雲里霧里的蠢樣,又用優等生的神s 睥睨我道,「夏市很亂,開市後狐狸什麼東西都會招待的,全是沒原則的交易,而你可以是最沒原則的客人,懂麼?」
「不懂。」說真的,我無法理解那個听起來分工合理其實是各自為政的計劃,每一個步驟只在狄弈銘的口中完成了餃接,實施起來會有多少不清不楚是不言而喻,看起來就像三個想和好卻要避嫌的老仇家一樣,好吧,不是像,根本就是。
優等生扔給我一個你很笨又煞風景的表情,放松身體靠在牆上,清亮的嗓音也低沉些許,念著的古俚音也變得喑啞起來。
「我們沒想過和神宮合作,只要‘玉人’生魂不在神宮那兒就好,至于會不會是皆大歡喜,就看你在狐狸面前強硬到什麼程度了。好好干活,托你的福,我得在東校盯著ch n豐和三山里,整個行動都不參與。鑒于我們不是很熟,出了問題謝謝你不用想到我。」
說完這段,接班的肖白終于跌跌撞撞地從走廊那頭出現,狄弈銘起身拍拍無塵的校服,越過我消失在走廊的另一端。看著彎腰喘氣的肖白,我掰掰手指,明天就是夏市了,和一群狐狸砍價這種事,交給誰……
「喂,少年。」我戳了戳肖白胭紅的腮幫,「有興趣拯救無知女童麼。」
「咦?!」肖白哧溜地猛吸一口子鼻涕,整個人都呆了,幾次才結結巴巴從嘴里擠出幾個模模糊糊的音節,半天不知道在說什麼。
于是,我絕望了。
絕望了有一會,肖白終于恢復呆白狀態,從放著幼兒園學生用那種手帕的兜里掏出兩張皺巴糖紙,「給給你,夏市的入場券,我我家有份額。」
所以說,狐狸們已經饑渴到連常人富商都不放過了嗎?!敢不敢用大紅請帖啊,這是等著宰一筆啊,肥羊你有點自覺好不好,入場券這種凶險的東西快拿走!!
最後我還是沒有接過,只是告訴肖白,夏市開市意味著本地短則半月,長則三月的中元節正式開始,而我,無論什麼原因都不能參加燈會,這是和家人的約定,于是,拯救美少女預備役的重任交給你了,少年。
肖白听完後,臉的顏s 變得和他名字一樣白。
人類的常識告訴我,今天和明天的交界線是凌晨十二點,但對于狐國來說,是太陽升起的剎那,故此,我沒必要在長椅上呆呆坐著,等著听鬼一般的十二下鐘聲響起,可事實上,我和肖白跟廉價佣人一樣,在長椅上守了一整夜,期間附帶替鬼壓床數次的林賢解困。
整個通宵,我沒學肖白打瞌睡或者打蚊子,而是認真地借著月光給鼻涕白刻木替,一直到黎明前才把五個成品一個半成品扔進他懷里。半睡半醒的肖白被我驚醒,睡眼惺忪對著手里幾個人形發呆,整整一刻鐘後才後知後覺地驚咋呼。
「安靜,」我按住他的肩膀,努力使他看起來不那麼傻,明明是大我一歲的人,怎麼就像個小孩子,「夏市開市沒有固定時間,一般由佔卜決定,但時間一般都會在中元前半月到三月開始,至中元後十五天結束,趁著每年y n氣最濃客人最多的時段開,最熱鬧的時候,就是中元‘燈會’,傳說那晚人往河里放燈,胥水這邊是人間,胥水對岸是冥界。」
「哈?」肖白很明顯地听傻了。
「這些都是听來的,我沒去過夏市或者燈會,家里不太準我去,所以,沒有經驗,」我開了挎包,扒拉出幾樣必須物品後,剩下的全交給肖白,附贈用法和效果說明,告訴他被不明生物追殺的時候可以大把大把用,不用客氣。
「為什麼?」肖白乖學生般發問。
「哦,因為你要‘扮演’我啊,而我大概有一大堆沒見過面的仇人,」為了避免因為智力因素導致意外結果,我還是解釋了一下,最後還安撫x ng地給了他一個微笑,可惜肖白縮成一團,不知道在怕什麼。
其實,也不是不知道啦,怕冷,怕痛,怕死,人之常情……只是,我找不到人手,而他,巧又不巧地出現了,如此而已。
「喂,你不會落跑的吧。」我確認道,臨陣落跑什麼的,太符合他至今為止的形象了。
「不不會,」肖白用力搖頭,咬著牙努力讓自己不顫抖,「曹詩讓我來,不會害我,她說,你你可以相信。」
呵,挺簡單的理由不是嗎——因為是她。